婚姻其实是一种相互陪伴的形式

无戒

雾霾遮住了冬日阳光，小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太阳了。街上梧桐树的叶子还未完全落下，有时会随着风一起飞舞。

时光回到十年前，那一日，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小城。我记得那一日的阳光很暖，我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瘦弱，皮肤光洁，眼睛里透着光。身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与父亲抗争了许久终于争取到与他相守的机会。

我跟着他家的车队来到这座小城，与他成婚，此后余生与他相伴。那晚我躺在旅馆的床上，想着明天之后我就成了妇人，再也不是少女。内心有惶恐，也有期待。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我只记得父亲告诉我说:“你自己选的，以后不要回家哭就好。你愿意就嫁吧！”我看见父亲眼睛里的不舍，也明白他的担忧。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物质，只知道我想嫁的人是他，那就好。我们的婚礼简单而匆忙，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有拍。

早晨，他跟着一群人来旅馆接我。那时候他瘦弱，白净，儒雅，沉默，不善言辞。

他捧着一束花给我，跪在地上为我戴上戒指，没有表情，像一个被操纵的木偶。甚至有些木讷，摄影师在后面帮我们记录着我们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后来我在看我们婚礼光碟的时候，看见那个身着红色嫁衣，一直在傻笑的姑娘，觉得可爱极了。我很庆幸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成婚，保持着对婚姻和爱情所有的憧憬，保持着纯真，相信爱情，相信未来。

影片中的他，一直面无表情，动作笨拙。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连笑容都没有。他轻声说:“我第一次结婚，所以很紧张，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那时候我们很年轻，我21岁，他刚好25岁。
结婚那晚，我突然发烧，感冒的很厉害。吃了药，迷迷糊糊睡了。12点的时候，他安排好了所有的宾客，微醉的回来，躺在我的身边。

我听见他握着我的手说:“郝菲，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我被烧的迷迷糊糊的，只嗯了一声。翻了身继续睡，我的手被他放在手心里。

此后十年，在每一个相伴而眠的夜晚，他都会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不善言辞，很少表达他的情绪，也从不懂得仪式。喜欢最简单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志向。

有时我会觉得与他在一起的生活枯燥无味，但更多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有人问我:“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我想就是两个孤独的人相互陪伴。

他是与我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他喜欢世间一切简单的东西，对未来没有太大的期望，安于现状，很宅。

无论贫穷，或者富有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只要有得吃。

很少有朋友，但是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喜欢打游戏，或者看书。平时很沉默，不爱说话，看起来不好相处，朋友都说他看起很高傲。只有我知道他撒娇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纯真。

而我，不安于现状，喜欢一切未知的事物。
喜欢旅行，喜欢说话，兴趣广泛。

喜欢尝试不同的生活，对未来抱有极大的期望。

没有朋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在家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他探讨关于未来的规划。

很多时候，我们生活里只有彼此，没有太多的应酬，在不工作的时候，一起待在房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有了孩子之后，很多精力都放在陪伴孩子上，有时候也会两个人讨论一些生活的琐事。

在贫穷的时候，相互依靠，未曾想过分离。

在生活渐渐变好的时候，也更加珍惜彼此的情分。

阳光一年又一年的从我们的身体上走过，我们渐渐老去，十年的时光就这样没了。

有时候我会问他:“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幸福吗？”

他说:“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我们应该已经足够幸运了，况且我们还有可爱的孩子。”

他就是这样，对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无论生活是什么样子，他永远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有时候我会对他有诸多的要求，他总说:“你想要的我都会支持，但是我只想这样安稳的活着。”

有时我们会争吵，他脾气很怪，平时总是很温和，生气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两个人相互伤害，来寻找在对方心中的位置，用言语相互中伤，然后沉默。

在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都会放弃对持，小心翼翼的与对方说话。夜晚他会再次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放在他的肚子，然后入眠。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会不会在某一天分开。他说:“若是我们不能够白头偕老，我就不相信爱情了。”其实在我的内心也是这般想。

十前年的今天，我身着嫁衣嫁给他。十年之后，我们回到这座小城，过着最简单的生活。
有时候我总想，人活着什么样的状态才是对的。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但是总是在某一时刻，我对这样平淡的生活感觉到焦虑。

我总是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总说我，太过聪明的女子，无法获得幸福。菲，你想要什么就去做就可以。我只要求你和我一样，简单的生活着。

我努力追求着我想要的生活，当我获得想要的东西，反而内心更加虚无。没人能够理解我这种状态，我也从未奢望有人去理解。

我与他两个人就这样相互陪伴着，一日又一日，无论是相敬如宾，还是彼此争吵，对持，都是最真实的生活。

所以婚姻最后仅仅只是一个相互陪伴的形式，在孤独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在需要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在寂寞的时候，给你一个归处。
十年我们都在成长，渐渐我明白了，长久的婚姻要怎样去维持。

占有，期望，或者欲望都渐渐消失，无论是我还是他。年轻的时候，缺乏安全感，总是不停地查看他的手机，逼问任何一个出现在通讯录的女子。两个人像两头兽一样相互对持，两败俱伤。

后来渐渐放手，各自拥有自己的世界，互不打扰，相互信任。我坚信他的爱，他亦是如此。
即使再激烈的争吵，也能相互谅解，重新开始。

要怎么去爱，我们需要不停地去学习。

十年婚姻，我开始知道爱是无期望的付出。我不能期望他变成我想要的样子，他不注重节日，从不过生日，生活简单，永远喜欢打游戏，看书。除了这个之外对任何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我学会了一个人去旅行，一个人在节日里带着孩子看电影，定好餐厅，一起去吃饭。
而他支持我所有行为，亦对我无所要求。

我们的爱好像浓烈又疏离，好像爱的很深，又好像根本不爱。

我也会像其他小女生一样问他:“你爱我吗？”

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说:“很爱。”从未表现出不耐烦，但是语气平淡。像是我在问他吃饭了吗？一样平常。

我在婚姻寻找活得更好的方法，我在生活中寻找生命的意义，探索与爱人相处的方式。

在这一刻，我明白，婚姻和爱情带给我的是归属感，是那种落叶生根的心安。

而爱人是作为陪伴我们而存在，无论对方是谁。

有人问，婚姻到底要怎么去选择，要嫁给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物质到底重不重要。对我来说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是否可以托付给对方，你的心是否都能够自由，这才是最重要的。

爱情只有纯粹，才能长久。我与他的十年，有很多故事，但是最让感动的是，不离不弃的陪伴，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宣誓。但是这句誓言在我们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