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侯巨海

侯巨海

天边

侯巨海  寿光市圣城街道教育学区

（二〇一九年一月十七日星期四）

 

引言：今天是腊月十二，是我外甥郑鹏辉与王孝钰去年结婚的日子。此时此刻，思绪万千。遂写下这段文字，是为誌喜。

 

01

结婚是人生的大喜事。腊月十二是个黄道吉日，我外甥鹏辉，高中毕业，求学先上海后北京，又求职工作于上海，独自在外，孑然一身，在三十岁的时候，天赐良缘，终于等到了人生伴侣王孝钰，一个安徽霍邱籍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才女姑娘。自然，喜出望外，二姐二姐夫忙里忙外，一心一意，张罗起儿子的结婚大事。

可能日子高的缘故，逼近婚日，天公时不时得抛下雪花。按照约定，安徽亲家公一行连同新娘，来参加两个孩子婚礼的共两个车子，先期来辆小轿车，五人吧；结婚时，再来一辆中娇，大约近二十人吧。

计划不如变化快。等到结婚前三天，亲家公只来了六人，亲家公亲家母，姑姑姑父，新娘哥哥，还有新娘。那天，我同侄子去纪台高速路口接站。北风那个吹，零星的雪花打在脸上，刺骨得冷！见到亲家公亲家母，很是诧异。衣服穿得暗淡，一脸的严肃，未有一点儿喜庆的气息。我想，或许是自己得女儿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了，亲家公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吧。

抑或亲家公从事的律师职业所致吧。记得，2017年五一，第一次两亲家在上海见面。我们带着笑意，带着礼品，早早等候在鹏辉小鈺安排的酒店里，现在已经记不得那酒店得名字了。只感到很潮的一块地儿，人来人往，青年人居多。等待中，亲家公出现了，随同的有亲家母，还有亲家公的一对好友夫妇。气氛有些严肃，空气时时凝滞。当我们亮出我们对孩子们的大事一百个同意后，亲家公说了三句话，一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二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三姑娘自小很独立，我们尊重孩子的选择。饭局是在严肃，说是严肃，可能有点过，只是没有一点欢乐的氛围。也可能是亲家公从事律师行业，一脸的严肃，不多讲一句话。职业状吧，这就是我们对亲家公最初的印象。

想到这些，我们对亲家公的表现理解认同了。按照我们设计的路线，自寿光纪台高速路口往寿光弥河沿河公路到寿光温泉大酒店。天阴沉沉的，时而有雪花飘落，一路风景往车后跑去，冬日里，没有了春之柔美，夏之灿烂，秋之成熟，满眼是颓废与萧条，但是依然掩饰不住弥水两岸曾经的秀丽。远处渣渣叫声，那是喜鹊在迎接客人的到来吧。

到达温泉大酒店，稍作歇息后，我们驱车到寿光杭州嘉园看了鹏辉在寿光县城结婚的新房。

 

02

晚上，一顿丰盛的接风宴席在温泉大酒店最为豪华的大房间举行。邀请到了鹏辉的大爷大娘及哥哥德森夫妇等郑家在寿光的一家人。主陪是鹏辉大爷，副陪我坐了。作为东道主，作为男方家一家之主，鹏辉大爷讲话后，一家人交杯换盏，开始了晚宴。为了助兴，鹏辉哥哥即兴唱了一曲《小白杨》，浑厚高亢的旋律赢得了阵阵掌声。没想到，鹏辉哥哥竟然有两下子。这给晚宴增添了些许快乐。

男方唱罢女方自然不示弱。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小鈺姑父身上，看来他能歌善舞了。不中等身材，精明强干，细看，白皙的脸庞，眼神中飘过一丝忧郁与疲惫，上身穿着一件间有红色花案的运动大袄，有些喜庆氛围。

唱起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歌曲，只觉得气氛骤然凝滞下来。如苍穹天籁，缓缓流淌，飘渺得如同白纱，遥远的如同仙雾。冥冥中，不知什么如在身边触手可及又氤氲荡漾遥不可及。

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曲，是歌曲的旋律感动了我，还是小钰姑父唱技打动了我？间或打击的情绪吧。一种不一样的气息飘荡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后来，方知这是一首很流行的歌曲《天边》，悠扬的曲调，令我神往。每每听到这首歌曲，那晚接风认亲的场面便在我眼前浮现。

 

03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天降祥瑞，亲家自安徽来，不远千里，每一个环节都要悉心照料。

