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的旷世绝恋

柳暗花明

一

冬日午后，阳光透过窗子，暖暖地洒在我身上，只觉得惬意、慵懒、昏昏欲睡。“当你老了，头发白了……”李健深情舒缓、空灵如水的歌声响起，那优美而略带淡淡的凄凉、无奈和哀伤的旋律，霎时弥漫了整个房屋，在我心里漾起了涟漪，一波一波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闭上水雾迷离的眼睛，脑海里犹如一部昏黄的老电影掠过。

这首曲子的歌词，是取自于爱尔兰诗人叶芝早期的同名诗歌——《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这首诗几经翻译、改编和传唱，在全世界广为流传，是人们最为熟知的爱情诗之一。全诗蕴含着一种浪漫主义的华丽风骨和梦幻氛围，这与叶芝年轻时一段缠绵悱恻情感经历以及日后对这段情感的终生执着密不可分。

二

一个世纪前， 23岁的学生叶芝邂逅了活跃在演艺界和政坛的茅德·冈。这场邂逅，改变了他一生的人生轨迹。在叶芝的心中，茅德·冈就是美的象征，神的化身。他诗意地记录了第一次见到茅德·冈的感觉：“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惊鸿一瞥，“我一生的烦恼开始了”，叶芝这样说。从此，他陷入了对茅德·冈的沉迷纠葛。“我从未想到会在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身上看到如此之美。它属于名画、诗歌、传说的往昔。” 但他们唯美的初见，却未能修成正果。

没有回应的爱，使叶芝灵感迸发，诗如泉涌。作于1893年的《当你老了》，就是他诸多诗歌中的代表作。这首诗歌语言质朴、简明，情感丰富真切，既暗潜浪漫主义的典雅和华丽，也深具现实主义的真挚。可以说这首诗，是叶芝不可多得的吟咏爱情的诗歌珍品，而茅德•冈正是叶芝诗歌创作灵感的源泉。

叶芝作为20世纪现代主义诗坛上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于1923年，因“用鼓舞人心的诗篇，以高度的艺术形式表达了整个民族的精神风貌”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由瑞典国王亲自颁奖。艾略特曾誉之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英语诗人”。叶芝是喧嚣尘世的孤独者，他用超脱肉欲，嵌入灵魂的诗歌之光，照亮了他人的情感世界。

三

《当你老了》是叶芝在29岁那年写成的，那哀伤无望，却又矢志无悔的爱情，感动了全世界，却唯独没有感动他心爱的茅德•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芝苦恋了一生，珍藏了茅德·冈的373封信件，曾先后5次向茅德·冈求婚，却都被拒绝。没人知道，为什么茅德•冈一再拒绝俊逸而又多情的诗人。对此，茅德·冈表示跟她在一起，叶芝不会幸福，诗人永远不该结婚，“世界会因为我没有嫁给你而心怀感激。”

1903年，茅德·冈嫁给了爱尔兰军官麦克布莱德少校。得知婚讯的叶芝，如遭晴空霹雳，大病了两个月才逐渐痊愈。当茅德·冈的婚姻出现灾难性变故时，她依然拒绝了叶芝的追求。在叶芝生命的最后几个月，他一如既往地给茅德•冈写信，约她一起喝茶，但还是被拒绝。甚至1939年，叶芝去世，茅德•冈也未前去凭吊。

叶芝穷其一生，遍体鳞伤，义无反顾，也终没能和心爱的人走到一起。但是，他却用近乎疯狂而执着的爱，让茅德•冈在他的诗歌里得到了永恒。他如爱情国度里最虔诚的朝圣信徒，用萦绕一生的爱和痛，铸就了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这玫瑰属于真诚相爱的所有人。

四

当年茅德·冈的美丽让所有人为之倾倒。她有着靓丽的容颜和迷人的风韵。真情或假意的爱，将她层层包围着。然而只有一个人爱着她如花美貌背后纯洁如朝圣者的灵魂，那就是叶芝。如果爱情是一笔财富，那么茅德·冈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富有的人，她，拥有叶芝完美无瑕、终身不渝的旷世绝恋。

读叶芝的《当你老了》，我似乎看到在白雪皑皑的森林，有一间弥漫着淡淡松香的木屋。一个身躯佝偻、银发如丝、容颜苍老而安详的老妇人，低垂着头，手捧墨香已淡，却爱意浓郁的诗集，斜倚在温暖的壁炉前。她柔和地微笑着，在那首诗里半梦半醒，回忆着青春过往。

我打开叶芝的诗集，轻轻翻到最温暖的一页，细细品味，品味甜蜜的疼痛，忘记了冬天。我知道，爱情不是夜空中焰火绽放的瞬间绚烂，而是烟火俗世中的细水长流。当我们枯萎成深秋的残荷，失去了所有曾经骄傲的颜色，我们在寒风中相互依偎，一起聆听这首平静安详、如羽绒般柔软的诗句。当两双不再清澈的眼睛，在垂暮之年深情相望，我们备受岁月摧残的容颜，一定会露出微笑，那微笑应是属于四月！

文字：柳暗花明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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