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班的茂米记事

天涯老哥

<h3 style="text-align: left;">海南屯昌县中建农场茂米队,1968年11月8日,近50位广州知青来到这里,开始他们长达数年的知青生活。他们砍伐热带雨林,开垦橡胶园达上千亩。建砖窑,烧制砖瓦,钻入深山老林伐木,建设住房。直至1978年,最后一位广州知青离开茂米队返回广州。应附中原初三1班同学的要求,将卢宁先记忆中31班到茂米的往事记录于此。</h3> <h3>茂米河边的菜地,远处是茂米队的房屋。</h3> <h3>这张照片,来自1969年某月的人民画报,记录1968年11月5日我们离开广州太古仓,乘坐红卫3号轮赴海南情景。画面中竟然有附中初三1班3位女生,1位男生。其中3位去了中建农场,2位到了中建茂米队。</h3> <h3>初到海南,少年不知愁,以为是又一次下乡劳动,哪知在海口与周冀石话别时,周说此一去各奔前程,大家好自为之。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到茂米的31班同学有:卢宁先、聂小菊、张靖西、方柳青、吴崇雅、王学雅。由于附中传统,居然我们6人没有一张在茂米的合影。</h3> <h3>初到茂米,星期日,从场部回茂米队,我们走在大路上。</h3> <h3>初到茂米,去场部公路边,在青年队橡胶林的合影</h3> <h3>在1968年末,到茂米队的广州知青有25男,24女。以附中为主,包括滑翔学校(当年广州空军依托附中办了滑翔机飞行学校,学员来自全省,按现役军人管理,由附中负责文化课)最倒霉的5位学员,共36人,其余为附中知青的兄弟姐妹,或者来自其他学校,是附中知青的朋友,还有一位居然与我们并不相识,投奔亲戚来到茂米。</h3> <h3>初到茂米,老工人让出自己的瓦房给知青住,自己搬去茅草房住。知青在老工人的带领下,先为自己盖茅草房。站在清理完毕的开荒林地上,背后依稀可见我们住的茅草房,记忆中男知青住茅草房,女知青一直住瓦房。</h3> <h3>初到茂米,我们住房前的合影,一辈子的朋友。1973年我又住进这屋,10月的强台风将屋顶的瓦片全部吹走。最右边那位叫刘澜昌,原广雅高二,滑校学员,流落茂米,我们中年长者,被我视为精神领袖。一天他看完高尔基“我的大学”,有感而发,号召大家自学完成高中课程。我深有感触,定力不够,终成泡影。茂米知青恢复高考后有3人考入大学,他是其一,现为香港资深媒体人,如果没有文革,也许中国军队有一位优秀空军将领。</h3> <h3>刚刚落成的茅草房,我们人生盖的第一座建筑,在山上砍木头搭框架,割茅草晒干,砍竹子破篾,编织茅草,铺到房顶用竹篾固定,以木棍为框架,黄泥浆加稻草糊成墙壁。我们在里面住了一年多,当时感觉不错,但后来漏雨,地面如泥潭。记得一次派工上山割茅草,我早早割满一挑,回队吃午饭。那些女知青到下午3点仍不见踪影,队里发急,叫我等上山寻找。这时候看见王学雅挑着一超小型茅草捆由河对面回来,原来她们割完茅草,嫌露水打湿的茅草太重,铺开晒干,自己在茅草上睡至夕阳西下,这种事只有她们才说的清。</h3> <h3>照片中5位附中茂米知青,在附中是初二。</h3><h3>砍坝是我们劳作的第一课,用砍刀清除灌木,用斧头倒大树,我们每个人都是热带雨林杀手。成片雨林倒下后,在海南骄阳下晒干,放火烧掉,叫烧坝。之后的工作是挖穴,海南最艰苦的劳作,用锄头开垦成环山梯田,梯田宽约1.2米,中间每隔3.3米挖一深0.8米,宽0.8米的方形穴,回填肥沃表土,准备种植橡胶苗,每亩山地植橡胶苗26株,约10年以后长成胶树,方可产出橡胶。