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沧海桑田！------离乡四十年的思绪

一把夏粮

说明:

1.图片来源于摄影家根秋多吉先生和张小游先生以及我本人。图片内容都与甘孜州有关，很多就是乡城县风光。黑白的老照片则来自同学提供。

2.啰啰嗦嗦的文字是我对乡城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如果你是乡城人、或者是我的友人、或者是喜爱青藏高原的人，你会有兴趣阅读的。由于我不是学习中文的，更不知道写作技巧，难免重复。我相信，在我的絮絮叨叨散漫的讲述中，乡城，我的故乡一定会给你一个向往的冲动，乡城欢迎你！

　　人的二十到六十岁，这四十年时间，几乎是人生最重要的岁月。这期间，基本完成了来世间的任务。每当感叹人生变化无穷时，总会想起在故乡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回忆往事于我绝不是岁数渐老的原因，而是到了一个值得纪念的时间点，离开故乡40年！母校，乡城县中学建校50年！

　　我于1979年离开生养我的故乡，甘孜藏族自治州乡城县，距今年40年。这四十年，祖国的变化，家乡的变化，用沧海桑田来形容都不足以说明问题。在我内心深处，没有变化的、最柔软和最思念的地方，就是故乡乡城县。

离开乡城县后，我很少有机会回到那里。梦里几回回回到故乡，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雨和雾，那里的人，那里的同伴都是我梦里的主题。

　　从1983年1999年我没有回到故乡。直到1999年我在四川青年摄影家协会担任一些职务，策划了一个大型活动，在家乡乡城县县委书记向秋同意和大力支助下，我组织了全省部分摄影家分春夏秋冬去甘孜州乡城县摄影创作。时隔16年才再次回到故乡，物是人非，很多同学都不认识了。正如唐朝李益说的：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最让我不认识的是女生，她们变化如此之大，已经美貌如花，嫁为人妇。这张珍贵小学入学的照片拍摄于1969年，一年级，自己不认识自己。

　　我经常对大学要好的同学描述我的家乡，每天晚上有月亮，月光下可以阅读。每天几乎都是阳光灿烂，春季鲜花盛开，夏季青草覆盖大地。秋季，鲜果累累，冬季，白雪皑皑，惹得大伙向往不已。我心里常常怀念故乡的故事:春有硕曲河钓鱼的期待，夏有高山采摘松茸的快乐，秋有水果大快朵颐，冬有冰雪滑动的浪漫。

　　乡城县的春天，我记忆最深的一件事也是每一个乡城孩子都不会忘记的事:钓鱼，硕曲河是金沙江支流一路奔腾向云南，汇入金沙江路过虎跳峡。在县城东边，距离县城不远，峡谷里，硕曲河奔腾而过。河里高山冷水鱼非常多，现在非常贵，比著名的雅鱼好吃不少。钓鱼的头一天是去挖吹虫，一种特别的鱼饵，在城北磨房沟河沟里，一种虫子，附在水里石头上，翻开石头取出虫子，掐去头，挤出内脏，放进装有特别泥土的瓶子里保鲜。第二天，那时学校不到不到四点就放学了，一大群人集体跑去河边钓鱼。把吹虫套进鱼钩，吹涨，亮晶晶的，再拴紧，把鱼饵抛进河里，吹虫飘在水里引诱鱼儿上钩。硕曲河边很多地方还被认定是某个人的固定位置，比如，许样喜欢的地方就叫许位，如此等等。当夜幕降临时，成群结队返回县城，鱼竿上多少有几条鱼，在鱼竿上左右摇摆。会钓鱼的同学常常收获几斤鱼🐠是经常的，极大的改善了当时贫瘠的生活。

在春末夏初，山上一种野果熟了，黑色的，豌豆大小，浆子饱满，采摘一把放进嘴里，味道美极了，但一嘴黑牙一脸乌黑是避免不了。藏语称其为“龙郎”，汉语我至今不知道，到大学请教过生物系的老师，他们也不知道。这种乐趣，内地孩子是体验不到的。盛夏时节，爬上高山在茂密的森林里寻找松茸。要知道1997年松茸价格每公斤几百美元，那时，我们一天十多斤收获是一点不含糊。

当秋天来到的时候，苹果🍎熟了，小伙伴们一口气可以吃十多个。但是最诱人的是核桃，大家都等不及核桃成熟，用石头砸开外皮，手指染上核桃皮的液体，从黄色到黑色，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我一点都不夸张我的家乡的美丽，有人说我因为离开家乡时少不更事，没有痛苦的记忆，心里都是美好的回忆。这于我就不太对，故乡也留下了痛苦和难忘的记忆，尤其是父亲的冤案和手术失误去世的永远不可消失的印象，当然更多的是少年欢快的时光！

还在我朦胧的记忆里，常常被大人牵着去看挂在树枝上头晚被打死的豹子，好大好长，漂亮的毛皮依旧鲜亮。现在，整个甘孜都很难见到野生的豹子。生态破坏得太多，森林，动物，环境都今非昔比。

县城非常小，60年代分来大学生形容说点燃一支烟，走完全县城，烟还没有抽完。还说，一家炒菜，全县知道等等，说明县城的小。只有两条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鹅卵石的勉强可以通过小型客车的倒T字形的街道。

