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的一封信

戴云峰

<h3> 上接:逝去的明天</h3> <h3>  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已到了秋季,大白菜发票,地瓜到粮站,这些都是秋季供应,天气已经很凉,有的树叶经风一吹,如蝴蝶翩翩落下,秋衣秋裤已经着装,可凉风仍然从裤腿子钻进去。<br></h3><h3><br></h3><h3> 那时代,哪有什么衬衣衬裤,夏天单裤冬天套在里面,的确,不是哭穷,谁家四五个孩子能全穿棉线衬衣衬裤,那,你家真有身份,反正我是没穿过,当时咱家就算很富有啦!那也是月尾顶月头。紧巴巴!</h3><h3><br></h3><h3> 突然,有一天临到中午,邮递员:喊着小建的名子,你家有信件,小建急忙跑出屋子,从邮递员手里接过鼓鼓的一封信,信封上秀丽的字一看就知道是美唤的来信。</h3><h3><br></h3><h3> 八分钱的邮票,路途不算近。</h3><h3><br></h3><h3> 小建母亲问:“谁来的信啊?是你舅舅来的信吗?”</h3><h3><br></h3><h3> 妈不是,是美唤来地。</h3><h3><br></h3><h3> 噢,那快看看!她家在那怎么样?我这些日子也惦记着她们,到农村人生地不熟,叹!难啊!</h3> <h3>  小建,轻轻地用剪子剪开信封,四张用学生笔记本纸写的信展现眼前。秀丽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字,每一行每一个字都是大小都一样,工工整整,一笔一划,看出写信时专心致志。而且非常认真。</h3><h3><br></h3><h3>小建你好!代问大娘,大伯问好!</h3><h3><br></h3><h3> 我们那天乘工厂里出的汽车,就是那种去宿舍的货车,车上不光是我们家,还有两家也是和我们一样下放农村,除了锅碗瓢盆,箱子。就是些行李柳条包,我们蜷缩在车厢里,任由车行带动的风吹打,颠簸在不平的路上。听爸爸说好像离家有一百多公里。</h3><h3><br></h3><h3> 下午一点多,到了一个小村庄,似乎村里早有准备将我们三家分配不同的小队,我家是最后一家,村里人把我安置在四周没有住户,而且就我们一户人家的茅草小屋,屋里不算大,进屋有一个大锅放在灶台上,四周破烂不堪。</h3><h3><br></h3><h3> 但村里人很热情,不像在家里人那么坏(我不知怎样形容),有一个有大娘的岁数,早已做好了饭,卸完东西,可能是队长,将车和司机还有同来接洽的人领走了,我们在农村大娘安排下,吃了农村的第一顿饭菜。</h3><h3><br></h3><h3> 是苞米面贴饼子萝卜汤,可能是我饿了,我吃的很香,爸妈收拾东西,归拢衣物,我和弟弟妺妹环视着佰生的四周,院前面是一片苞米地,发黄的叶子有的已经垂头低首,苞米棒半黄半绿,须子枯萎贴在玉米棒子上。</h3> <h3>  远望朦胧中一座座山峰,似乎将小村庄围在了中间,夕阳西下阳光照亮了西边一片晚霞。</h3><h3><br></h3><h3> 傍晚队长还有会计来到了新家,队长能有四十多岁,连鬓胡须,身材魁梧,说话声音如铜钟嗡嗡山响,人很开朗有时哈哈大笑,笑声似乎茅草屋都随之颤动。</h3><h3><br></h3><h3> “明天队里派车,去公社供销社添些应用农具和生活用品,需要买啥和需要什么东西!和会计说一下,让会计用本本记上,入秋队里很忙,去一次车不容易,希望全能买回来,否则就得送公粮时才能去公社。”</h3><h3><br></h3><h3> 会计二十多岁,文质彬彬拿本记着,不时提醒爸妈应该添的东西,队长掏出旱烟袋吱吱的吸着,烟袋锅和嘴里喷的烟雾弥漫在屋子里,辛辣的味道直往嗓子眼里钻。</h3><h3><br></h3><h3> 队长瞧着我们皱眉头的样子笑着说:“呛人是吧!”</h3><h3><br></h3><h3> 我轻轻的点着头说:“还,还呛眼晴!”</h3><h3><br></h3><h3> 哈哈哈!