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孤独握手言欢》发表于《夜郎文学》2018年第4期

幸福追梦人

李浦松，女，苗族，部队从军21年，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桂林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桂林文学院签约作家。

与孤独握手言欢

人漫长的一生中，总会在某个下雨的午后，或是寒冷的深夜，一种感觉莫名涌现，心仿若一叶孤舟，飘摇，沉浮，觅不到停靠的岸。

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孤独可以让人美丽，也让人倍感脆弱。守得住孤独是纯粹，守不住孤独是浮躁。孤独虽然是寂寥的，但它是一种情怀。有了它，虽然会增添很多烦恼，但没了它，人也就少了追求，无所适从。

多年前，我在一个驻扎偏远山沟的驻军医院工作，交通不便，生活异常简单。每天下班后与同事好友在操场打球，阳光而快乐。特别是与闺中好友---丽形影不离，一起做饭、散步、逛街，无论谁上夜班，休息的另一个总会做好热气腾腾的夜霄送到办公室，甚至无论男孩约的是我俩之中哪一个，我们都一起赴约，气得男孩苦笑，我们却在转身后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满心的温暖，从不知孤独是何味。

后来，医院面临整编，好友几乎全调走了。丽也认识了她生命中的另一半，很快结了婚。婚后，她就辞职了，不再终日陪伴我左右。这时，陪伴我的只有一本本散发着纸香的书。闲瑕时，窝在房间里一本本地读着小说，有时还学着写小说。后来，又报考了全国自考，除了工作就是复习、考试。平日不爱出门，上街一次买足好几天的粮食，饿了做着吃，吃饱了接着看书、复习。冷了，拉开窗帘晒晒太阳，之后睡觉。如此之般，日复一日。

一次临考前夕，休假几天不出门，躲在房间里专心复习。丽专门过来看我，不见我的人影，敲开门后，见我像幽灵一样，披散着厚厚长长的头发，坐在地板上看书，身边堆满了书本，几天没见人没和人说话的我，眼神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丽一边帮我梳理着凌乱的长发，一边不放心地唠叨着：“天呀，如果我不来敲门，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变成空气都没人知道啦。”我笑着如哲人般地答：“放心吧，一直有孤独陪伴我呢。”我说的是真的。此时，孤独成了我的好伙伴。我与它和平相处，相抚而眠。

我没有告诉丽，一个人的日子，我领悟到了：一个人欲求心灵的安顿，就必须给精神开辟一座美丽的后花园，那是离自己最近的土壤，是人世间的风风雨雨难以欺凌，是是非非无法侵扰的地方。

这条抵达心灵的路上，必须与孤独相伴。

丽没有再问，她只是看到我仍然灿烂如昔的笑容，就放心了。

在那些有孤独陪伴的日子，我找到了抵达一生梦想的路，那就是乘着文字美丽的翅膀，在人生的天空中，始终展着飞翔的姿势，与风雨赛跑，追赶远方的梦……

后来，我被调往另一座驻城市的部队工作，改行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告别寂静的山沟，行走在热闹的城市里，我仍然执意地坚守着灵魂深处的孤独，穿肠烈酒与我无缘，七彩舞灯与我无关。当天空披上黑纱时，我仍然如昔，在自己的土地上用笔开拓，栽下树的茂盛，种下花的芬芳。待那片土地葱葱绿绿，芳香飞溢时，我会热泪与之相拥，感叹生灵的美丽，生命的伟大。哪怕回首仍可见长长路途上的坎坷丛丛，血迹斑斑……

我见过真正的孤独，一种悲壮的孤独。改行从事新闻不久，我和另两个报道员到基层采访，走进了大山深处的一个高山哨所。车在山路上颠簸，一路尘土飞扬，终天抵达哨所。三人的报道组，其中我和另一个报道员是女军官。在这渺无人烟的大山，哨所的七个战士见到我们两个“军官美女”，理应涌上来看“热闹”。没想到，战士们却远远地躲在一边，有的想悄悄上山巡库，有的关在房间里。哨所唯一的干部王排长告诉我们，战士们在这里呆久了，几个人整天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已经没话可说了，大伙性格都有点孤僻了。