　　我第一次入学时1968年，我跟着王云龙（化学家，药物分析学家，现在在瑞士巴瑟尔罗氏药业有限公司工作）去小学报名，第二天上课，老师已经靠边了。来讲课的是邻居家朱会英姐姐，据说是造反派派她来的。她要我们记住一句话，毛主席教导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和王云龙觉得太神奇了，嘭，一声枪响就出政权了。

第二天，校长曹陪刚老师来告诉我要我退学，因为我差四天六岁，要我回家再玩一年来上学，这样，我就比王云龙晚了一年，1969年3月启蒙读书。还记得，三月，我，徐平，王云明三人去小学报名，我那时快七岁了，徐平和王云明不到六岁，徐平个子高，云明不高，老师把云明打发回家再玩一年，其实，他俩同年，都不满六岁，那时好像不需要户口报名，因为大家都认识。

王家三兄弟一妹妹，大哥王云康，一直是我心中的榜样，大学毕业后在乡城县工作很多年长期担任领导职务。老二云龙，与我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留校，我见证了他读书留校恋爱结婚的许多大事，在川大度过的日日夜夜我们常常在一起畅想未来。1980年春节，我俩去到三瓦窑成昆铁路旁看火车，那是我俩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火车。我们的交往直到王云龙去德国留学而暂停。2016年夏，我们专程赴瑞士看望他们一家。老三云明，大学毕业后去了云南工作，后来考取四川大学的研究生，在成都工作多年后也和妻子去了美国。妹妹云洁，一直在司法部门工作。他们一家人读书都厉害，都是乡城县中小学培育出来了杰出人才。

我依稀记得，还在不到十岁的时候，几个伙伴约好去武装部苹果园采摘（可以称为“偷”，其实，苹果🍎熟了，也随意采摘）未成熟的苹果🍎。被守护人发现，放出凶狠的狗，有可能是藏獒，来追赶我们。大伙一哄而散，狗狗可能发现我比较胖，跑得慢，就只追我，追赶了一条街，好几次狗狗扑过来前爪抓住了我的裤腿，沿街的大人们包括我的伙伴都惊呼起来。跑完街道，进入出城道路，自己感觉马上跑不动的时候，眼睛余光看见路边堆了很多圆木头，我灵机一动，爬山圆木用脚蹬下一根十多公分粗细的圆木，狗的两只前腿刚刚搭上了就被滚下去的圆木砸断了，呜呜呜，哭了。我逃脱狗嘴，从此，怕狗，哪怕是小小的宠物狗我都敬而远之。

　　几十年后，我的同学徐平还提起此事，嘲笑我怕狗。其实，我内心里真的怕狗，但我知道狗的习性，我遇见狗对我不友善我会对着它冲过去，先下手为强。一般而言，你进攻它就只能防守。这个道理，我用在对付那些不友善的人身上，百试不爽。

　　在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县文化宫格桑叔叔（很奇怪，格桑我们喊他叔叔，他爱人，我们喊姐姐，至今如此）叫上我和云龙去他那里抄写歌单，原因是我俩的字写得比其他人好一些，其实也不怎么好。

去了几次，胆子大一些了，不再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写字。发觉隔壁意见房子里有许多旧书，格桑叔叔说很快就要被烧毁。我们翻窗进去，翻出积满厚厚灰尘的书，我翻出来的是一本很薄的书《智取生辰纲》，云龙翻出来的是《铁道游击队》。我俩把这两本书“偷”出来，跑到文化宫背后的村子的打麦场，躲在麦堆里看。我在很多字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囫囵吞枣看了一个大概，就是有人抢了别人送的在运输途中的生日礼物。记不清楚了是不是假期或者学校已经不能正常上课了，我俩天天去文化宫抄写歌单。天天“偷”书出来，下午给家里人说去割猪草，就跑到麦场看书。大约看过这些书:《苦菜花》《水浒传》《红日》《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平原游击队》（第一次知道还有人叫周武的）《铁道游击队》《芦苇荡》《林海雪原》看了那么多书，虽然有一些字是猜的，比如栀子花，读成呃子花，别墅读成别野，但基本可以重述书中的大致内容。于是，我俩开始成为同学中能讲故事的人了。到了小学五年级，同学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大学生”，那时，大学生这个词是贬义词。我当时很生气，但总别比叫我“周扒皮”好多了。

在我的记忆中，当地居民买卖东西很少用秤来称东西，数个数或者用瓢度量物品多少。那时，集贸市场基本不存在，只有零星的水果蔬菜野生植物来交易。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颗大树，树下就是藏族的集贸市场。

我们那时身上基本没有钱，又想吃一种冬天才有的，黑黑的、耙耙的藏梨子。可以说，每个那个时代的人都不会忘记它的美味。大约二分钱一个，但也买不起，男生们就采取不经意的弄翻装梨子的背篼，一种藏族习惯使用的锥形器物。梨子四处滚开时，一些人帮着捡，一些人就拿几个跑了，然后分着吃，冰凉，但味道美极了。不知道乡城县还有没有这种黑梨子。

　　在成都读书和工作的四十年，我走遍了藏区，普遍感觉藏区的县城都很小。四川，阿坝州的理县最小，西藏，林芝的墨脱县最小。藏区的小学也都很小。乡城县城区小学也很小，六个班，一个年级一个班，六间教室教室一字排开。记得上小学时，县里还没有初中，小学毕业生要到雅江县去读初中，乡城县距离雅江县三百多公里。那时，读书之艰难可见一斑。

