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胡进行到底

金之牛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个家族的人,都有点儿"艺术细菌"。兄弟姐妹七八个,都有过参加文工团或宣传队的经历,虽然没人进入专业剧团,只能涚是受客观条件所限吧。在古镇上,象我们这样的家庭并不多见。</p><p class="ql-block"> 我在家里排行老末,我记事的时候,大的哥哥姐姐都参加革命或工作去了,比我稍大些的三个哥哥姐姐都参加了公社文工团,因此我们家的气氛向来十分活跃,从我们家传出吹拉弹唱的声音一点也不奇怪,经常引得路人驻足围观。</p><p class="ql-block"> 在家里耳濡目染,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唱不少当时流行的歌曲,比如刘胡兰、二小放牛、太阳出来喜洋洋等等,当时流行苏联歌曲,象红梅花儿开,三套车,喀秋莎之类的歌我也能哼上几句。可惜我这个浑身艺术细菌的音乐灵童,没有被伯乐们发现的可能,因为六十多年前信息和交通不发达,人才选拔很难到达小城镇。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姐姐们,也没发现我是个人材,他们认为这个不声不响的小家伙,能够不给家里添乱,不在背后捣蛋就很不错了,于是我这块音乐界的天然瑰宝,未经雕琢就被埋没了。</p><p class="ql-block"> 三哥喜欢玩乐器,从口琴笛子到二胡板胡他都有一手,公社文工团的伴奏,就是靠这些简单乐器完成的。三哥是文工团后台中坚,我们家自然而然的成为练习场所,靠这些简单乐器伴奏,他们从公社一直演到区里县里,还参加过专区调演。</p><p class="ql-block"> 家里有乐器有人玩乐器,潜伏在我身体里的“艺术细菌”开始活跃起来,少年人的好奇心和不安分左右着我的行为,今天吹笛子,明天拉二胡,后天又去弄弄板胡中胡,但是始终没有专心学习哪一样,也没有看过书本,偶尔三哥来指导一点点就很不错了。那时我读初中一年级,十五岁才开始跨进音乐殿堂,接受音乐知识方面的启蒙。俗话说,笛子二胡一黄昏,意即学起来很容易,一点不难,但要学得好而精就不容易。初中这阶段,在器乐这方面好歹算是起了步,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二胡。不过那时我喜欢唱歌,变声阶段嗓音也挺不错的,高吭嘹亮,初一时我和初二的一位女生配唱二重唱《藏胞歌唱解放军》,我的音调比她还高,指导老师只好将男女声部倒过来,我唱女声部她唱男声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真正开始学二胡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学校停学那段时间,我们一批要好的老师和同学成立了一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受限于当时的条件,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和资料,其模式大体上与下图中部队宣传队形式差不多,我们更业余些。学校拿不出经费给我们添置乐器,只买了笛子二胡和一套锣鼓,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投资了,我的二胡伴奏生涯也从这时开始。当然那时的水平不敢恭维,只能排练时拉拉,凑合凑合,不管怎么说,上路了。说老实话,学二胡没有人指导,没有指导书看,全靠自己摸索,想取得飞跃式进步,那是不可能的。</p> <p class="ql-block">  两年多时间很快过去了,六九年年初我插队落户来到农村。在生产队这个级别,我肯定是"主胡",因为没有人会拉二胡。我也没带二胡到农村来,生产队里的几个青年,知道我参加过学校宣传队并且会拉二胡,便带着二胡来请我教他们学二胡。我有点措手不及,自己还拉得吱嘎乱叫象杀鸡一样,怎么去当师父?可不能误人子弟,于是我婉言拒绝了他们的热心讨教,从家里带了二胡来埋头苦练,企盼有一天能给这几个人真正当一回老师。