1969年开荒任务指标较低,生产队会选择比较肥沃的山地,在烧坝后等待大雨过后,用树棍在山地戳洞,每洞放入3颗旱稻种子,3个月后即可长成成片旱稻,碾米后称为山兰米,味道与糯米相近,难以忘怀,现在才知道,这就是所说的“刀耕火种”。旱稻收获后,山地才开垦成橡胶园,山兰米分给大家,谓“改善生活”,实际是化公为私。只是当旱稻成熟时,野猪抢先来品尝,生产队有专职防兽工人,用各种古怪方法驱赶野猪,还在野猪行走小道安装猎枪,野猪走过触发猎枪可击中野猪,打到野猪的日子在生产队就是过年。我们到茂米的第一课,就是识别设置猎枪的标记,如果误触猎枪,多半人的膝盖报销。</h3> <h3>初到茂米,上山砍坝开荒,我有附中体育基础,不算太难。可初次砍坝,对吴崇雅就相当困难。当我们用砍刀扫清杂草、小灌木后,她不自量力,想砍倒一棵茶杯粗细的小树。十几刀后,那树丝纹不动,于是她一刀接一刀,继续努力。要命的是五十米开外,另一拨人在花生地除草,人们发现她与那树的角力,开始计算她砍倒那树需要了多少刀,百刀之后,那树岿然不动,之后一老工人过来,一刀将树砍倒。花生地里有人说那树祖上无德,被砍千刀,传为笑谈,但我至今仍然非常佩服她的毅力。70年初吴崇雅被调往地处大山深处的生产队担任文书,回城后成为中医师,现在年近70每天出诊,粉丝众多。</h3> <h3>3位来自附中的知青,中间那位是原初三6班</h3><h3>开垦橡胶园就靠一把锄头,完全没有任何动力机械,是在茂米最辛苦的劳作,从68年一直持续到70年底。为了提高修筑环山橡胶园的速度,大量使用了硝铵炸药。我在大开荒期间负责爆破,带领2个农场青工,沿着预先测好的水平定位线,每隔3.3米,抡锤用钢钎打一炮眼,然后装炸药、雷管和导火索,用黏土堵上炮眼。之后清场,3个人规划好点炮路线,撤退路线,隐蔽地点。每人负责十多个爆点,用香烟点着导火索,就没命地跑到隐蔽地点等候爆点炸响。那工作十分危险,但我合规操作,从不冒险,使用了成吨的炸药,数以千计的雷管,至今以为乐事。</h3><h3><br></h3> <h3>茂米男知青的标准照,附中初二男生,那橡胶苗已经种下一年有余,他是队里的强劳力,刚刚完成修理橡胶园梯田,工艺完全符合标准,请注意他的裤子。记得我带了5条裤子到海南,不到一年全部磨穿,补裤子是必修课。这位仁兄后来成为中国远洋的一位老鬼(即轮机长,在船上地位仅次于船长),开着排水量超过10万吨的远洋轮走遍全球。在我们相识42年后的一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他的船为我工作的公司一发电厂运输煤炭,他告诉我,电厂负责卸船的工人,竟然遗留数十吨煤炭在船上,就宣告完成卸船。我立刻通知电厂的厂长要再次清仓。不知何故,我的要求没有执行,我显然高估了我在公司的影响力。当我再次拨打他的手机,电话已无法接通,显然他的船已驶向茫茫大海。</h3> <h3>大开荒,午饭送到工地,记得一次生产队饭堂煮四季豆失误,全队70%的人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不能动弹。农场医院全体动员,一辆大卡车带着医疗器械和医护人员驻队抢救。我与其他人吃了同样的食物,居然安然无事,至今引以为傲。</h3> <h3>69年王平生到茂米,那欢声笑语我至今仍被感染。只是当时为何不来探望一下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男同学?</h3> <h3>记得我与聂小菊,借了队里老工人的自行车,骑行200里,探望了在中坤农场的周冀石、王晓培,黄岭农场的刘小铁。