我的小学同学，也是幼儿园的同学，大家一直到高中毕业。这些同学中，文超非常聪明，常常是同学里出主意的人。王伟，我们习惯叫长寿，是一个有勇气的人。还有一个同学，由于谢老师要他朗读课文，里面有一句工商局的老爷们，他认不到商字，很尴尬。我就称呼他为工商老爷，后来演变成老爷，在乡城县是一个有名气的角色。同学也是同桌，许样，是一个有点传奇的人物。他有两个绝技，打弹弓和钓鱼，在后面会提到他。徐平，有打抱不平的习性，常常仗义出拳。其他小学同学就不一一描述，今后随时可能提到。

　　大约在1969年底，县里来了好几个大学毕业生，记得最先有张兴国老师，他首先开始给我的姐姐们上课，小学六年级。如果我的记忆不错的话，他上课的地方是小学最边头的教室，那时，他还是一个稚嫩的大学生。在他上课的时候，我躲在窗子下听他讲课，有时也爬起来看教室里的情形，那时候，学生们都不想上课，调皮捣蛋，我看见张老师因此流泪。

　　有几点深刻的记忆:1.学会黄河大合唱的几句歌词，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冬天上山拖树木（长长的桦树，砍下来，用抓钉钉在一起捆住沿着藏语叫“谐”的沟巢滑动，人在前拖滑动非常快），山风吹来，人跳跃崎岖在山路上，唱着“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非常惬意，非常自豪。

2.还在小学一年级时，清晨四点被姐姐拖起来山上拾柴火，出门一看亮晃晃的，大雪覆盖大地，脚踩雪地，咔嚓咔嚓的响，沿途不断有上山的熟人，即使在天未亮也认出他们，这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3.中日建交，和邻居家哥哥姐姐去山上拾柴，半路上听到哥哥姐姐们议论，说和小日本建交了。这个时间大约是1972年的冬天。因为冬天才上山砍柴，从内地传到乡城县，一个消息走上一两个月是家常便饭。

　　改变我命运的老师们: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张老师改变了我的命运走向。后来，又来了川师大毕业的熊发恕老师，张顺由老师，美术向新元老师，加上从康定师范调来的陶家诚老师，包括后来的西南大学数学系毕业詹龙恩老师（詹老师对我的触动和促进尤其巨大），四川大学哲学系的吴先琴老师，四川师范毕业的化学、物理段孰能老师，以及从复旦大学数学系毕业的钱文祥老师。1970年乡城县中学成立，学校暂时在桑披寺，乡城县最大的一个喇嘛寺庙。当时，教师的力量空前强大，这是乡城县包括甘孜州都是少见的强大阵容。后来又有了熟悉的陈道培老师和我小学五年级下的班主任，同学们最怕的苏中贵老师、同学们最亲热的小学语文老师詹洪杰也调到乡城县中学教学。（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上都是谢老师教语文和当班主任））

等我1974进入初中时，整个乡城县中学已经很完整了，其中包括了三个我们小学的老师。初77届，由从幼儿园开始的同学加上县里乡下的小学毕业生，主要是藏族同学，班上有了近50个同学。

这是初中毕业时，熊老师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照片，乡城县中学初77届全体男生。

　　在男生合影边上的是从乡村小学调来的陈道培老师，他既是我的班主任，也是我老家安岳县来的人，在水洼村小学，我还随爸爸去拜访过陈老师。陈老师当班主任的时候，是中国最混乱的文革时期，学生不学习不爱学习，而且常常打击讽刺孤立学习的同学。1973年春节初三傍晚，甘孜州炉霍县发生7.9级强烈地震，乡城县有强烈的震感，随后开始普及防震知识。陈老师去康定培训防震知识回来天天给我们讲如何防震。

　　大约在1975年初冬，某一天， 周一，早上我们到学校，看见教室外上百头牦牛安营扎寨，地上堆满牛屎，有的牛屎还在冒烟。我和同学徐平高平等，可能还有其他人，记不太清楚了，灵机一动，约好在十点左右，上山修建地震台的炸药一爆炸就摇动桌椅高声喊地震了。

结果，可想而知，不仅女同学，连同陈老师，以为真的地震了，一下子冲出教室，滚到牛屎堆里，全身手上都是牛粪，都非常狼狈。后来见到陈老师心里很内疚，总想给陈老师道歉，遗憾的是2018年，陈老师去世了。最终，没有道歉，包括我去接他参加聚会。道歉真的好难！

　　中学生时代调皮捣蛋的事还不少，记得陈老师或者是苏中贵老师（他是我们小学五年级半，春季招生改为秋季招生，当过半年的班主任）带领我们班开荒种植番茄🍅，同学们在番茄还很青的时候，猴急猴急的吃了，好多同学中毒。

在初中二年级，学校修篮球场，请来了在修筑乡城县到得荣县公路的施工单位312的推土机帮忙。为了接待好客人，学校组成一个钓鱼小组，徐样同学当组长（恐怕是他唯一一次当领导），天天带人去硕曲河钓鱼，他总是满载而归。

也在这之前不久，曹陪刚老师要我们班去砖瓦厂拉砖，五个男生不知道下坡架架车速度的厉害，任由车子自由奔驰，最后失控，我的右手腕脱臼。去医院找到李之清院长，他没有做任何处理，病情拖延下来，明显灌脓肿大，不能活动。还是同学李乡康的妈妈在乡下找了一个藏医，以口水消毒和一片刀叶，划破皮肤放出脓血，捆上木板，几天就好了。