那好俺就不抽了,你们从城市里来的都是文人,不像我乡下人大老粗,以后到你家不抽烟,省得又呛嗓子又辣眼睛。</h3><h3><br></h3><h3> 看着队长和蔼可亲的表情我笑了,这也是经历多少天头一次的笑。</h3><h3> “今年多大啦?”</h3><h3> “今年十三岁啦。”</h3><h3> 噢!那和俺家妮子一般大!</h3><h3><br></h3><h3> “听说你爸是工程师?工程师是个什么职位?是和村里的教书先生一样吗?”</h3><h3><br></h3><h3> 我又笑了,而且笑出了声。</h3><h3><br></h3><h3> 队长,挠了挠头发,露出非常尴尬的表情:“我说错了吗?”</h3><h3><br></h3><h3> 大叔您没说错他们很相似,工程师分很多种,爸爸是技术和指导安装,太多我也不太清楚。</h3><h3> “噢,那我明白了,以后队里有技术的活多问问你爸,这回俺队里也有能人了,不愁没人知道啦!”</h3><h3><br></h3><h3> 这时会计和爸妈也商量完事,队长和会计走出屋子,在夕阳余晖下向远处走去。</h3> <h3>  天渐渐得黑了下来,爸爸把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弟弟妹妹吵闹要电灯,可这小村庄里漆黑一片,在这片旷野里,我们独有的一家发出幽暗的蜡烛光亮,我的心随着烛苗跳动,以后只能在黑夜里蜡烛光来陪伴。</h3><h3><br></h3><h3> 爸妈收拾完东西,我们早早的躺在炕上睡着了,可是就在似睡非睡时听见爸妈的对话,</h3><h3><br></h3><h3> 还听见妈妈的抽泣声:“你说这日子咋过呀!电没有孩子全习惯灯光下,大人还好说。美唤写作业也只能在蜡烛下。”</h3><h3><br></h3><h3> “叹!蜡烛也不是久用之策,会计没告诉咱们吗!买洋油点油灯,这样也能省钱,事已至此,就别想太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好赖队长人不错,没有歧视咱们就阿弥陀佛啦!睡觉吧!累一天了!明天还得去购些东西,添置些家物,日子咱还得过。”</h3><h3><br></h3><h3> 听着爸妈的对话,我哭了!我用被蒙住头不让哭声出来,因为什么?我们会如此遭遇!难道出身和身份就能标志人的三六九等,我相信爸妈没有错,错就错在年代,错在我出生的家庭,我不会责怪爸妈,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事情发生,我想着……。</h3><h3><br></h3><h3> 月光透过用纸糊的窗格斜照在屋里,四处的裂缝丝丝风,更显得是那么凄凉,想着……想着我慢慢的进入了梦中。</h3> <h3>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和队长的女儿,还有队里几个般般大的孩子,全都认识了,现在地里正在秋收,有好多孩子去收割完事地里捡丢掉地里粮食,如大豆,谷穗,红豆很多,就像捡煤核一样,可好玩了。</h3><h3><br></h3><h3> 但,我还是想家,想生我养我的城市,我还觉得在这是暂时地,背不住哪一天,我就像小鸟一样飞回家里,飞回我想念的故乡。</h3><h3><br></h3><h3> 好了,小建就写这些吧!这是用几个晚上,在爸爸做的油灯下写完的,虽然我们还小,但环境中会磨炼每一个人,适应了就习惯了,多么希望能看见你,多么希望手拿二齿勾去捡煤核,那时的欢乐时常在我梦里,希望你给我来信,因为我想你,想大娘,大伯。还有同学们!再见!你的同学美唤!<br></h3><h3>此致!敬礼!</h3> <h3>  读着这封来信,小建哭了,小建母亲也抹着泪水,为何有这样的结局,难道这世间也有着不公平的待遇。</h3><h3><br></h3><h3> 但,小建内心滚动着热血,相信总有一天,美唤如同小鸟一样飞回城市,飞回期盼已久的相逢。</h3><h3><br></h3><h3> 但,那得何年何月,谁能告诉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