</h3> <h3>69年夏,某星期天,以方柳青为首的几个女知青突然失踪一星期,队里好一阵紧张,原来她们溜到三亚寻欢作乐。</h3> <h3>一路上她们拦截军车,居然一分钱不花,就到了天涯海角,豆蔻年华青春的诱惑力,可见一斑。</h3> <h3>我一直在疑惑,那些鱼从哪来的?</h3> <h3>方柳青 的好朋友蔡小明,附中初二,她应该是第一次到天涯海角。我在50年后才知道,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在风雨飘摇的1934年,同是清华一年级学生。</h3> <h3>她们那次开溜,以回队书面检讨告终</h3> <h3>1969年的夏天,不知是谁发现在县城商店有一老式留声机,降价出售仅30元,由聂小菊做主,每人凑5元搬回茂米队。一知青带了一些唱片到茂米,记忆中有印尼歌曲“哎呀妈妈”,苏联歌曲“山楂树”,等等。这是我最早的音乐启蒙教育。那留声机用钢针拾音,只能放78转唱片,不能放33转密纹唱片。很快所有钢针全部磨秃,于是设法用磨刀石磨尖,但很快所有唱针寿终。夏末,张靖西回广州奔丧,返回茂米,带来用宝石唱针的晶体拾音臂,以及自己组装的晶体管扩音机,我们重新调校了留声机,安装拾音臂,于是所有唱片均可播放。之后那留声机不堪重负,发条断了。于是拆开,试验多种方法接上发条。密纹唱片播放时间长,上紧发条不能播完唱片,因此需要不间断地上发条。这照片记录那开心一刻,是当年夏末中午,收工到家,吃中午饭,听唱片,我的右手要不停地上发条。</h3> <h3>初到茂米,水田作业收工后。左二那位来自广州5中,在69年秋不辞而别,是最早逃离茂米的知青。在那一年,3位茂米知青告别了农场生活,给了留在茂米的知青极大震动。</h3> <h3>大约在70年夏,方柳青被调到师部机械厂,让我好一阵羡慕,可半年后,大约是某些方面不达标准,她又被退回茂米队。当时我暗想,如果我到机械厂,肯定是一出类拔萃的技工。她之后又去海口兵团医院当护工,每天的一项职责是打扫厕所。之后到广州中医学院读大学。</h3> <h3>在我的记忆中,某日我与张靖西收工后下河洗澡,他突然惊呼洗好的上衣不见了。我估计他的上衣放在河边石头上,落入河中被河水冲走。于是将我的一件洗好的上衣在同一地点推入水中,我跟踪水中的衣服顺流而下,终于在河的下游近20米的地方找到他的衣服。为这位后来的科学家找到被河水冲走的衣服,我至今引以为荣。69年中建农场改编为建设兵团6师9团,张靖西在70年初被调到9团武装连,70年到中山医学院读大学。当时武装连是兵团战备值班连,全副武装,屯垦戍边,很让我羡慕。许多年后已经是闲云野鹤的我,造访他位于湖边的大宅,他已经年近七旬,仍然孜孜不倦地探索未知世界,初心不改。他谈论的课题已经大大超出我的知识范围,我想起在1961年读过的一本书:“科学家谈21世纪”。</h3> <h3>清澈的茂米河上游,我们每天傍晚下河洗澡,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h3> <h3>茂米河下游,远处河边树林,就是女知青仙女下凡之处,我等男知青从未踏足,至今仍觉遗憾。</h3> <h3>王学雅在茂米河留下的倩影,之后她不辞而别,多年后广州再见,她已经在中山医学院大学毕业,如何实现这样的人生跳跃,我至今没有弄明白。</h3> <h3>清澈的茂米河,多年后仍然难以忘怀。茂米冬季气温仍然会非常冷,男知青照常下河游泳,对女知青就非常困难。到1970年冬天,生产队才为女知青搭了小茅舍用于洗澡。那澡房离我住房不远,一天我在屋内突然听见蔡小明惊呼有蛇,同屋一位农场本地青工拿了一扁担冲了出去,在澡房打死一条银环蛇,足有2米长。