翌日，到寿光市历史文化中心参观，因为寿光革命史中有一位安徽霍邱籍的叱诧风云将军杨国夫，看来霍邱与寿光还是有缘分的，同时意在了解寿光的历史。又到寿光蔬菜博览园参观寿光人种菜的奇观。种菜如绣花。这让他们大开眼界。尤其是在蔬菜展馆，亲家公一家人主动合影，还是让人欣喜了一阵子。

04

腊月十一晚，硕大的雪花，沸沸扬扬，多年不遇。天苍苍野茫茫，整个世界笼罩在雪天当中。

第二天早上，银装素裹。晚上五点十二，娶亲队伍准时到达温泉大酒店107新房。叫门，红包，开门，水饺，招待，找鞋，许愿，盖头，……好不热闹。

新娘给爸爸妈妈捶背，合影后，要走啦，亲家公亲家母送出新房，又送到婚车旁，与自己的爱女告别。

女儿与爱婿上车了，车窗缓缓落下，爸爸妈妈与女儿话别，随着车子徐徐启动，女儿女婿渐渐远去，消失在那条通往田野的路。

此时，亲家公的情绪翻江倒海，眼泪夺眶而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乐还是悲？想必唯有他自己知道。亲家母赶紧递上纸巾，魁梧的男子汉，赶紧拭干他的眼泪，唯恐让人发觉。

这里我们十分感谢摄影师拍下了一张珍贵的镜头。可不知为什么，婚后制作的电子视频中，竟然是一张黑白照。醒目而突出。为此，我曾责怪鹏辉为啥这张是黑白照。答复说，这是摄影师所为呀！巧合还是天意？

 

05

原定亲家一行到此为止，不再参加男方在寿光市台头镇一座楼村举行的结婚典礼，就只等午间参加结婚答谢宴了。犹豫中，亲家还是毅然决然往六十里路程外的结婚现场去。

世界是白的，天上地上全是白色的，哪是路哪是道，只靠路边那挂满冰凌的树杈杈分辨。

婚车如同蜗牛一样缓慢前行，人们吐着白雾，眼眉都成了白的。车后排气筒上也缀满了冰凌。车在雪上行，人在冰上走。先将新娘娶回家，举行结婚典礼后，再返回县城晨鸣国际大酒店举行结婚答谢宴会。一上午安排得满满的。

结婚典礼现场在村内东西大街上，主席台及幕布在大街中心，显眼且富有喜气，红红火火的彩飘迎风招展，如蝴蝶翩翩起舞。地上洁白的雪地里铺上红红的地毯，人影攒动，喜气盈门，一对新人在鞭炮声中靓丽登场，惊艳了村庄沸腾啦世界。前邻后舍，亲朋好友，祝贺的，看新媳妇的，抢糖果的，拍掌的，呐喊的，笑逐颜开，天地同庆。一对新人成为这个世界，此时此刻最为幸福的人了。

新娘姑姑王贤云身着大红衣服，肩背小包包，忙不迭举起手机拍照，记录下这幸福的瞬间。那位大嫂，身穿大厚袄，头上带着线帽子，再围上一块围巾，严丝合缝，两只眼睛迷成了一道风缝。远处屋檐下一少老头儿，带着口罩，前来凑合人气。这位大嫂竟然一手一个手机，大概是录像吧，两眼紧盯着手机屏幕，哈哈大笑呢。整个村庄沉浸在快乐喜庆的氛围当中。

农村办喜事有的是人，有的是气，只要心有喜气，不管这个村落如此原始如此落后，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生机和力量。

近八十人的大合影，一字排开，上得了相的，未有上相的，欢声笑语，吉庆有余。亲家母露出了温馨甜美的笑容。

 

06

午间新婚答谢宴会上，新娘光彩照人，亭亭玉立，丝纱遮挡脸颊，秀气玲珑，如圣洁的莲花，白纱妖娆，轻盈灵动，美如仙女下凡。新郎一表人才，落落大方，一招一式很有都市范儿。

人们静静观礼，上场，交接，献花，走T台，倒香槟，互换信物，表衷肠，全家答谢，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贵宾嘉宾，亲朋好友，觥筹交错，道喜祝贺，共同见证了一对新人的婚礼。

亲家公很沉稳，讲话如话家常，“我们看好你，我们把小鈺交给你，希望你好好照顾她”，自己的心里话敞亮得很，“欢迎到安徽走亲戚”，更是拉进近了距离。两家人，两个家庭结好秦晋，彻底融为一家合为一家。