那时，每年夏收季节，陈道培老师要带我们下乡支农，许样带人打麻雀，解剖晾干烤来吃。记得有一次他打了上百只麻雀，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学生时代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数不胜数，层出不穷，想起来再记录。

　　这张初中毕业照片，应该是我们初中最珍贵的一幅，其实，照片本来就非常少。这个时候，乡城县中学有了自己的暗房，非常简陋，在进入学校的一个敞开的围墙口子右边木板房里面。熊发恕老师要我给他当助手，使我看见了显影的神奇过程。或许，现在我喜欢摄影与熊老师的无心插柳有关。

　　2018年，是我们初中毕业40年，在孙向革，李乡康，徐平等同学的大力组织下，元月初在成都双流区顺利举行了毕业聚会。聚会还有一个由头，就是四十年全体同学都健在，好多从乡城县乡下乘坐飞机来成都的同学我都叫不上名字了。我们聚会的安排得到四方赞扬！

再次回到中学时代，我们于1974年9月进入初中，学校没有足够的教室接纳我们初一班。乡城中学新修建的教学楼是一栋两层楼，只有三间教室。从初一到高二，有五个班，我们就只有借用远离中学本部的县城西边的县武装部的大食堂来当教室，好像这样过了一个学期，才回到最初修建的乡城县中学，初三，我们搬到现在的乡城县中学新校址，门槛山下，斜坡上一字排开的三栋平房，九间教室，7个班。初一到初二4个班，初三到高二3个班。学校办公室占一个教室，全校老师包括校长都在一起办公，就在我们班教室隔壁。还有一间，记不清做啥用了。

我的老师，大多数对我都非常好。小学陪伴我五年半的谢兆林老师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恩师。在那个阴霾和恐怖的日子里，她始终关照我，对我有其他同学一视同仁，不论是五好学生还是后来的三好学生，她都不回避我的家庭出生而评我。在黑暗中，给我一丝丝温暖的阳光。

我的第二个必须记住的老师是小学詹洪杰老师，好像他也是安岳县的人，和我爸爸常常有好多话题。他是我小学继谢老师后的第二个语文老师。我还非常清楚的记得他在老师办公室外对我说的话，当时因为我喜欢看书，同学们给我一个绰号“大学生”。那时，我自己认为这个称呼是贬义的，那就是知识分子，臭老九。我不能接受，他和我靠在栏杆边，他说，当一个大学生有啥不好?今后，大学生一定是社会的顶梁柱。他鼓励我要好好学习，这对我是一次醍醐灌顶的警醒。所以，詹老师是我人生的除父亲以外的第一个导师。是第一个把我当成大人的一次严肃的交流和训诫，一下子，我看问题的境界被提高不少。

　　我们入学时是三月，后来入学改为秋季，小学被改为五年制，所以我的五年级就得从三月到九月，多一学期。这一学期，数学老师变成苏中贵老师，这是我的第一个畏惧的老师。不仅是我，全部男生都怕他。当然，他对我也不错，常常要我去他简陋的，一间十二㎡的房间取大家的作业本。同学们被苏老师没收的弹弓就放在苏老师的书桌上，我就悄悄的取几个回来。我对苏老师宿舍最大的印象就是一股中药味。

后来我留在四川大学时，苏老师来省城告状，我陪他去过省政府。为啥要告状，告什么，我已经忘记了。

　　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数学王珍富老师不知道啥原因缺席。我班来了一个年轻代课老师，杨根娣，一个上海知情。据后来听说，漂亮苗条的杨老师是上一个年级杨勇的堂姐。杨老师教我们数学，她软绵绵的语言（后来知道吴侬软语。）让大家很新奇。那时候，乡城县小学比外地小学受到文革冲击小得多，一切都很正常。杨老师来的时候正是讲珠算，一天早上，杨老师刚刚挂好大大的算盘在黑板上方，她转过身来，算盘掉下来差点砸在她头上，落在地上砸得粉碎。从此，乡城县小学没有了算盘，我们也就没有学习算盘。很多人不相信我这个数学系纯粹数学专业的学生不会算盘。

四十多年后，我们与在上海的杨根娣老师联系上了，可惜没有见过面。

　　我记得的代课老师还有我一直尊敬的邓启芳老师，虽然邓老师岁数不大，但她优雅的气质，文静的神态一直留在我的心里。邓老师教我们啥课忘记了，后来邓老师当知青时与我大姐住在一起，我还去看过他们。

　　我的老师里面，最要好的也是一个代课老师，尚老师，他是来自山西的，在甘孜州下乡的知情，他爸爸是县公安局局长。他是我们的体育老师，常常与我们扳手劲，有时候我们三个四个人一起上都板不赢他，他随和，在我们同学里威信高。后来，他被推荐到当时的西南民族学院数学系读书，就是后来简称的工农兵学员。不知啥原因，中途被退回乡城县。我后来到了西南民族学院工作，问及系主任，他非常清楚的记得尚国林这个优异的学生，被退学是当时县委的一个公函说他隐瞒了婚史。可惜了，一个人才被毁就那么简单。