</h3> <h3>中建三产队知青与茂米知青同游茂米河</h3> <h3>不要以为他们在装模作样,茂米河里真有鱼。茂米河上游有中建农场几十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筑山塘养鱼,暴雨来袭,鱼塘的鱼就跑到茂米河。右边这位来自附中初二,在河中曾经钓到超过8斤重的水鱼,2斤多的鲶鱼。煮鱼时他口中念念有词,说他爸爸传授的口诀是“千滚豆腐万滚鱼”,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在告诉我国务院秘书长的烹调秘诀。</h3><h3>我的好友,茂米队一农场青工,因为用导火索自制鱼炮炸鱼,发生事故,命丧茂米。我当时非常懊恼,应该向他传授自制电雷管技术,或许可以避免惨剧。</h3> <h3>茂米河里的鱼多数是草鱼和鳙鱼,记得初到茂米,有广西渔民带着竹排和鱼鹰在茂米河捉鱼,收获颇丰,当场售卖,7角一斤。在春节前,茂米河枯水季,生产队集体在茂米河毒鱼。热带雨林里的一种植物叫鱼藤,我们在山上砍下鱼藤,锤烂放入水桶浸泡一天。然后将近10桶鱼藤水在河流狭窄处倒入河中,观察河中动态,发现昏迷的鱼立刻捞起。据说鱼藤对人有毒,但中毒的鱼对人无毒。用鱼藤泡水毒鱼效果不佳,后发现县城农资商店可以买到一种农药叫鱼藤精,效果极佳。一次毒鱼,生产队可收获200多斤鱼,分给大家过年。</h3> <h3>69年聂小菊肝炎在农场医院住院,当时海南肝炎流行,我们缺乏防疫知识,互相传染在所难免。要命的是我身体过于强壮,染上肝炎而毫无感觉,在两年后才发现自己肝功能长期不正常。</h3> <h3>70年初春,那冬季的天气非常冷。</h3> <h3>之后聂小菊与其他3位男知青一起,被调到新组建的6师17团,再次见面已经是70年国庆节。我结束了与聂小菊6年多朝夕相处的日子。</h3> <h3>1972年,两个肝炎老病号一起养鸡,那时候茂米知青已经四散,留在茂米队不足10人,我那养鸡同伙,回城后常年培育信鸽,积极参加信鸽大赛,乐此不疲,不知是否源自茂米养鸡记忆。记得一次茂米队的鸡发瘟,我们每天观察鸡群,发病的鸡立刻宰杀吃掉,补充宝贵的蛋白质。10天之内两人竟然吃掉近20只半大的瘟鸡。我的转氨酶长期不正常,不知是否与此有关。</h3> <h3>赶集归来,左边那位回城后,成为广东省内河航道整治资深专家。自那次赶集大约36年后,我主持一特大型液化天然气码头建设招标,她竟然成为那工程省政府招标中心推荐的评标专家,与我共事。那时候招标中心为了保证评标公正,是在专家库随机选择专家,在评标会议开始才宣布专家名单和工作内容。我那时候付给招标中心专家费用是每小时每人500元,当时这价码可不低。</h3> <h3>这应该是当时为女知青盖的小厨房,手艺之差我至今觉得惭愧。破落的厨房挡不住赶集回来的满足感。蔡小明当时应该没有预料到,20多年后,她为一食品公司自编、自导、自演了30多秒的“南方黑芝麻糊”广告,迷倒中国数亿电视观众,造就那食品公司十几年辉煌,至今仍被中国广告界视为开拓经典。</h3> <h3>短波收音机,那可是通向世界的窗口,不知那些女生喜欢听什么电台?当时拥有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就是超级大富豪。</h3> <h3>聂小菊右边那位是来自附中初一,是茂米年龄最小的知青,不谙世事,却看穿时政,从来不愿努力为自己在农场搏一个好前程,现在看来,颇有先见之明。初到茂米,有人在茅坑发现领袖像,举报是此公所为。幸好生产队指导员比较睿智,没有扩大事态。他有一台熊猫牌短波收音机,当时值170元,按当时价值观,如同现在一超级跑车。他在钱财方面异常谨慎,可当我向他借用收音机,却非常大方,极少推托。