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蓑笠翁

<h3>又要过年了,今天是腊月初十,还有二十天,就是大年三十了。</h3><h3><br></h3><h3>年是中国最传统最隆重的节日,过了腊八节,人们便开始为过年作各种各样的准备,置办年货,为各种想参加或不想参加的各种聚会选择日期预定酒店,在外地工作或求学的人们在进入腊月前就己经为如何回家做好了周密的安排,火车票,飞机票,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已经预定好了。在中国,有一个特有的名词——春运,春运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一道风景,你只有来到春运期间的火车站才能真正体验到什么叫中国的人口众多,据说每年春运都要完成几亿人次的大迁徙。</h3><h3><br></h3><h3>旅游,购物,走亲访友,在中国,过年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喝多少就喝多少,想到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怎么乐就怎么乐,各种买买买,各种逛逛逛,现在的春节更像人们期待已久的一场狂欢。过年的人们,累并快乐着。</h3><h3><br></h3><h3>而我自己,却渐渐地对这场狂欢失去了兴趣,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总感觉现在的年,热闹多了,年味少了,倒是童年时期那些过年的记忆,在脑海里变得越来越鲜活起来,愈来愈令人怀念。</h3> <h3>过年是童年的我最期盼的一件事情,因为,过年了,可以不用去上学了。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天底下最令人头疼最枯燥的事情就是上学,被老师训斥、罚站、上课打瞌睡时被老师用粉笔头砸脑门,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而所有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恐怖的事情是每周必须完成的一篇周记和两个星期定要写完的一篇作文,往往是小半天呆坐在那里,也憋不出几句话,最可笑的是明明不想上学,还要在作文上写道——每天我都兴高采烈地背着书包去上学。好不容易写完交给老师,得到的往往是文不对题、写作文不是记流水帐之类的评语。终于捱到放寒假,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们这帮农村的孩子便轰的一声作鸟兽散了。</h3><h3><br></h3><h3>对农村孩子来说,寒假是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在这个假期里,田地里没有农活,也不用为家里的牲口去割草,我们可以近乎疯狂地玩耍,砸四角,打耳,推铁环,抽陀螺,那些现在看起来简单而又寒酸的游戏几乎承载了我的童年所有的快乐,而对我最有诱惑力的当然便是过年时的各种美食了。</h3> <h3>在我们那儿,年根底下,在镇的集市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购物活动叫做“赶年集”。每年赶年集时候,父亲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便带我一起去赶年集,临出家门,母亲嘱咐道:“跟紧你爹,别走丢喽!",母亲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跑出了大门口。那时我们镇上年集的规模是很大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到处是人山人海,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五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赶到这里购买过年的东西,热闹极了。而令我最开心的事当然是又可以吃到朝城肉饼了。</h3><h3><br></h3><h3>朝城肉饼是老家非常好吃的一种馅饼,也算是一种地方名吃吧。馅是肉沫粉条,用烫面做成的饼皮。在鏊子上反复地煎,一直煎到两面焦黄,饼皮薄而不破,外焦里嫩,吃的时候,切成小块,用纸包上,拿在手里,咬上一口,满口留香,那时便觉得世上最好吃的美味也不过如此了。</h3><h3><br></h3><h3>今年夏天,我和父亲带着我的儿子,我们爷孙三人又去了那家肉饼老店,依然是顾客盈门,饼的味道依然不错,但再也吃不出儿时那种开心神往的感觉了。