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为你的英雄儿女骄傲吧！

杨宜玲

纪念参战46周年，再次转发1979年4月26日解放军报头版长篇通讯 《祖国，为你英雄的儿女骄傲吧！》 这是一张已经泛黄的1979年4月26日解放军报，在头版头条显赫位置上，登载着由军报记者和通讯员联合执笔撰写的，关于我们121师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保卫边疆作战中的英雄事迹长篇通讯《祖国，为您的英雄儿女骄傲吧！》 虽然当年我们也曾看过读过学习过这篇文章，时隔40多年再来阅读，那种历经艰难险阻浴血战斗后，铭刻至今的悲壮与自豪、光荣与记印，仍然让人感慨万千热泪盈眶，让人激动难抑心潮跌宕。这篇通讯在我们这些战场幸存者的眼里，是这样的弥足珍贵。它的再现令我的思绪再一次回到46年前那个烽火南疆的血色春天！ 祖国，为您的英雄儿女骄傲吧！——记广西边防前线的一支穿插部队 祖国啊，你曾经为红军艰苦卓绝的两万五千里长征骄傲过；你曾经为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举骄傲过；你也曾经为志愿军保家卫国的不朽业绩骄傲过；那么，今天请你为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英雄儿女骄傲吧！他们用生命和热血维护了民族的尊严、祖国的荣誉。他们在我军光荣史册上谱写的崭新一页，将永远激励着进行新长征的新一代人！ 现在，我们想大家介绍广西边防前线一支穿插部队的英雄事迹。他们中每个指战员坚韧不拔、英勇战斗的经历，都是永远值得祖国人民骄傲的。 （一）面对越南侵略者多年以我为敌，据险设置的层层防线，突破它并向纵深穿插，困难是异乎寻常的。用战士的话说，就是要“闯虎口，踏狼窝，越三险”！ 穿插的第一关，就是闯虎口。凹在险山陡岭之下的莫隆，犹如张开的虎口，扼守着我穿插部队进攻的大门。兀立在两侧的九一0和八七五高地，是虎口的门牙，由越军一个营和附近公安屯的兵力把守。敌人的胃口狂妄的惊人，梦想“中国军队进多少，吃多少，不吐骨头”！ “敲掉敌人的门牙，从虎口闯进去！”某团四个连分成小群多路，象无数把铁钳从四面八方向虎牙钳去。敌人的明碉、暗堡、战壕、围墙里的轻重火器，一齐向我开火。仇恨满腔的战士迎着敌人的弹雨冲上去，冲在最前面的战士，发现哪里有敌人的轻重机枪喷射，就扑向哪里。四连八班长钟原高看到敌人一挺重机枪封锁着部队冲锋的地段，有的战士负伤了，眼珠子都气红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扬手把手榴弹投进敌人掩体，顺手抓住敌人发烫的重机枪管，硬是把它从敌人的手里拖了出来。吓呆了的敌人慌忙开枪，把他打伤了。他忘了疼痛，更顾不上包扎，抱起炸药又冲了上去，炸毁了敌人的工事，给战友开辟了道路。冲在前面的七连排长姜利民，用集束手榴弹一连炸毁了敌人的两个暗堡。副指导员冲上来对他说：下一个我来！“姜利民一把夺过手榴弹，说了声：“这里的地形我熟悉，还是我来！”又跃身冲了上去，炸掉了敌人第三个地堡。当他要去炸敌人第四个地堡时，中弹倒地。他躺在副指导员的怀抱里，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就壮烈牺牲了，但是，他那用热血染红的手臂却象红色的箭头，指向敌人的碉堡，指向我军穿插的方向。指战员们更勇猛地向敌阵冲去。漫山遍野的敌堡一个接一个爆炸，一股股浓烟腾起。经过四小时的激战，他们冲破了三道防线，全歼敌人一个营。 虎牙拔掉了，虎口撕开了，它没有吞掉我边防部队的骨头，敌人的骨头倒被碾碎了。 当撕口子的战斗还在进行时，年近半百的师长郑文水、政委周开源亲自带领主力部队，象钢刀一样迅猛地从虎口里插了进去。横亘在穿插部队面前的是一段山险、水险、路险的“三险”地带。在这里，崇山峻岭中耸立着四座象华山那样的险峰；怒涛滚滚的河上挂着三道象泸定桥那样的铁索；荆棘丛生的坡崖无路可寻，而且到处隐蔽着敌人的碉堡，埋伏着阴险的敌人特工队。我边防战士犹如在“狼窝”中前进。