　　那时，冬天下课间，有一个常常见到的有趣的事，太阳刚刚照在教室外，男生们背靠教室，紧紧挤在一起取暖，叫做挤热火🔥。当时，条件太差，几乎每个人穿得都不暖和。实在太冷时就点燃纸板木头，扔几个石头进去，烧热后用木棍刨出来，烫烫的，快速在左右手倒腾，拿进教室放进抽屉里，不时伸手进去捂住石头取暖，这些事男生乐此不疲。

　　在武装部的食堂里，我第一次打女同学，我的同桌，美丽而多舌的同学，郝海琼。她侵犯了我的领地，打了她！那天，上数学课，许有才老师把我和她喊到教室后面批评我。这是我小学、初中、高中，做的唯一一次打女生的事，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内疚。

教室隔壁，就是徐平的家，我们多少次躲在那里不上课。

这一年，同学打闹，我躲在墙下，被高平一个抛物线石头击中鼻梁下面，被缝了五针，留下终身印记。

后来，在我赶赴成都读大学的路上，雅江县，遇到她。再次相见已经是1999，她已经是孩子妈妈了。我们有许多同学从幼儿园到高中，十三年的相处，知根知底。

后来的后来，刘少奇的儿子专程拜访她的父亲，刘少奇的警卫员，郝宝山。他因此在文革中吃尽苦头，差点被弄死。刘源，是她父亲带过的刘少奇的孩子。

现在，她和其他同学，雷颖，张其英，朱继蓉，韩远丽，王伟，徐平，孙向革，退休在成都定居，时常聚会。

在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坐在我前面的同学有两个女生，我们后面的俩人常常捣蛋。一个是美丽的韩同学。另外一个，是西南民族大学优秀毕业生，藏族女作家，甘孜州政协副主席，蒋同学。那些把四脚蛇放在抽屉里吓她们的事不少，她俩就是没有揭露我们。

记得还在初一，我就和初二的王云龙初三的陈建华一起到门槛山的砖瓦厂筛泥巴挣钱。每天下午和星期天都去。负责量方的是刘国辉老师。这个砖瓦厂是否是因为乡城县中学修新校而建还是刘老师调出中学，已经记忆模糊。暑假里，刘老师第二天早上来量方，我们发现，头一天筛出的泥巴因夜里下雨已经塌陷不少，这样量方我们非常吃亏。就每天要求刘老师下午量方，这样我们的泥巴就多一点，在帮助刘老师量方的时候，我们的数学知识有了实践的机会。至今我家里还有当时挣钱后去商店购买的一座三五牌座钟。它陪伴我我家几十年，终于在2009年罢工了。

　　杨桐俊老师，是乡城县中学的第一任被县革委认命的校长，之前的负责人是曹陪刚老师，他的儿子还是我的同学。杨老师在高考恢复后担任我的政治课老师，这对于他是多么艰难。但是，我们还给他出难题。还记得高中时，我们教室隔壁就是全校老师包括校长办公室。那是1977，或者1978年，学校逐步进入正轨，开始晚自习了。还不习惯晚自习的同学们，打打闹闹，就是不学习。每当这个时候，我可能给大家读水浒传或者三国演义。在我从能够读书开始就有意回避阅读红楼梦，至今没有完整读完这本巨著。有时候，我们闹得太厉害，隔壁办公室里，参加过黑山狙击战的战士，校长杨侗俊就要来训诫我们。于是，我们想给杨校长一点“颜色”看看，那时是冬天的一个晚上，我们准备好了一个盆子，装满水，雪水非常冷，刺骨的冷，放在门栏上面，大家高喊老杨，全校老师喊他老杨，他急匆匆冲进我们教室，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淋透了杨校长的全身。三十年后，杨校长躺在雅安市市医院病床上，我去看望他，他上能说话，还回忆在乡城县的点点滴滴。后来我去雅安，再次去医院看望杨桐俊老师，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一次我想向他道歉，以前有多次机会，人性好懦弱，好难道歉。现在，他已经无法听我说话了，无法知道我内心几十年的内疚。杨校长离开人世，没有给他道歉是我的心病。

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伟岸的身影不会消失，就是身披军大衣，坐在靠窗的桌子边，一手拿着毛选或者马列主义著作，一手握笔疾书。他就是我们热爱的杨桐俊校长。

课堂上杨校长用一口浓重的东北话给我们讲述他的理论。非常神奇的是，他总能够把当年高考的政治题目提前讲给我们，后来他告诉我，是蒙的。

我们班的同学永远不会忘记，他在全校大会上批评我们班时说:“以徐平为首的曹赖”。他把曹艾说成曹赖。这成为我班很多时候大家说话的开始语，大家都学着杨老师的口音来讲，说完都笑一阵，同学们都热爱杨校长，而杨校长一直以校为家，全心全意的精神在全校师生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在即将到来的乡城县中学五十年纪念日子之际，我们更加缅怀杨桐俊老师。安息吧，杨校长。

这张珍贵的照片是杨桐俊老师来到成都，召集乡城县当时在成都读书的部分学生的一个合影。后排唐林、王云龙、王云康、本人，前排中色、何英（已经去世）、杨桐俊老师、何晓瑜、丁淑娟。

唐林是我的同学，当时他在读西南民族大学数学系。何晓瑜在读西南民族大学中文系，后来她在泸州日报工作知道成为总编辑。丁淑娟那时在成都幼师读书，她现在是甘孜州工商局局长。

