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几年前，大生夜半发脑梗开了颅，听说恢复得不错，但下肢依然不由已。圈网认识十多年的朋友了，散居在各地，一直想藉由公差的空去看望一番。暮春之时，恰总公司将部门经理研修班设在北京昌平的碧桂园，刚好不远，得以如愿。</p><p> 大生的家住在海淀，现由母亲照料着，为避免唐突，我还是先拨通了阿姨的电话，大概信号不佳，整通电话是靠喊的，但依然可以听出阿姨的欣喜与欢迎。我只有中午的一个半小时，所以，没下课，司机就候着了。</p><p> 到达大生的小区，我满心欢喜，梧桐花初绽，一树树微张的小喇叭张着嘴，在春末的暖风里吹着口哨，此起彼伏。但敲开门的一瞬，我征住了，从微开的门缝里探出的是一张瘦削的干瘪的面庞，我再次介绍了下身份，随即被让进内间，阿姨掩着嘴与我低咕了一下大生的情况，一抬头，老泪纵横，我的心抽紧了。</p><p> 原来并非信号不好，阿姨七十多了，听力已不算好，光我的身份，就重复了不下三遍，然后才拉着我去大生那边。</p><p> 大生脑出血时正是一个飘雪的冬夜，加完班从工作室打车回家，一下车人就崴了下去，拼尽全力爬了一小段路，就动不了，拨通母亲的电话时，全家都惊了，费好劲搬弄上来。后来开了颅，左脑出血1500,语言的部分几乎失去了，恢复到现在能磕磕绊绊表达已是奇迹。</p><p> 大概是刚进门时已认出我，大生已经在隔壁含混不清地喊了。我挪步出去，临窗端坐的大生满心的欢喜都写在脸上，却是双腿无力地垂在地上，略微发福，原先的长发业已剪掉，白净得实在不像病人。我凑过去像没事人一样神侃了起来，八卦到10年前圈网的乐事，大生笑得像个孩子，笑着笑着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看，我现在混成了这个样子”，我急忙宽慰，夸他现在好看，小鲜肉，又说到以前的很多好朋友都来看他，眼神又亮了起来。我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拿起手机想要拍个照片，担心他介意，就没敢。直到阿姨过来，坚持要拍一张合影，可是大生已经坐累了，得躺下。于是我手机里就多了这样一张照片，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生仰躺着极力摆出笑容的样子。</p><p> 这时，护理人员来了，要给大生理疗，我起身让开，阿姨拿了两听饮料，拿消毒棉棒反复擦了又擦才递给我。我一边喝，一边打量起这间不足四五十平的房子，一室一厅，已分不清哪是客厅了，大概都成了卧室了罢，80公分的床，依然促狭地只够坐开一个人。墙上是泛黄的老照片，我看到了阿姨和叔叔的合照，“老头子去年过世了，他81岁，大我4岁，现在只剩我照料大生了”阿姨揉着纤细的手臂“老咯，肌肉劳损，这么壮的一个人，我要一天捣腾无好多次，擦洗，翻身，弄不动咯”我的泪又管不住了，实在是造化弄人，原本该怡养天年的岁龄，却仍要为孩子竭力操持。。。。。我笨拙地嘴实在想不出任何宽慰的辞藻，眼见时间不早，赶忙借故逃了出来。阿姨的话临别的话还在耳边“姑娘，方便时多来哈，大生喜欢你们这些好朋友来！”我看着小区的梧桐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花一世界，每个物种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因循着轮回。</p><p> 上个月，收到大生寄来的护身佛牌，“小神仙，这是朋友送的护身牌，开光了的，一定随时带着哈”听起来恢复得不错，已经几乎可以完整地发一句语音了。</p><p> 看，活着，就是福祉。趁尚且清醒，尚且，想做的赶紧！切莫应了那句“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加油吧大家！</p><p style="text-align: right;">二0一八年春上</p><p style="text-align: right;">净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