有一个细节居然引起了我的关注。当开始播放新郎新娘爱情生长照片的时候，连续播放照片中出现了一张去年十月一到安徽订婚时的照片，就是新娘小鈺爷爷奶奶同鹏辉妈妈拉家常的照片。这是一张合影照片，很生活，一家人红红的衣服，喜庆得很，再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时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小鈺爷爷身板硬朗，面容慈祥和蔼，思路清晰，谈笑风生，介绍着小鈺这个王家小棉袄读大学读研究生度博士的成长故事，表达着对鹏辉这个乘龙快婿的好感。

此时，看到小鈺姑姑王贤云推了推身边的亲人，用手指了指转瞬即逝的照片，自己却是泪眼迷离，泪花晶莹。亲家公亲家母一脸的不解与伤感。我心里一怔，照片有问题？转念一想，可能是激动的高兴的吧。这门亲事如愿得很吧，也遂了家长的心愿，完成了孩子得人生大事。

隆重热烈，简约时尚，结婚答谢宴圆满礼成。

 

07

下午的工夫，大家累了，回温泉大酒店住处休息了。亲家公突然提出，要到我们台头镇北洋头看看新郎鹏辉姥爷姥姥这对老人，因为鹏辉家爷爷奶奶已经过世，老人只有姥爷姥姥了。

这件我们跟意外。便说：“天难走，还是不去了吧。”确实，冰天路滑，五六十的路程，安全第一呀。

很少说话的亲家公，只是重复着说了一句话“不要留下遗憾啊”,这有什么遗憾,我们不解。亲家公执意要去，又是很虚很虚的亲戚，我们也不好拒绝。

一路向北，到了我的老家。话没有多说几句，只是静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喝茶，喝茶，嘘暖身体，聊侃家事，心无旁骛，专心用心体悟感受家庭的温度与热度。

 

08

晚上，亲家公一行继续在晨鸣国际大酒店聚餐。恐怕不便，我没有去陪客人。二姐二姐夫也只是赔了上半场。听说，四个整人喝了四斤白酒，还有啤酒些些。

09

第二天，亲家公一行要走了，回安徽了。我同二姐夫开车送往青州火车站。

通往青州得路，已经结冰，车下面冰凌渣渣作响，我们小心驱车送客人。

同车的小鈺姑姑王贤云突然对我说：“三哥，这几天，你是否觉得小鈺爸爸很怪？”

“我没有觉得。”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确实觉得他，他们的怪。

“我们要来的时候，小鈺爷爷突然病重，送到了当地医院。安徽又降临大雪，从霍邱到六安，大雪封路，车不通行。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人员少去山东。原来想早早赶过来，不想，他们到达济南的时候，噩耗传来，小鈺爷爷驾鹤西去。”

我愕然，那是怎样的情景呀，一边闺女结婚，不可更改。一边父亲大人离世，天大的事儿。悲痛欲绝，去山东还是回安徽，亲家公犹豫不决，犹豫难决呀。

逝去亲人的悲恸让他们在济南止步。最后在小鈺姑姑姑父的反复劝说下，才振作起精神，参加女儿女婿的婚礼。

父爱如山，这是多大多厚的父爱呀，自始至终，不露一丝声息，强压着悲痛，与女儿同欢乐，让女儿高高兴兴，给了女儿女婿一个完整快乐的婚礼。

说这话时，小鈺姑姑流下了几行热泪。

“对不起，真诚的对不起，原谅亲家的表现。”

奥，我明白了。我猛然间，真的佩服亲家公博大的胸襟，崇高的爱心。亲家公如一座高山，挺拔伟岸，巍然屹立。亲家公如一潭深水，深不可测，孕育着巨大的力量与能量。这也应了古人那句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火车徐徐离开，父母与儿女有了自己崭新的生活、家庭与责任。

 

10

今年腊月十二，没有了雪花，没有了冰天雪地，没有了凛冽北风。多了二姐的暖心事情：儿媳妇时不时寄来衣服，生日还寄来玫瑰花，问寒嘘暖每周很正式。今年春节，还让他们往上海，三家一块过节。多么融洽的生活画卷呀！

不知何时，耳边又响起了《天边》那首歌曲，婉转悠扬，纯洁高尚，神秘向往。与其说从天边飘来，毋宁说从亲人的心里走来。

 

后记

 

写完此文后，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好像很轻松似的。父爱母爱是个永远说不完的话题，养儿育女如此，上学结婚如此，孩子永远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因为儿女在父母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愿一对儿女懂得感恩，愿天下儿女懂得感恩！记住责任，大胆往前走，这个世界不用去畏惧。因为身后有我们，有顶天立地的父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