大家围坐在在杨老师周围，我们的杨老师自豪之感觉油然而生。要知道，偏僻的乡城县中学培育出来的学生都有他的心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分配到乡城县的大学生们生活都很艰难，也没有文化活动。我父亲比较而言，知识分子的内涵多一点，常常约大学生们与我们一起去钓鱼，于是，我认识了未来的班主任张兴国老师，认识了风度翩翩温尔文雅的，数学化学物理历史和语文都全面的詹龙恩老师。

　　1977年，邓小平恢复高考第一年，这是一个难忘的一年。文革后第一次高考在冬天，那一天乡城县下着大雪，三姐和她的同学考试回来叽叽喳喳议论着考题，这些同学包括从另外一个县，得荣县，那里没有高中，她们在乡城县中学读的高中。语文题目有默写毛泽东的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她们多数不能默写完整。而我可以完整的背诵，我发觉自己还可以拯救。

　　下图是现在的乡城县中学全貌

在1975年，乡城县举办了甘孜南路小学生篮球比赛。赛后，我被县体育局（当时应该叫体委）的龙天文老师叫上去学篮球裁判知识，并且在县里举办的篮球比赛上让我吹裁判。所以，边学边实践，进步神速。很快，县里篮球比赛（球类，只有篮球，乒乓球）我都是主要裁判。以至于龙老师要求我去考二级甚至一级裁判。

1977年恢复高考，人生多出一条更好的道路，我毅然放弃了当裁判的计划，全力投入到学习之中。

大约是初三到高一，仅仅一年，我就把小学到高中没有学过或者没有学懂的数理化语文包括拼音都补习完毕。高二时间，基本上是为高考准备。那时我就体会到了人如果背水一战或许还有希望，我为啥叫背水一战呢？主要是家庭出生不好，地主子女的子女，在将就出生的年代唯一的出路是当农民。因此高考，成为我改变命运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按照当时的政策，我的前景堪忧:参军无望，下乡不能招工进城。现在看来，这也是我的福音，促使我兑变的动力。

所以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和1977年的高考，犹如晴天霹雳，改变我命运的机会来了，这是改变我命运的唯一希望。我断绝了一切交往，在家里二楼上我有一件单独的房间，我让妹妹在外面锁🔒上门。因为，那时同学来找我也不给家里人打招呼直接上楼找我，大家都太熟悉了。这样在不到半年时间，我的数学，物理，化学的所有课程。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现在都不敢想象。

　　就在那一个时期，高中阶段，张兴国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他送我一本书，谈论数学数列知识的书，我很快入迷，手不释卷。要知道那时的现实，书太少，书店无书，一本科普书籍非常难得。不懂的地方就向他和詹龙恩老师请教。这一个读书不请先生但又有先生可问的模式至今保留，也是我攻克难关的法宝。

　　语文老师，熊发恕，乡城县人不认识恕，以为是怒，都说熊发怒老师。乡城人其实见识的事很少，又有点自以为是。对于比较时髦超出自己认识的事就不接受。比如，县里邮局有一个女士，姓刘，人漂亮，总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衣服样式独具一格，乡城县人就叫她超妹。对于熊老师，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上课时的风范，常常背着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边走边讲，有时站在讲台上写字，熊老师字写得大方有力。熊老师的语文课上的好，尤其是讲解古文和现代语文的精彩和深刻。后来我听了无数个语文老师的课，都觉得距离我的熊老师相差太远。我，受惠于熊老师的雨露恩泽，他补习了我语文知识的不足！常常，同学不认识的字他让同学们问我，比如赐教的赐，有人能念成锡，他就问我读啥?再就是每次练习成语作文，他都把我的作文当成例子念给同学们听。在熊老师的精心培育下，我的语文大有长进，以至于我现在的写作习惯和成就都是熊老师培育的结果。2018年，西南民族大学阅读写作一等奖和四川省最美读书人，不是浪得虚名。熊老师后来是康巴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主任，康巴大学图书馆馆长。不忘恩师，学习恩师的风范，自己也要成为能够帮助学生的老师。2016年，我获得西南民族大学教学质量一等奖，这是很难很高的教学奖励，这些都与熊发恕老师密不可分。

我与熊老师亲近的另一个原因是我邻居的一个姐姐嫁给他，本来我们应该叫姐姐为师娘，但几十年都没有改口依旧叫朗珍姐姐。很快，他们有了女儿，我去熊老师家问问题时还带过她。现在，她已经是成都第五人民医院的一名心脏病科的大夫了。

　　我的老师对我非常好！张老师给我数学的知识，在他仔细推演的几何题目下，我学到了数学的真谛。在詹龙恩老师的鼓励下，我学会了自立。在段老师的辅导下，物理知识不断进步。在吴老师的软言细语中还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不同的哲学和观点。

乡城县中学最差的就是化学和物理实验，可以说，基本没有做几次实验。高77级做浓硫酸腐蚀性实验，几个调皮😝哥哥，把浓硫酸倒在杨桐俊校长每天敲上课钟声的铁板上，烧了一个大洞。

我们班段老师让我们做硫酸的一个简单实验，我不小心把液体倒在手上，整个手掌都被烧起一层皮，非常痛，又不敢说。后来知道立即用水冲洗就不会伤得那么厉害。

这样，高考那一年化学非常难，我只做了理论题，理论题大约30分，我的化学成绩是27分（百分制）。物理成绩还不错，即使耽误了半小时还考的不错。政治语文都好，数学最好，所以最后选择了读数学系。