</p> <p class="ql-block">  插队落户那年代,农村时兴以大队为单位组建宣传队,我们这些学识不高来自城镇中学的知识青年,当仁不让的成为大队宣传队主角,我们大队的宣传队队员,多半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同学和其他学校的知青,还有一些是部队的复退军人和回乡知青,宣传队搞得有声有色,人不多却精明干练,参加了公社汇演,后又代表公社参加了区里汇演得到极高评价。在这个宣传队里,我可是多面手,不仅拉二胡,参加前台表演,有时还客串一下导演,甚至自己作曲编曲,居然也蒙混过关,得到我三哥的赞许,我三哥的作曲在当地可是小有名气的哟。</p><p class="ql-block"> 插队落户有宣传队的经历是件幸事,参加宣传队是有工分补贴的,可以一段时间内摆脱面向黄土背朝天的农活,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灰色的插队生活多了一点生活色彩。宣传队里的同学队友,都比较纯朴天真,在这个临时大家庭里,气氛热烈活泼充满生机,每次宣传队结束要回队务农都有点恋恋不舍。两年半的时间里,有过三四次大队宣传队的经历。这段时间里,二胡终于摆脱了象鸡鸣牛喘一般的声音,能拉出真正的二胡声音了。在宣传队不仅收获了友谊和快乐,也在艺技上有了一定的提升。</p> <p class="ql-block">  七一年年底我进了国营工厂,我们这个工厂虽然在山区,在工厂里工作的干部和工人却大多来自大中城市,尤其是新招的工人几乎由清一色插队知青回乡知青和少数复退军人组成。那时候全国都在搞宣传队,工厂也不例外,我的“艺术细菌”开始发酵,接连参加了几年的工厂宣传队和车间宣传队,跟隨着工厂发展的脚步,宣传队阵容也越来越齐整,当员工发展到1800多人时,厂宣传队人数有三十多人,配置了铜管乐、打击乐、大革胡、大提琴、扬琴等相对齐全的器乐。不过我还是二胡板胡老一套,虽说没有老师指导,人多了相互有了一些交流,三人行必有我师么,进步会稍快些。我们工厂的宣传队在当年很有名气,除了在工厂汇报演出外,还到市里和邻县、部队、工厂演出多场。</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的生活同当下是不能相比的,我们却都十分达观,记得一位好友写了一首西江月给我:二胡板胡京胡,样样精通自如,两弦十指百般曲,每日操练辛苦。当然他有点讪笑的意思,就我那花拳绣腿三脚猫,那称得上精通自如?我也回了一首给他:白菜青菜花菜,天天认真对待,一天三餐九大碗,照样逍遥自在。虽是不入流的歪词,却真实反映了当年生活的清苦和精神上的乐观。</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八〇年工厂宣传队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这是建厂初期宣传队的照片,攝於1973年初。</p> <p class="ql-block">  同一时期宣传队的照片,四十六年了,朋友们还能找出自已吗?</p> <p class="ql-block">  七四年到七八年的几年间,因培训、工作等方面的原故,没有参加宣传队,也没有拉二胡,二胡好贵,七三年我曾专程到厦门为宣传队买了两把红木二胡,一把四十多元,一把六十多元,我那时的工资是学徒工第二年,二十一元,自然买不起,太差的用起来不应手,况且生活不稳定,流动性很大,不方便携带,只能忍痛割爱,多参加一些其他文体活动。</p> <p class="ql-block">  没有二胡拉不等于我不喜欢二胡,不喜欢二胡音乐,我时刻都在关注着二胡的动向。七四年在漳平培训,听朋友介绍漳平有一位师大艺术系二胡专业毕业的学生在某工厂工作,立即前去拜访,向他讨教某些技法,虽没有二胡习练,倒也记住了一些心法要诀,很有用处。</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二胡柔美的声音,我喜欢二胡凄婉的倾诉,我喜欢二胡激昂奔放的豪情,我喜欢二胡以假乱真的模仿,对于二胡的爱,是深入我肺腑和骨髓的。