采访中得知，有一年，新兵进驻哨所不久的某天深夜， 3个小伙子们抱作一团，放声哭了出来。压抑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了一整晚。始终未出现的老班长，在床头吸了一整夜的烟。他知道，山里实在太寂寞了，新兵还未习惯，不过他了解，战士们终究会战胜的。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亲密战友，一条叫“广桂”的军犬。“广桂、广桂”。每次寻山查库的时候，大伙们都要叫上这位“先锋官”。它可是哨所里的“元老”，五年来，风风雨雨，寻山查库，它从没落下。课余饭后，“广桂”与哨兵们在草地上快乐地嬉戏。在一个寒冷冬天，大伙按照往年的惯例，年前认真地巡遍整个库区。然而，这次“广桂”却趴在了床底下不走了，它实在太老了。风雪交加，当战士们回到哨所时，“广桂”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随着而来的年夜饭，餐桌上的年夜饺久久没有人动筷子，大伙抱着“广桂”逐渐冷却的身体无声地流了一夜泪。第二天，他们在哨所旁埋下“广桂”，当泥土完全掩盖了“广桂”时，大伙再一次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我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痛蔓延开来。这些比我还小的年轻孩子，这些守护和平的哨兵，远离人群，军装的使命将他们幽闭在一个宁静的哨所，幽闭在繁华与热闹的远处。在这里，城市是远方，人群是远方，爱情是远方，亲情是远方……远方有多远？哨兵只能不停地望呀望呀，望不到尽头。此时，孤独成了他们生命中无以言说的悲怆。而这种悲怆的孤独，也成就了他们军旅生涯中的伟大，灵魂里的坚强。

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在雪国边疆，在南疆海域，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哨所，许许多多无怨无悔坚守孤独寂寞的哨兵。

这些铁骨铮铮、守望和平的军中热血儿女，从穿上军装，走进军旅生涯的这一天起，就注定了要把孤独打进行囊，把艰苦放进杯中畅饮，把寂寞揽入怀中高歌。

不管是高山军人，还是普遍百姓；不管是在偏远深山，还是身居繁华都市；不管是年轻气盛，还是年老体衰，人们往往逃脱不了个体心灵上的孤独。

心理学上说，人类是群居动物，对一个群体有很强的热爱感情，进而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性。当一个人被别人排除在外的时候，就会因得不到心理的依赖感而出现不满足的情绪，这就是孤单的体现。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人外在形式上的孤单状态，自然容易产生人内心深处的孤独感受。

但喧嚣里的独行者也是孤独的。许多时候，一个人独处时未必孤独，身处热闹人群中，也许更茫然。

阿桑的歌里有一句这样的词：“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我们常常感觉，走在人海中，不知谁人能懂。深夜里，翻看手机里几百个电话，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常常感觉无人可倾诉。或者，可倾听的人已在人群中走散，或者在远方，忙着他或她的忙碌，幸福着他或她的幸福，痛苦着他或她的痛苦。因此，才有了喧闹中的慨叹，热烈中的冷观。

孤独不同于寂寞，寂寞是可以化解的。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太安静太无聊了，想找人吃饭，聊天、逛街，或者K歌、喝酒，这是你寂寞了，但不是孤独。寂寞只是由于个体单个存在形式上而产生的心情压抑或者空虚，而孤独是属于灵魂深处的东西。孤独是骨子里的东西，轻易不会让别人碰触。

孤独，在中国文字里解释，孤是王者，独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王者必需永远接受孤独，他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认同，更加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王者绝对可以在很平静的环境下独行。孤独是一种心理状态，是一种灵魂的高度。真正的孤独是高贵的，独处时，才有时间思考；静思时，才有机会感悟。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他面对的是真正的自己，人类的思想一切都源与此处。

“要么庸俗，要么孤独。”叔本华说。他是德国悲观主义哲学家，终身未娶，一个人独居了一辈子，自然深谙孤独的真谛。

凡尘俗世里，大家都喜欢聚会，追求快感、欢乐，排解孤独，其实不然。生活在社交人群当中，必然要求大家相互迁就和忍让；因此，人们聚会的场面越大，就越容易变得枯燥乏味。我们何曾没有体会到，曲终人散之后的空虚感，和酒醉灯谜之后的幻灭感？

有个好友说：“超过5个人的聚会，我一般都尽量不参加。”是的，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可以完全成为自己。叔本华说，谁要是不热爱独处，那他也就是不热爱自由，因为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孤独的，孤独只属于思想者，属于有真性情的人。如果说你还没有感到孤独，这并不代表你很充实；只有当你感到孤独时，才是真正成熟的开始。阿桑唱：“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孤独者，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让自己安静，他都能自得其乐。台湾的女演员、主持人、歌手陈乔恩唱：“只想这样呆在家里陪着我的猫咪，七点的晚餐我约了自己……今天适合呆在家里遇见苏格拉底，我打算消失穿着隐形衣……”

据说，写出这样歌词的陈乔恩，在真实生活中也是有点宅的，曾三个礼拜不出门，没有管时间的流动，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有很多事可以做，看DVD，写词，有时整天都不接电话，简讯也不回。平日曝光在众人眼下的陈乔恩有了自己精神的后花园，因而喜欢孤独，享受独处时间。

“心有深山，闭门净土。”越是纷繁越成空，越是孤独越丰富。

让我们与孤独握手言欢吧，开辟自己精神的后花园，尽情享受孤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