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与嫂子:极生活的对话,极智慧的启迪

鲁焕清

<h3><br></h3><h3>贾赦要娶鸳鸯为妾,邢夫人直接劝说鸳鸯无效,便改用迂回战术,请鸳鸯的嫂子去给鸳鸯做工作,结果鸳鸯嫂子也碰了一鼻子灰,被鸳鸯劈头盖脸好一顿骂。这个场景不长,但极精彩,将鸳鸯、鸳鸯嫂子和平儿、袭人的性格都展示得栩栩如生。读者在畅快之余,还可以从中得到人生的不少启迪。<br></h3> <h3><b><font color="#167efb">其一,你眼中的天堂,我心中的火炕。</font></b></h3><h3><br></h3><h3>同样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里,总是好坏迥异。比如嫁给豪门为妾,于鸳鸯而言,是祸从天降,是倍受煎熬的苦痛;但在鸳鸯嫂子眼里,却是喜从心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h3><h3><br></h3><h3>当鸳鸯嫂子来对鸳鸯说那“好话”“喜事”时,鸳鸯没给她好脸色,当即一顿痛骂:“(你)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从鸳鸯骂她嫂子的这段话中,我们可以读到炎凉的世态和冷暖的人生。别人眼中的天堂,于你来说可能是跳进去出不来的“火炕”;而你的伤痛,在别人的眼里,则可能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真爱?什么是心心相印?在利益面前,亲兄弟可以反目成仇,好夫妻也可以过河拆桥。“我若成,人则争相攀附;我若败,人则生死由我。”鸳鸯这样的痛斥直击人性的本质,又从另一个侧面照应了僧道的那首《好了歌》。</h3> <h3><b><font color="#167efb">其二,什么都可以破,脸面不可以破。</font></b></h3><h3><br></h3><h3>面对鸳鸯的怒骂,而且是当着平儿和袭人的、直接撕破了脸的啐骂,鸳鸯嫂子的脸上自然“下不来”。说实话,这件事也真是难为了鸳鸯嫂子。且不说她心里是不是有鬼,就论邢夫人要她去做鸳鸯的工作这事,她敢不去做吗?贾琏没有办好石呆子扇子的事,不是被他父亲狠狠地责打了吗?作为儿子的贾琏都如此不堪,更何况作为奴才的鸳鸯嫂子呢?不管怎么说,被鸳鸯指着鼻子痛骂的她,这脸上真挂不住了,但她的涵养也确实可以,她并没有与鸳鸯对骂,而是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通理:“愿意不愿意,你也好说,不犯着牵三挂四的。俗语说,‘当着矮人,别说矮话’。”这道理讲得可是滴水不漏,放之四海而皆准:有话,是不是该好好说?有事,是不是就该说事?当着矮人,是不是就不该说矮话?可以说句句在理。<b><font color="#b04fbb">中国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二字,情面总是难却,颜面不可扫地,哪怕要上吊,也不能忘了擦粉。为了争面、撑面,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就是不能丢面、失面;如果没了面子,那还怎么在这世上混?鸳鸯嫂子往自己脸面上擦的,就是那层看上去还很是光鲜的粉末。</font></b></h3> <h3><b><font color="#167efb">其三,对待别人的挑唆,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面挑破。</font></b></h3><h3><br></h3><h3>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生活中总不缺少搬弄是非、调弄嘴舌的人。鸳鸯的嫂子为了维护那层可怜的面子,巧妙地转移话题,抓住鸳鸯话中的“小老婆”,将鸳鸯对自己的责骂故意理解为对平儿袭人的嘲讽:“姑奶奶骂我,我不敢还言;这二位姑娘并没惹着你,小老婆长小老婆短,大家脸上怎么过得去?”这绵里藏针的一招确实有点狠毒:你对“小老婆”如此深恶痛绝,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平儿和袭人就是两个别人的“小老婆”,你骂我不就是在骂她们吗?你让我没脸不就是让她们没脸吗?</h3><h3><br></h3><h3>如果这样的挑唆得逞,那么鸳鸯便会下了不了脸,平儿、袭人和鸳鸯的关系也会处于紧张状态。好在平儿和袭人并不糊涂,她们立即一同回答:</h3><h3><font color="#167efb"><br></font></h3><h3><font color="#167efb">“你倒别这么说,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倒别牵三挂四的。你听见那位太太、太爷们封我们做小老婆?况且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他骂的人自有他骂的,我们犯不着多心。”</font></h3><h3><br></h3><h3>三层意思:第一,鸳鸯说的不是我们;“牵三挂四”的不是鸳鸯,而是你。第二,我们不是“小老婆”,从来没有“那位太太、太爷”封我们做“小老婆”。第三,在贾家我们没有仗势“横行霸道”的“爹娘哥哥兄弟”。一通话,点明了对方的别有用心,明确了自己的站队态度,将鸳鸯嫂子抛过来的球又直接扔了回去。从而使得鸳鸯嫂子“自觉没趣,赌气去了”,使得鸳鸯感动地检讨自己“原是我急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