战斗英雄、五十七岁的副师长李培江，带领着尖刀营走在最前面。尖刀营行至通农，被一道峡谷挡住去路，怎么办？时间就是胜利！李副师长大手一挥：“跟我走！”年轻的指战员们紧跟着两鬓斑白的副师长探谷攀崖，勇往直前。棘密草深，战士们硬是用身体压出一条路；沟宽谷深，战士们抓住藤条荡过去；崖陡坡险，战士们坐着陡坡往下滑；铁索桥头敌火力封锁严密，战士们手攀铁索边打边冲。凶恶的敌人设下一道道埋伏阻击，李副师长沉着指挥部队交替掩护前进。整个部队冲破敌人十二次埋伏阻击，连续行军作战六昼夜，历经大小战斗一百多次，胜利插到指定地域。 （二）钢铁般的意志和纪律，使者直插入敌人纵深的部队，打不散，拖不垮，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念在鼓舞大家团结战斗。请看我一支后勤辎重队挫败敌人突然截击的战斗情景吧： 这是一支有十九个单位临时组成的骡马运输队。干部战士互不相识，集中后便向指定地域插进。这天夜里，来到宗梅险隘，突然遭到埋伏在四面险坡上的敌特工队的袭击。部队被压在谷底，形势十分危急。这时，夜暗中发出一声大喊：“干部向我靠拢！”随着喊声，十多个身影迅速向这里聚集。他们深深懂得：面对敌人的疯狂袭击，需要有一个坚强的领导，钢铁的核心，把部队捏成一个拳头，去战胜敌人！ “我叫徐家钦，是一00炮连指导员。现在成立一个临时党支部，我任支部书记；我们要迅速收拢部队，向敌人反击！”按照临时党支部的决定，英勇的反击战开始了。 党支部是临时的，可它下达的命令是最权威的。之行命令的是具有高度自觉性的人。遵照它的命令，通讯连副指导员张亦凡带几个战士跨上了光背马，低伏马背，两腿一夹，像利剑穿过火网，向上级报告情况；炮兵股何参谋和连长刘善华迅速调集迫击炮组成环形阵地，向敌人轰击；勤务排长林汉绵组织步兵，奋勇回击敌人；军马所医生林敬有做好了救护准备……。各种职务的人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十九个单位的人员形成一个钢铁集体，他们打退了敌人一次比一次疯狂的冲锋，激战一直持续到天明。横七竖八躺在阵地上的六十七具敌尸，宣告了敌人的惨败。徐家钦带着这支打不垮、冲不散的队伍，带着一百0二匹驮满物资的骡马，迎着朝阳，去追赶我主力部队。 下面，再看看孤胆歼敌的英雄事迹吧！在一次战斗中，某部八连班长陈书利和兄弟连队的六名战士与上级失去了联系，被敌人包围在一片开阔地的独立屋里。这六名战士互不相识，除了副班长韦臣儒、战士陈武贤外，其他四人是伤员。围攻的敌人足有一个多排，这是一场兵力悬殊的战斗。 敌人眼看围上来，一个伤员拧开手中的手榴弹盖，对陈书利说：“班长，我们绝不给祖国丢脸，和敌人同归于尽吧！”陈书利一把按住战友的手，坚定地说：“不能这么便宜敌人，要打！”他鼓励大家：“我们有一支冲锋枪，两支步枪，九个手榴弹，一千多发子弹，要坚决消灭敌人！”陈书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要大家把名字写上，注明是党员还是团员。接着，七个战士共同向祖国宣誓：“我们要为祖国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敌人涌上来时，陈书利让伤员压子弹，他和韦臣儒、陈武贤沉着地向敌人射击，一会用步枪点，一会用冲锋枪扫，连着打退敌人两次冲锋。第三次，敌人妄图从左侧迂回，两个敌人刚踏上一座小桥，就被撂倒了；第三个敌人回头逃跑，一颗复仇的子弹追上了他。输红眼的敌人调来六O炮响他们轰击，房顶被炸塌了。敌人炮击之后又冲过来，陈书利叮嘱战友：“放近了打！”当一个战士决心把生命献给祖国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渴望，就是多消灭几个敌人。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打！”随着一声怒吼，一阵猛烈射击，几十个敌人应声而倒，其余的敌人连滚带爬往回逃。就这样，他们打了一天，谁也记不清打退了敌人多少次冲锋，阵地前躺着三十三具敌人的尸体，独立房还牢牢掌握在七个战士手中。