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讲白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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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只合自知呢”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这是对徽派建筑最为形象生动的描述。第一次接触徽派建筑是那年那回，途经黄山脚下那宏村、那西递，只因当时一眼，直教我痴迷到如今……

事实上，“青砖小瓦马头墙”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代码、一个符号、一个标志；痴迷便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想做而不得暂且又做不得的事儿。

就在几年前，家附近，一位安徽的商人打造了一个徽派园林式的饭庄——“葵园”。所有的徽派建筑都是其从安徽老家，整体拆迁后在此重新组建的，都基本“原音重现”。缘于痴迷，它便是我宿昔常往流浪的“远方”之一；在那里，我曾走过花香、走过鸟语、走过四季、走过我自己……，徜徉其间，读它千遍也不厌倦，正如欧阳修《醉翁亭记》所言：“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此，还是得把我喜爱的英国诗人瓦特·兰德（Walter Savage Landor）的诗歌《生与死》（“life and death”）（杨绛译版）拍在这儿：（我曾在《朦朦春雨不只淅沥沥》中也有提到过）

I strove with none, 我和谁都不争，

For none was worth my strife; 和谁争我都不屑；

Nature I lov’d. 我爱大自然，

And next to Nature, Art; 其次就是艺术；

I warm’d both hands before the fire of life;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It sinks, 火萎了，

And I am ready to depart. 我也准备走了。

诚然，我爱大自然，也爱艺术，更不屑与谁争！

曾有位老师对我说：“你明明是写杂文的，却要去填词；你明明是画画的，却非要去拍什么图片。好吧，你的事情你做主！”片语只言自见其义，着实激痛我了。这种痛是想做而不得暂且又做不得的事儿，是挥之不去、抹之不掉并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加地来得浓烈；这种痛也是清·冯起凤所言：“后探得的耗，万箭攒心，脏腑欲裂。但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周有酷刑腰斩，后因其残酷之极于雍正年间废除，借许杰 的《死了却还活着》来描述腰斩，可想而知这种残忍凄惨的痛究是怎样的了。

　常言又有道，残缺也是一种美，断臂维纳斯是世人公认的残缺美，但我觉着美的并不是残缺,而是对残缺无可奈何的叹息！她带给人们的是遐想美，是人们对完美的追求！然则，一承一转：满月固然赏心，但月牙儿又何尝不悦目？阳光固然灿烂,但星河又何尝不璀璨?大树固然挺拔,但小草又何尝不坚韧？如斯这般，这种痛似乎得以宽慰些，类渊明《和刘柴桑》唱和的：“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慰情聊胜无，有总比没有强，权当聊以自慰吧。周邦彦有词《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慨叹道：“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爹爹已渐行渐远………
背影模糊了双眼……………
满耳萦绕的终是那小时，爹爹操着滑稽“武进浜”国语，与我讲授《早发白帝城》的曼声………………

满眼浮现的都是爹爹临走前一天，不期而遇的对我深情的那一瞥，“哦，眼泪…………”

　我不喜新体诗，不学也不屑写，觉着是无故呼号吟呻（一己之见）。然，人于抱痒之时，岂有不容吟呻之理？诗人辛迪有一首小诗《秋思》，今晚，我便与《秋思》的吟呻相伴入眠…………………

一生能有多少

落日的光景？

远天鸽的哨音

带来思念的话语；

瑟瑟的芦花白了头，

又一年将去。

城下路是寂寞的，

猩红满树，

零落只合自知呢；

行人在秋风中远了。

2019,1,1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