所以每当有新的二胡曲播放,我总是百听不厌,七十年代的喜送公粮,红旗渠水绕太行,军队和老百姓,北京有个金太阳等,早就烂熟于胸,不过没有机会练习,只能多听多记过干瘾。</p> <p class="ql-block">  八一年以后,工厂因停缓建故,再也没组建过宣传队,其时我也因工作生活压力放下了二胡板胡,谁知道这一放就是三十多年。2011年三哥的一位老同学、当年的文工团队友七十岁庆典邀请我三哥赴宴,特别交待他带上二胡拉一段,共同回忆六十年代朝夕相处的岁月。恰好我在老家,三哥便邀我一起前去助兴,先在家里练习一下。这是我三十一年后重新拿起二胡,总算还有一点基础,练了两天,跟着三哥去拉了两段简单曲子:地道战主题曲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三哥拉起来潇洒自如,我却象老牛拉破车,生拉硬拽才勉强跟上他的节奏。这次现场练兵让我有了紧迫感:这把年纪了,我拿什么去装点和丰富未来的退休生活?重新拿起二胡或许是走出家庭螎入社会的最好办法,在三哥的帮助下,我花500元买了一把音质还算不错的小叶紫檀野生蟒蛇皮二胡,准备开练。</p><p class="ql-block"> 事不遂人愿,2011年到2014年我在外面有不错的工作机会,我选择了继续工作,以缓解退休之后的生活压力,直到2015年我才回到宁德,正式过上退休生活,旅游、交友、种菜、养花,闲空时拉拉二胡,倒也惬意自在。</p><p class="ql-block"> 我们定居宁德是20年前的事,2015年之前,真正在宁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尢其我是江苏人,不通本地语言,全宁德市除了本厂同事之外,认识我的人不超过二十个,螎入社会谈何容易,但总不能从此后关上大门不与外界交往吧,那不是我的性格。我想爱好音乐的人相互间是没有界限的,但即便是俞伯牙钟子期,也该有古琴台作为试乐场所吧。于是我试着带上二胡到公园拉琴,这招果然立竿见影,在公园拉琴,我结识了技艺高超的琴友,也结识了有着共同爱好的朋友,从此以后,我加入了团队,加入了多个朋友群,以琴会友,二胡让我真正螎入了社会,开启了晚年生活新的航程。</p> <p class="ql-block">  加入团队这二年多来,我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享受着快乐的生活,我们参加社区演出,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参加慈善总会的慰问活动,给幸福院老人送去温馨,给康乐家园的康复者送去关爱。虽然我们为此要付出辛勤和汗水,有时还得承担一些费用,但我们无怨无悔,因为我们在用自己有限的绵薄之力,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中国梦的早日实现添砖加瓦。</p> <p class="ql-block">  重拾二胡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拿起来就可以拉出颠峰期的水平,行业内有句话说,一天不练自已知道,两天不练师父知道,三天不练,行外人知道,三十多年不练,可想而知是什么状况。我不得不从头来过,就拉二胡这件事,我也算是浴火重生吧。这几年里,通过不断向琴友讨教,加以自已还算勤奋好学,终于拉出勉强可听的二胡音乐,我的二胡水平估计能从大队级晋升到公社级了。</p> <p class="ql-block">  2018年新年伊始,我们团队在长兴城好口福酒楼举行新年AA聚餐会,当时我们的名称叫作“聚艺园”。</p> <p class="ql-block">  2019年新年AA聚歺会,新老朋友们意气风发,神彩飞飏,开怀畅饮,放声高唱,手风琴、小提琴奏出了优美的旋律,我的二胡也越拉越精神,越拉越出彩,这时我们团队已经成为蕉城区慈善总会旗下的一支志愿者演出队,名称是“聚艺乐善”。2019年我七十周岁了,我不能预测自己还能拉多少年,我也深知自己的琴技永远达不到顶级水准,但是只要我还能有力气拉二胡,就肯定《将二胡进行到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