现在要说到改变我命运的两件事，一件事是高考前几天，教育局局长张叔叔（现在还有来往）来学校杨桐俊校长陪他视察，他觉得桌子太破旧，要求重新油漆一下。那天下午考物理学，太阳西斜，照耀在桌子上，油漆味道上串，我呼吸了几次后，头昏眼花，申请停止考试到外面清晰一下。不知监考老师大发慈悲还是不知道阻止我。竟然同意我在外面呆了30分钟。于是我的物理考了80多分。要知道，我在中学最喜欢的就是物理。这个分数，读物理系不够格。

第二件事是填报志愿，教育局的李阿姨去周里取表格，拿回三张，我们三个同学填写后上交，我填写的是电力专业，家里不同意，非要我读川大数学系。本来已经不可能（没有表格了）但是，李阿姨拿表时，给她表格的人数错了，乡城县有第四张表格，于是，一个未来的电力工程师变成了数学教授。

人的命运，就是由这样那样的小事决定的。我真不知道冥冥之中有哪只手在拨动人的命运。

可以说，我在乡城县度过的岁月物质非常匮乏的，记忆里，过年才可以吃到几粒花生。粮食是定量供应，布匹也限定了尺寸，那时候我常常想，每个人能够购买的布料的数量一样多，高个子怎么办呢？肉食更加匮乏，最少的时候之供应二两盐肉。好在我家父亲母亲有办法度过那些艰苦岁月，那就是勤快，每天早上我们起床时，爸爸已经走了很久了，他去硕曲河钓鱼 ，（乡城县钓鱼，有两种方式，一种有鱼饵，一种是刷白勾，无鱼饵）我们中午回家时，妈妈已经煮好了一大锅香味浓厚的鱼。再就是喂猪，家里最少一头肥猪，年底或者春节周家杀猪是乡城县的一件大事。因为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私人养猪有一半必须提供给商业部门，那一天，商业局派人守候。本来，有规定，收购的猪肉要在门市销售但重来没有看见出卖过一斤肉，都被内部分完了。那时候，杀猪当天，家里很多帮忙的人，收拾收拾后总会吃到一顿肉和内脏混在一起的美味。 儿童时代的艰难的生活以盅盅的故事来加以佐证:1956年，商店卖缸子，我家购买时尚有杯有盖。县公安局安局长家购买时，只有一个没有盖子的杯子了。无法，他们只有买回缺盖子的盅盅。后来，小偷光顾我家，偷走了杯子，留下来盖子。于是，周家的盖子，安家的盅盅，配合在一起。现在，63年过去了，这个配套的水杯还在使用，使用它的是安家的老母亲，她舍不得丢弃它。安家爸爸妈妈与我家有几十年的友情，即使在周家极其倒霉的时候安家是敢和我家走动的不多的几家人之一。安父前几年离开人世，安妈妈一直是我们尊敬的老人之一。

一路走来，领略了沿途无穷无尽的景色，人生境界不断提高，视野不断扩大。知道了世界上广袤深远的地理和历史，不论是畅游在数学神秘的领地还是在摄影艺术天堂的逗留都在加深我的印象。

我始终难忘我的老师们在那个物质贫瘠，渴望无穷的年代，给我知识给我力量许多让我感激不尽的事我不敢忘却。

79年高考前夕，父亲去世，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丁，安葬完父亲后我有投入到复习之中，杨桐俊校长来看我，他安慰我要我振作起来，迎接考试，他那天慈祥的目光永远留在心里。还有深深记忆的是张老师詹老师，为我父亲守灵一夜，当晨曦初露时节，我送两位老师离开时，风吹动詹老师的衣角和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至今留在脑海。

就在那年初夏，詹老师调动工作到遵义市。离开乡城县时我们，一部分78届的，一部分79届的学生去车站送他的情景，包括他对我的鼓励，至今令我感动。

从小学到中学，我只有努力学习才有出路，这是谢兆林老师詹洪杰老师给我的教育。乡城县还有许多藏族朋友在物质上给与我大力支持也让我不能忘记 。

当然，除了老师，还有很多让我感激不尽的人:1979年9月，我接到川大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是9月1日深夜，9月2日是星期天，休息天，不知谁安排了相关部门上班为我办理各种手续提供服务，这让我很感动。

总之，乡城和在乡城的点点滴滴都化为记忆深处的美丽的图像，变幻成我时常感动的景色，不敢不能忘却。

　　2015年，低年级的小得多的邻居妹妹的孩子考上川大预科，川大预科放在西南民族大学，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小了。透过遥远的记忆仿佛还能想起她的妈妈的姐姐们，她的外公，是当时邮电局摇动发电机发送电报的人，个子高，但突然去世了，留下她外婆和几个姨妈。

突然感到时间的消失，追究时间到哪里去了就得回忆消失的这四十年。从1979年至今，四十年，消失的时间里，能够清楚的还原的记忆还是在乡城县十七年半。当初，我们班上三人来成都读大学，现在，一个在江西省当中学老师，一个在甘孜州政协当领导，我在西南民族大学教授数学和摄影。

