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书院的半月楼

张德群

　　美丽的漳州九龙江畔，有一知名建筑半月楼，位于丹霞书院旧址(今战备大桥头威镇阁西面的部队05单位大院内)，是漳州红色旅游景点。

△清乾隆时期的丹霞书院半月楼(右边尖顶建筑)。

△半月楼侧面。当年，建楼时，临丹霞书院北边围墙东西方向弓出半个弧形，从上面看，近似半个月亮，故得名“半月楼”。

△左一是八卦楼(威镇阁)，中间是丹霞池，右一尖顶建筑为半月楼。

　　丹霞书院是清乾隆二年(1737年)创办的一所公办学校，光绪三十一年(1905)改为汀漳龙师范传习所，即后来的福建省龙溪师范学校(龙师)。

△丹霞书院旧址。

　　龙师在丹霞书院旧址办学期间，多次改制更名。主要有:1916年秋改称福建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省立二师)；1922年教育部颁布《学校系统改革令》，实施师范学校与中学合并为高级中学的方案，1927年2月，省立二师奉省教育厅令改为福建省第三高级中学(省立三高中)，设师范科；1929年又改称福建省龙溪高级中学(省立龙溪高中)。从省立二师到省立龙溪高中(设师范科)，这一时期的龙师，是闽南地区革命的摇篮。

　　半月楼在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重修过，后来也成为龙师在丹霞书院旧址办学时的标志建筑之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它见证了闽南地区革命风云。

△上图来源: 厦门大学革命史展览馆。

　　从“五四”运动到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半月楼是中共漳州地下党活动的重要场所。1926年12月，漳州第一个共青团组织在半月楼成立。1927年1月，中共漳州支部在省立二师成立；1927年1月，中共闽南部(特)委也在省立二师成立。1927年2月，中共闽南部(特)委在半月楼创办了漳州工农运动讲习所，为革命斗争培养了许多骨干力量。

△延安时期的王德。

　　如漳州学生运动领导人之一、省立二师学生王德，1928年任共青团福建省委漳(漳州)码(石码)澄(海澄)特派员，1930年任共青团福建省委书记。参与组织了的震惊海内外的厦门武装劫狱行动，救出四十多名同志。延安时期，曾任中共中央组织部科长、八路军120师政委。新中国成立后，担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等职务。

　　望着半月楼，我会想起，“五四”时期漳州声势浩大的学生运动。

　　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了由北京大学为首发起、得到社会各界广泛支持的反帝爱国运动。消息传到漳州，省立二师学生热烈响应，积极联络其他各校学生上街游行。5月17日，省立二师师生在半月楼前集结，从丹霞书院旧址附近的古城南门（今博爱道）出发，经新桥大街(今厦门路)，过新兴街……沿路不断有师生加入，游行队伍人越来越多，浩浩荡荡。大家齐唱《国耻歌》，手执小旗，高呼“还我青岛”“抵制日货”“惩办卖国贼”等口号，情绪极其高昂；当日下午，在第一公园(中山公园)集会，省立二师学生带头上台演讲，慷慨激昂，听众逾万。

　　之后，省立二师学生又牵头成立漳州学生联合会，联合工人、商人等，举行罢课、罢工、罢市，反帝爱国运动持续高涨。迫于压力，驻漳粤军当局释放了之前逮捕的赖怀宗等参加游行的学生。

　　省立二师学生还创办了《二师周刊》《自治》半月刊，报道学运动态，刊发宣传俄国十月革命的文章，传播革命的火种。

　　望着半月楼，我会想起，在省立二师任教的许地山和就学的杨骚。

　　许地山是“五四”时期新文学先驱之一。1921年，他与沈雁冰、叶圣陶、郑振铎、周作人等12人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创办《小说月刊》。这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新文学刊物。1938年“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汉口成立，许地山和郭沫若、茅盾、巴金、夏衍等45人当选为理事。许地山在省立二师任教时，还兼任龙师附小主理(校长)。他的散文名篇《落花生》，就是以童年漳州生活为背景写的。

　　1928年，杨骚在龙师附小毕业后，进入省立二师就读，与半月楼朝夕相伴。他才华横溢，写了许多新诗、诗剧、散文等，是我国著名诗人、作家，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员，中国诗歌会发起人之一，1938年加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1939年参加“作家战地访问团”到抗日前线访问(下图)，被誉为“抗战诗星”。

　　望着半月楼，我会想起，省立二师教职员中的共产党员季永绥、许土淼。

　　1925年春，季永绥受组织指派，从武汉到漳州，以省立二师教员身份为掩护，秘密开展革命工作。他是第一个在漳活动的中共党员，参与创建漳州中共党团组织，担任中共闽南部委宣传委员等职务；1927年2月，参与创办漳州工农运动讲习所。他经常向王德、李兆炳等学生介绍进步书刊，引导他们走上革命道路。

　　漳州工人运动领袖许土淼(省立二师印刷部工人)，是漳州第一个工人党员。在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面对白色恐怖，他一直坚持在白区工作，主持印刷闽南特委机关报《农工小报》和党的文件、传单等，向广大群众传播革命真理。1927年下半年，他与王占春、李金发等人组织领导了震撼闽南地区的轻便车工人罢工斗争。1927年12月，担任中共福建省临时省委委员、常委，1928年2月，当选为党的六大代表(福建省3人)，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

