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时候

骑在银龙的背上

<h3>  清晨起来,窗外已落了雪,隔着玻璃望去,外边已是白茫茫一片了。</h3><h3>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匆匆出了门去,外面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路两旁新栽不久的紫槐早已掉光了叶子,枝干上却落满了银花,一群小鸟栖在枝上,一动不动,就连栽种在它身下那一簇簇的冬青,也早已银装素裹,毛茸茸一片了。待走近了不远处的一个湖边,才发现水已经停止了流动。俯身抓起一抔雪花揉成团儿,使着劲向湖心掷去,湖面并没有凝结成冰,雪团儿荡起了一层涟漪,也就浮在了那里,光影涟涟,悠悠晃动。这时候,雪下的更大了,但还未等接触到水面就已消失的无影踪了。整个湖面顿时朦胧一片,就连那木板铺就的小径两旁零散摆设的歇身的石凳儿,也空落着。天地间,真的静了。</h3><h3></h3> <h3>  有人从湖的那一头走过来,手一直捂着耳朵,四周的白光刺着眼睛,眯眯地睁不开,天把大地当真变得洁白无瑕了。瞅着一块平整的雪窝子踢一脚,没有看见雪片飞舞的洒姿,身子却向前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哎哟”一声,俯下身去。</h3><h3></h3> <h3>  一只狗,白茸茸的毛团儿,从雪地上跑过对岸,又跑回来。它在雪地上不再是白的,是灰黄的。待在雪上留下一片片小巧玲珑的梅花印了,后就站在湖边的一个石凳旁汪汪大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转动,尖尖的嘴里吐着一条殷红的舌头,随着鼻孔里喷出的热气,一伸一缩,却也没有了凶狠感,天真般可爱。不远处的路上,时而驶过来一辆汽车。路面湿滑,车就行驶的很慢,样子像一个放大了身子的屎壳郎,耳朵上,身肚上长了一层晶莹白洁的茸毛,看上去也令人别有一番遐想。我顿时立在那里,无声地笑了,做出长久的沉默。</h3><h3></h3> <h3>  有人开始在路旁扫雪,五米窝一个堆。扫雪人手已经僵硬,偶尔停顿一下稍作歇息,就伸着手指在嘴边,笑不出来,哭不出来,一副不能言传的表情。</h3><h3> 最安静的,是天上的一朵云,和云下的那一刻也未停止过的思绪。</h3> <h3>  不知又过了多久,雪渐渐小了。没有风,雪就落得很轻,很匀,也很自由,在地上也不消融,虚虚地积起来,什么都掩盖了。天和地之间,已经没有了空间。</h3><h3></h3> <h3>  我立住脚,静静的站在了雪中。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那口老井,每当在冬日落雪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见井口往上喷着蒸汽。还有那东邻西里穿得臃臃肿肿的老婆婆,手上也戴了一尺见长的圆筒形状的手套,在烧热的炕上盘膝而坐,纳着鞋垫儿,拉着家常。猫不再去恋爱了,蜷在身边,头尾相接,赶也赶不走。那时候的我们,只是个孩子,无忧无虑。下雪的日子,就是我们欢乐的日子。早上醒的早,背着父母偷拿家里的几个生土豆或者红薯,一群伙伴拼凑着一块去田野里生火烧着吃,吃不饱,心里却美滋滋。临走的时候,不知是那个不安生的顺手一根火柴点燃了谁家的麦秸秆垛子,不一会儿,熊熊大火燃起,一缕缕青烟就像云一样,直端端往上升。一会儿工夫,便看见村口有了人影,一个拿着竹耙子跑过来的妇女,一边跑着嘴还不落空,急切地骂着这帮狗日的烧你娘的×的粗话。这个时候,我们就兔子一般的飞窜着跑啊,张着嘴,大呼大叫,很快就都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不见了踪影,每张慌张的小脸上都灰迹斑斑,滑稽好笑。再就是砸雪仗了,那时候的我们不怕冷,挽起袖子,互相抓着雪,想着法往对方的脖子里塞,最后必有玩着玩着就打开架的,总有抹着鼻涕回家找大人的,然而不出一两日的时光,就又都在村口相聚了,不需要组织,极度的默契。</h3><h5></h5><h3></h3><h3></h3> <h3>  还有好多好多,想着想着,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楚,我的眼里落下了一颗泪子。那时候的我们算不上热血沸腾,却也是尽情的释放。童年,像个孩子一样,永远是一幅画,一幅镌刻着无忧无虑的飘满雪花的油画。</h3><h3><br></h3><h3></h3> <h3>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h3><h3> 我恍然里回过神,转过身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明白我是坠入在了如梦般的往事里了。</h3><h3> 雪还在下着,好洁白的雪啊。</h3><h3> 一个人在雪地里默默地走着,观赏着这落雪的风景。前脚踏出一个脚印,后脚抬起,不一会儿,脚印又被雪抹去。前无去者,后无来人,我恍惚觉得有些超尘,想做一首诗,却又道不出来。</h3><h3></h3> <h3>  我喜欢这落雪的冬天吗?是的。落了雪的冬天是庄严的,静穆的,它使每个人去沉思,而不再轻浮。我此刻一个人站在这里,在这天地一色的雪地里观赏雪景,这本身不就是一首诗吗?</h3><h3>  听着雪落,我默默的笑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