于是我知道了越战形势,温度尔汗事件余波,巴黎谈判,阿波罗飞船,等等,甚至还有马克 吐温的长篇小说连播。我熟知各台的风格,有些电台,内容一塌糊涂,却能够播出中国传统民乐,聊解乡愁。后来一次政治运动,有人举报,此人收听反动广播,大家坚决否认,不了了之。74年回城后,我仍然试图收听短波电台,被干扰台强烈压制,才知道茂米是收听短波的天堂。在我离开茂米33年后,我邀他一起驾车同游福建,他坚持要分摊车辆折旧费用,我当即反问,他当年是否向我要过收音机的折旧费。我们后来一起驾车在加拿大遨游两万里,此是后话。</h3> <h3>这是我与麦嘉全在海南唯一的合影,当时他是团部宣传队的骨干,宣传队驻茂米排练节目,中间年长者是茂米队的队长。麦嘉全左边那位是附中高二招小波的弟弟,也是宣传队成员。此人原在农场深山一苗族生产队,深得苗族狩猎真传,我猜测他当时一定会迷倒许多苗族小妹。一天我从广州探亲回到茂米,当晚大家相谈甚欢,晚上约9时许,大家准备睡觉,他却告诉我,今天晚上要请我吃果子狸。只见他穿上解放鞋,脚裹绑腿(防蛇咬),带着一土枪,身背挎包,里面装着铁砂,装火药的牛角,还有蛇药。他拿一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就消失在夜幕中。深夜我已经熟睡,突然被他叫醒,他带回的猎物竟然是三只果子狸。我立刻起身烧水宰杀炖煮,大家吃完已近天亮。他后来告诉我,竟然在同一棵树射杀3只果子狸,真是奇人。</h3><h3>当时的茂米,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可惜被我辈闯入。一次在砍伐热带雨林过程中,吴崇雅发现一初生的小黄猄,竟然不知人类险恶,被我们活捉,带回饲养,甚至买炼乳饲喂,最终无法成活,成了补充了我们饥肠的蛋白质。曾经全队砍伐森林时,将一只海南坡鹿赶下茂米河活捉,卖到养鹿场,得300元,买回一扩音机,每天晚上广播新闻联播。一次我那养鸡同伴寻找走失的鸡,在山洞竟然发现一重20多斤的蟒蛇,用猎枪打死后饱餐蛇肉,还有人在开垦橡胶园时发现穿山甲,自然成为人类美食。在我离开茂米时,几乎所有野生动物已经难见踪影。</h3> <h3>我的床铺,床头的木箱是我的第一件木作成果,至今仍然被我保留。那木箱来自茂米山上的一棵树,当地叫“柴裹木”,被我砍倒,锯断,背回队里,用大锯开板,做成木箱,木箱的连接使用了传统的马牙榫。之后我为自己做了一个矮柜,兼做书桌,和一张折叠椅。这些东西我都搬回广州,可惜一次搬家,太太丢弃了我的柜子和折叠椅。<br></h3> <h3>71年后大开荒结束,转入橡胶园管理,团部分给茂米队一上海生产的汽油发动机农药喷雾器,由我管理,我赶着牛车走了2个半小时到场部,培训了1个多小时,就拉着机器回茂米,可能因为回茂米路程漫长,我竟然没有在场部测试机器。回到茂米后我立刻仔细阅读机器的说明书,确认完全理解后,第二天试机。谁知那单缸汽油机就是不能正常工作,排气管冒黑烟,转速不稳定,极容易死火。我和那位后来的轮机长忙了半天,仍然束手无策。幸好那机器有详细的说明书,我静下心来,将机器的图纸与实物逐一对比,终于发现机器的自动调速拉杆装反了,直到当天晚上机器终于正常运行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动力机械,我当时可没有想到回城以后,能源,动力机械,发电机,成为我的谋生饭碗。</h3><h3>新开垦的胶园,橡胶树尚未长成,周围的杂草灌木生长极快,给橡胶苗周围除草,是胶园管理的主要任务。我管理的喷雾器主要用于喷洒除草剂,农药喷过草木全部枯死。除草剂主要成分是亚砷酸钠。