　　1979年我离开乡城时，她妈妈几岁，几乎不记得模样了，只是常常听到消息才没有忘记有她。这是母女俩在成都宽窄巷子的留影。

现在，女孩子已经读大三了，成为我的校友，也成为乡城县中学杰出校友。

　　2014年，又一次回到乡城。陪同雅安的宜宾的，离开乡城县几十年没有回去的朋友。他们都是父母把青春贡献给了乡城县，他们在乡城县城小乡城县中学读书，后来随父母调动工作离开乡城县，对乡城有深深的眷念。早就说一起回乡城，这一次算是圆了他们的梦。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去世后家里经济遇到困难。所以大学期间只返回乡城一次。那一年是1981年，本来不打算回家，系里分管学生生活的陈老师，是肖龙金嬢嬢的发小，我进校不久就认识她了。她建议我提出路费补助，而且要我提出六十元的申请。神奇的是，学校学生处的老师竟然在地图上找不到乡城县，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地方太远，同意补助六十元。这样，四川大学历史上我获得最高路费补助。从成都到康定十三元左右，从康定到乡城县二十元左右，这样，我来回的费用学校基本解决。

那年夏天，成都大雨连绵，锦江河洪水滔天，安顺桥垮塌，落水人众多，死者也众多。我和同时留校的王云龙还参加了救援活动。快到八月，到康定的班车才恢复。

从我内心里，非常感谢读书期间国家的助学金补助，每个月从十一元到最后的三十元。帮助我度过了四年大学时光。从而，我内心生出了一生为国家服务的感情，做到了，也觉得做得比较好。现在，桃李满天下，成为国家栋梁的也不少。

2014年再次回到乡城，游览了青德乡，那里是泸州市援建的极具藏族风情的乡镇。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司朗叔叔家与在我爱人家当过保姆的肖底杭中家所在地。肖底家的孙女已经是西南民族大学藏语学院的学生了。他们隆重接待了我们，这是我们在藏区的根。在司郎叔叔家碰见泸州市领导来拜访司郎叔叔，刚好，一起合影纪念。一般而言，合影最具生命力。

我家五妹夫妇也一同出发，也在青德乡受到她小学同学的热情接待。这是在她家楼顶上拍摄得照片，你看，藏区永远有洁白如玉的天空。非常遗憾，一年后她去世了。好在我拍摄的合影放大并装裱好的照片在她去世前送到她家。

我常常在藏区给他们拍摄合影，放大装裱后带给他们。成为他们家墙上的一道风景。

　　家乡的孩子的玩具依然与我们小时候一样简单。那时，冬天，零下十几度，山上到处是冰，一片纸版或者一块木板，就是我们滑冰的坐垫，飞速从山上滑下来，免不了摔得鼻青脸肿。夏天，一根鱼竿一捧吹虫就是我们钓鱼的道具，乡城的鱼味道美极了。你看，一条破轮胎就是玩具。

　　听说要给他们拍摄照片，他们跑动的更加积极，反复表演，你看合影时也不忘那条破轮胎。我常常想，城市和农村，教育的不均衡怎么克服?我也常常想，等到退休时，回到乡城县在母校当义工，专门培养中学老师！

　　肖底杭中家的孙辈非常有出息，孙女拥中在2012年考取我校，读藏汉文学双语专业2016年毕业，回到乡城县检察院工作。她和同乡的藏族女孩格绒，也是西南民族大学2011级的学生，在家里果园接待了我们。你看树枝上成熟的苹果随手可摘，不用清洗和削皮就可入口。环境多好，空气多好，等着你去享受。

　　在康定，还遇见了西南民族大学一些进藏旅游的老师，非常高兴。在纪念茶马古道上马帮的雕塑前合影纪念。

　　乡城有一个很大的寺庙，桑披寺。在历史上还是整个藏区第八大寺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藏区土匪叛乱时因为在桑披寺聚集了大量叛乱分子，围攻人民政府，被周恩来下令派飞机炸毁。后来原地修复，不过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换地重建，历时二十年，终于建成，但已经不是第八大寺庙了。不过喇嘛依然很多，他们在寺庙里学习藏传佛教的知识，取得学位的方法是辩经。

　　乡城县的藏族和藏区其他地方的人不完全相同，早先，丽江的纳西族，木老爷，统治了200年，清末，赵尔丰有管辖了许多年，训化了当地人，他们很多有了文化。因此，乡城县的藏民族就具有了不一般的威力，临近地区的人知道乡城县人厉害👍，俗语里就有乡城娃子惹不得的说法，尤其是康南地区。

　　回忆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我自己都感觉神奇，学生中各种人才具备。在为国家发射航天器的团队里面，在粒子物理领域，在大数据领域，在旅游管理佼佼者里面，在优秀导演里面，在流派林立的婚纱摄影领域，在重型武器领域，在商业帝国领域，当然，在全国，也包括各种各样平庸的优秀的，都有我的学生。

从乡城县到成都，在大学四十年耕耘，桃李已经满天下。看到桃李芬芳，心里也十分高兴。总结这四十年，非常感叹时光流逝的太快。回到乡城县，早已人是物非，认识的人已经不多，县城风貌完全变化。今年八月，我与大学同学要去乡城县看看，期盼这次旅行的到来。

虽然离开乡城县四十年，但乡城永远是我内心的一块充满温柔的土地。 我热爱乡城县的山山水水，和乡城县的人，汉族和藏族。我会常常祈祷这一片我寄托了无限情感的土地有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