他们象一颗颗挺拔的青松，在战火硝烟中岿然不动。 当晚，陈书利带领着战友们往外突围。在突围时，他又和战友失散了。他决心一个人也要和敌人拼到底。他单独在敌人盘踞的丛山中与敌人周旋。他在蒿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片，向党、向祖国和人民倾吐了一个战士的肝胆： “亲爱的党、亲爱的祖国、亲爱的人民：我正在单枪独人为您战斗。敌人在追击我，饥饿在威胁我，死亡在等待我。但是，我绝不做怕死鬼。为了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而流血，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是心甘情愿的。 亲爱的首长，亲爱的战友们，如果我牺牲了，请转告我的父母，要他们不要痛心悲伤，这是无限光荣的，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 陈书利一次又一次钻出了包围圈，经过艰苦奋战终于返回了部队。这时，他那封信上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汗水浸蚀，模糊得难以辨认了，但是一个战士为党为国勇于献身的精神，却昭如日月，永不磨灭。 （三）“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这是过去人们赞扬负伤战士坚韧精神的话语。在这个穿插部队中，负伤战士的英雄壮举，焕发着革命英雄主义的新光辉，显示了中国人民不可战胜的意志。 一次，敌人的炮火阻止了部队的前进。八班副班长李志球负伤不下火线，继续卧在那里压制敌人火力。敌人又一阵炮火袭来，只见身负重伤的战士孙公平猛然立起身来扑到副班长李志球的身上，用身体掩护着李志球向敌人继续射击。这时，战士曲宁江也拖着四处负伤的身躯，艰难地向两位战友爬去。一米，两米，三米......鲜血染红了泥土、青草。他终于爬到了两位战友身边，又艰难地支起身来，压在孙公平的身上。炮弹在三个战士的身边呼啸爆炸。上面的两个战士紧紧抱在一起，护卫着下面战友的身体，三双眼睛怒视着敌堡，仇恨的子弹从三条身躯下射出。...... 这就是我们身负重伤战士的作为啊！他们在负了伤不能冲锋陷阵的时候，还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战友，让战友狠狠地消灭敌人。 这支部队光荣负伤的战士，每个人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当把他们从战场上救护下来时，理应给他们每人一张整洁的病床，并用最好的医疗条件护理他们。但是，部队插入敌人纵深，伤员一时无法后送，只好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随队跟进十一天。这十一天，对伤员特别是重伤员来说，不是一时一刻，而是一分一秒艰难地度过的。跟进途中，轻伤员谁也不上担架，自己拄着拐棍赶路，重伤员伤痛难忍，谁也不吭一声。天气炎热，一些同志的伤口开始恶化、化脓。首长和战友们默默地握着他们的手，摸着他们发烫的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负伤的战士却赶忙劝慰自己的首长和战友。这是多么自觉、多么坚强的战士！ 插入敌人心脏的第八天，负责照顾伤员的干事谢炎兴同志，弄到了八支青霉素注射剂，他真是欣喜若狂了。他和梁军医盘算开了：排长廖建民子弹贯穿腹部，该注射一支；战士肖才珍腹内子弹还没有取出来，该注射一支；军医秦久栓胸、臂多出受伤，也需注射一支......可是，当他们按分配名单注射时，谁也不肯接受。这个说：“我用不着，留给重伤员用吧！”那个说：“我不要紧，别人比我更需要。”你推我让，转了半天，八支针剂，一支也没有注射成。 啊，这就是我们的战士，当死亡一步步向他们靠近的时候，他们宁愿把死亡的威胁留给自己，也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同志。