对人畜剧毒,使用时要非常小心,皮肤若有伤口,接触此农药就会溃烂。我常年管理喷药,至今手臂仍有那农药造成的伤疤,希望残留在身体里的砷元素早已排出体外。</h3> <h3>在读什么书?应该与远洋运输毫无关系。记得我当时无书可读,只好读毛著4卷,印象深刻的是“实践论”,“矛盾论”,“人的正确思想从哪里来”,终身受用。虽然我加入中共多年,但对马克思主义始终知之甚少,倒是对那煤油灯印象深刻。</h3> <h3>69年初夏,就是那位最早离开茂米的知青,在屯昌党校发现一间平房的某一房间的房门贴了封条,透过窗子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堆满书籍。更令人惊喜的是窗上的气窗居然可以打开,爬入检视,竟是各类有趣书籍。他拿了几本,匆匆离去。这消息让聂小菊得知,串通刘澜昌策划偷书,借了一辆自行车,5个人,每人背两个书包,还带了一条麻袋,傍晚出发。我当时也打算同行,他们居然不告我,就不顾而去。现在想来,我当时胆小怕事,小菊可能认为我家庭背景复杂,这种作奸犯科之事,还是不让我参加为好,以免累及我的前程。</h3> <h3>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下了大雨,他们近午夜回来,浑身湿透。查看成果,一片欢呼。他们拿回来几十本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外国小说,我还记得有“战争与和平”,“名利场”,“高老头”,“我的大学”,“静静的顿河”等名著,还有全套“史记”。当时我根本不熟悉这些古典小说,他们选书的功力可不一般。于是在茂米男生中掀起一股读书热潮。当时花了5元买了一个大木箱放书,有人自告奋勇负责保管,小菊还专门刻了一方印章,曰“茂米藏书”,盖章在所有书上。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朋友来访,聂小菊,刘澜昌调往广青农场,那些书也四散。我70年从广州探亲回来,那负责保管图书的附中知青告诉我,生产队收到来自团部的消息,要追查茂米的“黑图书馆”,相信是由于小菊所刻印章提供线索,于是将所有剩余的书籍全部扔进茂米河。</h3> <h3></h3><h3><br></h3>装模作样,麦嘉全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抓钓鱼竿那位也是茂米附中知青,来自滑校。当时在场部运行柴油发电机。他在二十二年后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已经是华南最大的航道码头咨询公司的资深工程师,负责公司营销工作。他当时告诉我,他们公司的能力已经“打遍世界无敌手”,我当时半信半疑,与那公司合作十多年,知道此言不虚。他后来长期驻扎盐田港负责建设监理工作,直至年近七旬。盐田港现在是位居世界前列的集装箱港口,建设项目获得中国工程界最高奖:“鲁班奖”,“詹天佑奖”,相信他贡献不菲。 <h3>73年底,我的肝炎久治不愈。一天晚上,生产队突然告诉我,明天早上去师部检查身体。第二天一早我到公路口等车,许久,看见一大卡车来到,车上有几个农场知青,他们拍打驾驶室顶盖,车停下,我飞身上车。询问为何检查身体,他们说要选拔飞行员。原来是当年有一小学老师,叫李庆霖,给毛泽东写信反映知青疾苦,于是开始有了知青病退回城的政策。在师部医院,接待我们体检竟然是附中高二的汪北英,也是中建农场知青,在医院当护士。她看了我的病历,认为符合条件,于是在我的登记表上大书一通,拿去给医生审阅通过,我就在74年初退职回广州。比起茂米队一知青要吞食草鱼胆制造肝炎,我算非常幸运。