</h3> <h3>在我的老家,腊月二十七或二十八是炖肉的日子,小时候,家里都穷,平时几乎吃不到肉,只有在过年时候,从集上买来十几斤肉,炖好后留起来在过年期间慢慢吃。</h3><h3><br></h3><h3>炖肉的日子是我们小孩子一年中最幸福的一天,对于炖肉时的情形,我至今记忆犹新。</h3><h3><br></h3><h3>父亲将肉洗干净,切成碗口大小的小块,放入地锅中,加满水,烧火是我的工作,水快开时,用勺子把浮沫潎出来,放入各种大料,水开后加入盐,盖上锅盖,就开始慢慢地炖了,我一边起劲地拉着风箱,一边向灶坑内塞着柴火,红通通的火苗映红了我写满开心和沾满灰尘的小脸,虽是寒冬,脸上却沁出了丝丝汗珠,时不时会仰起脸,吸吸鼻子,嗅着从大锅里溢出的浓浓肉香。大概需要炖四五十分钟,父亲会打开锅盖用一根筷子插一插肉皮,如果肉皮烂了,就证明肉炖好了,接下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父亲会捞出两大块带着骨头的瘦肉分给我和我的妹妹,而大人们通常是不吃的,他们总是说,小孩子吃肉长个,大人吃了没用。</h3><h3><br></h3><h3>那时候的肉真香啊!也许是现在经常能吃到肉的缘故,感觉肉味不如以前香了,有时候会到一些豪华酒店去吃饭,面对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就是没胃口,总觉得还是小时候灶台上满是瘦肉的大骨头令人馋涎欲滴!</h3> <h3>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不吃饺子过不了年。</h3><h3><br></h3><h3>老家的习俗是年三十午饭过后就开始包饺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调馅,活面,擀皮,一边包饺子,一边有说有笑地拉家常,就连吚呀学语的小孩子也在案板旁边玩面团,那一刻是一年当中家的味道最浓的时候。</h3><h3><br></h3><h3>饺子馅有两种,一种是带肉的馅,一种是素馅,三十晚上吃肉馅饺子,初一早晨要早起吃素馅饺子,喻示新年第一天“素静”,新的一年平安无事。包饺子时,大人会偷偷在二三个饺子内各包入一枚硬币,谁如果吃到带硬币的饺子,谁就是有福的人。三十的饺子也要早早地下,早早地吃,大概下午的四点多钟,村上的大多数人家已经开始吃饺子了,大人们说饺子是元宝,早吃早有钱。</h3><h3><br></h3><h3>过年包饺子,包起来的不仅仅是饺子馅,更是朴实憨厚又有点迷信的大人们对新的一年最殷切的希望,我们这些无忧无虑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们吃下的又何尝不是大人们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期盼!</h3> <h3>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我从小就爱吃饺子,因为只有过年时我们才能吃到饺子,长大离开父母后去外地工作,依然爱吃饺子,几十年过去了,仍然是家的饺子最有味道,回家看望父母,爹娘也常常给我包饺子吃。</h3><h3><br></h3><h3>2015年农历二月初,我回老家看望父母,包饺子时我发现娘的手老不听使唤,我有点担心了,陪娘去医院检查,脑瘤!如一道晴天霹雳!我彻底傻了,我呆坐在医院的楼梯上,任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心里在狠狠地骂着自己。</h3><h3><br></h3><h3>那一年的冬天,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一辈子含辛茹苦的娘永远离开了我们。</h3><h3><br></h3><h3>娘在,家就在,娘走了,家在何处?</h3><h3><br></h3><h3>去年年三十,我们一家人一起包饺子,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弟弟问我怎么哭了?我说,没哭,是烟熏的,而在我心里默念的,是那一句从来没有对娘当面说过的话:</h3><h3><br></h3><h3>娘,儿子想您了,我什么时候再吃一次您给我包的饺子?</h3> <h3>有人说,童年是一种岁月,老家是一世乡愁。那些曾经的童年游戏,好吃的朝城肉饼,父亲做的炖肉,母亲包的饺子,都是我最美最温暖的乡愁!</h3><h3><br></h3><h3>几十年过去了,那些童年时期美好的过年记忆也渐行渐远,然,家还是那个家,树还是那棵树,虽然老家门前的那条小河早已干涸,但身上沾着的老屋土墙上的那一股土腥味,却越拍打越浓了。</h3><h3><br></h3><h3>或许,那才是我深切怀念的,过年的味道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