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雪下的情怀

闲人二爷

编撰：了然

摄影：心一

南方爱幻想，雪也常常来得突然。

毫不觉察，一觉醒来，窗外一片银白，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南方对下雪总怀有一种特别的惊喜和感动，晃若发生了重大事件，满晒微信微博。友人尤懂那一份惦念，赶在节点，拍摄上传了作品《初雪，百年不遇》，即遭疯转。

一幅幅深浅浓淡，凌空压枝，美艳之至。在寂静的世界，初雪，呈现了不一样的情愫，潜藏于寒冷和顷泻后的，是一种绝世的冷艳、孤傲、沉静和负重之美。

平素的枯黄、干涩和平淡无奇，忽然间变得缤纷起来，充满画感，一片片，一堆堆，一簇簇，红黄绿翠，似乎把春季所有颜色，还原成大片大片的过往，像油彩一样散漫开，似墨堆，如玉沉，不由得让人惊艳造化之功，这一切，只用了不过一个夜晚。

初雪改变了节奏，世界突然冷静下来，不再喧嚣，只有雪，静静地，静静地落下。

这样的日子，除了欣赏和感叹，相互间的联系大大减少。仿佛画中的留白，除了踏雪寻景，采撷奇美，更多的是凭窗远眺，看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翘望的双眸。

经历了漫长夏秋季动，雪，换了一种感觉，像断句，像转折，封藏了记忆，让人喜爱沉缅，深陷而不能自拔，甚至可以停下身影，细嚼光阴，给岁月点下一个缓缓的顿号。

雪天，最可人的是独处，看似冰冷的时光，却可以像香茗一样温暖飘香。没有朋友对面，没有远方的牵绊，亦不必独自神伤，静雪给了另一方空间，独处是最好的享受。

一个人踏雪，一个人凭栏，或一个人沉浸书香，因为初雪，让我们在时光过往里，感受了未曾忘怀的沉静之美。

辟如一个人行走野外，寒风呼啸，雪渐渐停下，你发现寻常不注意的角落，忽然变成了美景，田边的野草，在白雪中竟然也郁郁葱葱，甚至透出生命的顽强，草尖顶着厚厚的雪被，竟不曾有一点弯腰。

那些平日晦暗的林渠沟塘，不知何时变得斑斓起来，鹅黄深蓝翠绿，在雪色映衬下，竟然显现出生命从来不曾有过的丰采。

更不用说红的枫叶，雪色点缀，白得纯真，红得惹妒，寒冷里却更艳，更浓，更重，像恋人的表白。还有不知名的花朵，花蕊一点雪，气质压万千，花容更娇艳，着实让人垂怜和疼爱。

辟如一个人凭栏而立，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像潮水般，一点点向上涨。室内却蒙了一层密密的水气。

你用食指轻轻地划个圈，或写涂一下，就可以看见外面细细的，飘动的雪，它们像春天赶集般急切奔向故乡，那么执着，义无返顾，以至把自己的思念，铺满了乡村、田野，落满了屋顶、院栏和树梢。

窗棂之后，那双思念的眼睛，想必目光沉向远方的恋人，也许在一座小楼，也许在古气的院落，也许在撑伞的山道，看着飞飞扬扬的雪片，他在心里默默说，我要把思念写满雪花，让它飞到你身边，在你的额头，在你的掌心，一点点融化。

辟如那样的时光，一个人躺在软椅里，随手抽下那最惬意的一本，耳边是意韵悠扬的中阮，天野开阔，闲云孤鹤，眼里文字激扬，悠心止如静水，让潺潺涓流从雪中划一道缝，娓娓淌来，慢慢散开去。

初雪，让情怀比阳光飞得更远。

譬如这份静，就是奢侈的馈赠，尢爱。雪很大，无风无声，但却改变着一切。忽然记起那句，寂寞深处花更艳。

走远了，心就不想回，静到极致，开始升腾起某种欲望，就像此刻，就想去野外，去逛奔，就想飞，就想遇见一个人，告诉他，我们一起去踏雪，约否？

我知道，寂静之下，才是最美所在，不是么？那些大美之作，一定在人迹不至的孤旷之中，那一刻，即使枯枝败叶，灵魂裸露，也因雪变得诗意，变得梦幻，让发现的目光赞叹和惊骇。

而静雪之下，大美不言，无需欣赏，孤独展现于天地无声之中，直到雪停，直到传来脚步，那些极致之美，便开始凋谢，静静还原本初的面貌，而美，也不复存在。

初雪如初恋，让人刻骨铭心。事实也是，南方下雪越来越少，雪天雪景，成为罕物，更不用说那种意境与心情。

也许就这么一场，奢侈之后，享受之后，暖冬继续来临，雪不见了，融化了，想起就激动，终究成为南方的别样情绪，而雪下情怀，慢慢演变了美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