世界上有什么精神比它更高尚，还有什么友爱比它更珍贵！ 面对这些钢铁战士，谢干事感动得热泪盈眶。最后，他只好以党支部的名义决定，把八支针剂注射到急需注射的同志身上。小小的八支针剂，包含着多么深厚的阶级情谊！ （四）严酷的考验一个接一个。插入敌后的第四天，战士们在同敌人英勇作战的同时，与饥饿和疲劳展开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有的同志已经四天四夜没有合眼；有的部队开始断粮，一直持续了三天、四天、五天。极度疲劳和饥饿的袭击，比敌人的进攻骚扰威胁更大。但是，每个指战员所表现的，却不是消沉和退缩，而是团结和友爱，坚毅和乐观。 某团一营攻占了八0九高地以后，把坚守高地的任务交给了二连三排。守阵地的第一天就开始断粮了。指导员燕乾元把全排仅剩的五块半压缩饼干，掰成拇指大的三十五块，分给每个同志一块。尽管大家都很饿，却互相推让，谁也不肯吃。最后，五名共产党员把自己的一份送给了身体弱的同志。 断粮的第二天，战士们忍着饥饿继续挖工事。指导员把大家召集到身边，深沉有力地说：“我们多坚持一分钟全局胜利的把握就多一分。我们是红军的后代，眼前的困难，一定要克服它！”战士们一听到“红军”这个亲切的字眼身上不觉增添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排长张同文惊喜地在阵地上发现了一兜蕨蕨草，用打来的牛滚氹的积水煮了两饭盒的草汤，分给体弱的战士喝。战士们边喝边谈论着红军长征吃野菜、野草的故事，高昂的斗志驱走了饥饿的威胁。 断粮的第三天，全排有十七名同志相继饿昏，有的一天竞昏过去几次。可是，他们仍然没有忘记一个战士的职责。当他们从昏迷中醒来时，不是摸锹，就是拿枪，他们心中想的，只是加固工事，迎击敌人！ 断粮的第四天，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胜利消息：“高平打下来了！”阵地上立即沸腾了。同志们高兴滴欢呼起来，一直要求指导员向上级报告：“我们一定坚持到最后胜利！”就这样，全排三十五个同志坚守阵地六昼夜，直到胜利完成任务。 在与饥饿做斗争中，机关和连队，首长和战士，互相关怀，互相爱护。看吧，那些承担指挥重任的师首长在战斗激烈之时，他们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面对饥饿的威胁，他们又总是想到战士，把自己省下来的一点干粮送给连队，自己空着肚子察看阵地。在无声的命令下，各级领导和机关的同志都把自己仅有的干粮拿出来，给前沿的连队送去。战士接到它，都感动得哭了，他们说：“首长年岁大了，爬山比我们多，睡觉比我们少，怎么能吃他们的呢？”干粮又被从前沿阵地送了回来。首长和机关同志说啥也要战士们收下，干粮又送回了前沿阵地。正是这种人民军队特有的团结友爱精神，使这支部队在艰难的处境中团结得象一个人，形成铁流，冲向哪里就把哪里冲垮！ 老团长张治安噙着热泪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那天，我也象现在一样，是含着眼泪给一个营下达歼灭敌人的命令的。看着一个个好象走路都要搀扶的战士，我真的不忍心下达一个强行军的命令。但是我终于下达了。战士们昂首挺胸，抖擞精神，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场激战结束了，我们部队赢得了胜利，当然也付出了代价。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前沿阵地，当我救护倒下去的战士，收敛烈士的遗体时，这两个战士的口袋里，摸出来的是一把草。……他们是吃着草去同敌人作最后的斗争的。” 祖国啊！是您肥土沃壤，精英灵气，哺育了战士。您不但赋予了他们血肉和骨骼，还赋予了他们一颗完美的灵魂，这就是高尚的情操，坚贞的气节，不屈不饶的意志和压倒一切敌人的大无畏气概。 祖国啊，让我们骄傲地宣布：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