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啥

李广成老广

<h3>  山那边是啥?小时候,我常常坐在家门口的石头门墩上,眺望着南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秦岭,屡屡在想象着,山那边有什么?山那边是啥? </h3><h3> 人的想法,往往根据自身物质与精神的需求而来。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是最大的愿望。于是我所有的想象,来来回回总是在嘴上打卦。有一碗白面面条,摆在山那边路旁的小石凳上,有一个蒸馍,包谷面做的也成,我那许久都没有臌胀的肚皮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和幻觉中的蒸馍面条搅和在一搭,唉,想的太多,也太奢侈了。</h3><h3> 又长大了一些,我所在的中学组织我们去南山春游。那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吃饭靠嘴,走路靠腿,一点不假。那时“私家车”听也未曾听过,何况据老师讲,即就是有,那玩意儿也是资本主义社会特有的腐化堕落的产物。</h3><h3> 当时我们一般家庭连自行车也没有。想想看,一辆“飞鸽”牌的自行车要一百多元,是父亲将近三个多月的工资。撇开钱不说,上哪儿去弄买车必要的购车票证呢?</h3><h3> 我们一大帮同学,迈着细细瘦瘦的腿,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山根走去。似乎离山那边还很远很远,老师让我们就地吃馍,吃毕后在绿绿的麦地里“踏青”了一番,就又排队往来时的路走去。</h3><h3> 我心里多少有点遗憾,回头望着那似乎不远蓝色的山,总觉得翻过山,一定有我们不曾见的景物。或许,在一个没有鸡鸣狗吠猪哼哼的小街两旁,斑驳陆离的墙上还留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历史印迹。或许,“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大幅标语正在铺天盖地呼啸而至。抑或还有一个梳着小辫的小姑娘,最好和我年龄相仿,长着一对猫眼眼,和一张胖嘟嘟白皙泛红的脸蛋蛋,站在一条小溪旁,笑眯眯地望着我,好像在向我招手,还不停地喊着,来呀,过来呀。这不知害羞的女子娃。想到这里,我感觉我的脸上泛起了微微潮红。</h3><h3> 又长大了,我从西安的家里来到陕南,莫名其妙、无可奈何的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山见多了,那边的山和这边的几乎一模一样,有草,有树,有梯田,有淙淙流水,当然还有和我们长得一样又不一样的人。一样的是都有鼻子眼窝嘴巴和耳朵,不一样的是我们衣服一般是蓝灰色,当地的人不管有钱无钱,都是一身“毛蓝”。令人诧异的是,我插队的地方盛产“桂花球”大米,新米很香,由于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们常常在塌锅米饭里搅上几筷头从城里带来的固体酱油,拌匀,营养差点,但闻着香喷喷,吃起来也很合口,比过去常年咀嚼的包谷面发糕可就强多了。</h3><h3> 以后工作又上学了,毕业后留校,由于常出差的缘故吧,路走多了,山也见多了,少年时的诸多遐想慢慢地也就淡漠了,但也不尽然。</h3><h3> 有一次出差到一个边境省,大概是没有出过国境,我站在中国的土地上,遥望着远处白色的云和蓝天下黛色的山,那是异国的地盘。四周万籁无声。大块的云朵自由自在的飘荡,悠悠白云,变幻着有形或无形的姿态,时而如大山压顶,透射着一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狠劲。时而轻盈曼妙,衣袂飘飘,如诗如画。 一会儿在天朝,一会儿又移师到域外,无人阻拦,也无法阻拦。我开动脑筋,想象中我也幻化成一朵云,一股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无拘无束地在山那边呼喊、奔跑,俯瞰着绿毯似的田野和在田野里劳作的人们。</h3><h3> 若干年又过去了。如今,经济在飞速发展,社会在不断进步。只要有钱,有一副好身板,邀几位好同学好朋友,你想去哪就去哪!至于山那边有什么?我想有什么就看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毕竟,这一切来得那么容易,又那么地不容易。</h3><h3> 山那边的深处哟,有什么?是什么?说三道四,依旧是我心中一块化不开的疑团。</h3><h3> </h3><h3> 2019年12月15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