回城后我在家中养病近两年,聂小菊家有许多当时内部出版的书籍,记得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赫尔曼的“战争风云”,朱可夫的“回忆与思考”,等等,这些书在1977年后在中国出版,一时洛阳纸贵。到他家中借书,总有意外惊喜,大大丰富了我的无聊生活。这是他们到我家探望,留下的记忆。</h3><h3>77年国庆节的前一天,我在铁路一制冰厂上班,聂小菊将电话打到我的车间,告诉我,当年要恢复大学招生考试。我立刻开始了60天地狱般的备考复习。他的电话,让我多了58%的复习时间。</h3> <h3>回城后,茂米部分女知青在东山附近的合影,</h3> <h3>1975年方柳青将去杭州定居,我们在伴溪酒家为她饯行,在琳琅照相馆留下这影像</h3> <h3>在1988年、2008年、2018年的11月,茂米知青都重聚茂米,刘澜昌借用北京奥运会的的曲调,填词一首“我和你”,茂米知青至今传唱不忘。</h3> <h3>2008年,重回茂米,一附中女知青,有感而发,赋诗一首,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h3><h3><br></h3><h3>四十年弹指一挥间</h3><h3>忆往昔</h3><h3>巍巍五指山见证了我们的风华正茂</h3><h3>滔滔茂米河印衬出我们的年轻身影</h3><h3>茫茫橡胶林篆刻着我们的辛劳足迹</h3><h3>曾记否</h3><h3>热带雨林我们挥刀砍坝</h3><h3>橡胶园里我们挥汗如雨</h3><h3>茂米河里我们尽情嬉戏</h3><h3>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挥洒青春,历练人生</h3><h3>我们挫而妳坚,百倍努力</h3><h3>我们心心相印,收获不凡的人生阅历</h3><h3>如今我们已不再年轻</h3><h3>但这里的山山水水</h3><h3>都将成为我们难以忘却的记忆</h3><h3>还记得这块洗澡石吗</h3><h3>还记得茂米西口这棵大榕树吗</h3><h3>还记得我们住在这里的情形吗</h3><h3>公元2008年11月8日</h3><h3>当年的茂米知青</h3><h3>四十年前我们踏上这片红土地</h3><h3>骄阳下,雨水里,红土地融入我们多少青春的足迹</h3><h3>胶树下,稻田里,我们共同书写了知青的历史</h3><h3>同一抹晨光,同一条小路,同一片树林,同一声鸟鸣</h3><h3>朝夕相处,让我们心系在一起</h3><h3>今天我们再次踏上这片红土地</h3><h3>抚今追昔,我们激动不已</h3><h3>人的一生,总有一些经历,刻骨铭心,难以忘记</h3><h3>红土地就是我们不能忘却的记忆</h3><h3>来吧共经风雨的朋友</h3><h3>让我们像当年那样,手拉手,挥洒青春,唱起歌</h3><h3>回忆过去,祝福未来</h3><h3>海南,茂米,我和你</h3><h3><br></h3> <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离开农场45年,仍然牵挂那些留在农场的同龄人,他们用毕生的劳作,看护我们开恳的橡胶园。如今海南的橡胶产业已经衰落,所幸农场子弟大多已经离开农场,在已经在初步工业化的中国大地,开始了新生活。</p></h3> <h3>我们珍惜这段友谊,因为我们的青春,留在彼此的记忆里,各位保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