　　望着半月楼，我会想起，为民族独立解放而英勇斗争并献出宝贵生命的王占春、高捷成、郑裕德等革命先烈。

　　王占春是闽南根据地和红军游击队创始人之一，1927年在省立二师入党。1930年12月任闽南第一支红军游击队队长，1932年4月任闽南工农革命委员会主席，同年5月任中国工农红军闽南独立第三团政委。在一次反围剿战斗中，为掩护部队突围，不幸中弹负重伤牺牲，年仅27岁。

　　原省立三高中学生高捷成，1932年参加中央红军，是红军会计制度创始人、党的金融事业奠基者。他在一封家书中说，“自1932年3月离开家乡……在这六年中东西奔波，南北追逐，历尽一切千辛万苦，雪山草地，万里长征，在所不辞！无非为的是挽救国家危亡，志向所趋，海浪风波在所难阻”。1943年，时任冀南银行(中央主要银行)行长兼政委的他，在太行山与日寇作战中，为营救战友而壮烈牺牲，年仅34岁。邓小平闻讯痛惜:“这是我党的一大损失啊！”

△高捷成(右1)。

△高捷成家书。家书中写道：“在这六年历尽千辛万苦，无非为的是挽救国家的危亡！”“救国才能顾家，国亡家安在!”

　　原省立二师学生郑裕德，曾任中共厦门市委常委兼宣传部长等职，负责指导“互济会”“反帝大同盟”等革命团体工作。1931年3月25日，因叛徒告密不幸被捕。他在狱中坚贞不屈，同年4月30日，在厦门禾山遭活埋杀害，年仅24岁，遗骸至今没能找到。

　　还有卢克(与王德、王占春一起参加党的地下秘密活动)、林惠元(龙溪县抗敌后援会主任)等省立二师、省立三高中(省立龙溪高中)的学生，在革命斗争中先后英勇牺牲。牺牲时，也都才20多岁。

　　望着半月楼，我会想起，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开国中将苏静、少将李兆炳。

　　1932年4月，毛泽东率中央红军攻占漳州，李兆炳(原省立二师学生)、苏静(原省立龙溪高中学生)，参加了中央红军。

　　长征途中，李兆炳担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宣传队长、科长等。进入云南时，遇敌机轰炸，身受重伤，弹片留肺部里面，组织上提出要把他留在老百姓家养伤，他坚决不肯，表示死也要死在红军队伍里。新中国成立后，任军委总政治部文化部部长、中国革命博物馆馆长，是全国政协第五，第六届委员，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红军长征时，苏静担任红一军团司令部作战参谋、侦察科长。红一军团的行军路线图，都由他绘制。有段时间，他每天早上都要向毛主席汇报当天的行军路线。聂荣臻元帅在回忆录中写道:“红军过草地，苏静在前面开路是有功的。”解放战争时期，苏静只身进入北平，三次与傅作义代表谈判，为北平和平解放作出了特殊贡献。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军务部部长、国家计委副主任等职，是中共第九、十、十一届中央委员。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望着半月楼，我还会想起中共闽南特委书记罗明、陶铸。1927年1月，中共广东区委特派员罗培善(罗明)到漳州，主持召开闽南、闽西各县党组织负责人会议，在省立二师成立中共闽南部委(不久改为特委)，直属中共广东区委领导，罗明任书记，统一漳州、龙岩、汀州三地各县党的工作。1930年12月，中共闽南特委遭敌人破坏，中共福建省委派陶铸到漳州重建特委。初到漳州后，陶铸秘密借居在丹霞书院旧址的省立龙溪高中(原省立二师)教员宿舍，着手恢复党的活动。

△前排左2为陶铸。

　　中共闽南特委重新组建后，陶铸任书记，以南山寺、丹霞书院旧址为基点，秘密开展革命活动。同年12月13日，中共闽南特委决定成立闽南红军游击队第一支队，王占春任支队长。还有许多原省立二师学生(包括后来的省立三高中、省立龙溪高中学生)，踊跃投身革命，谱写了闽南革命斗争史的光辉篇章……

　　1956年，陶铸来到漳州，特地再往丹霞书院旧址附近的南山寺，缅怀曾经从事过革命活动的地方，并写了一首七绝《重过南山寺》，表达对王占春等革命战友的怀念之情:“南山古寺规模在，含笑依然花满枝。鬓白重来千百感，江山妩媚故人稀。”

　　2018年6月1日，我再次寻访丹霞书院旧址，与漳州市原市长韩玉琳在半月楼前相遇。在这漳州“学运”发源地、闽南地区革命的圣地，我们缅怀过往，并合影留念。

　　回望历史，从丹霞书院旧址走出的民族精英、国家栋梁，人民将永远铭记；岁月流逝，半月楼承载的红色记忆，永远不会被抹去。龙师校友那些可歌可泣的事迹，依旧穿透时空，感召人心，给人以力量，激励新时代的追梦人，去奋斗！

作者简介:中央党校研究生学历，曾在龙溪师范(龙师大专班)政治处、市委宣传部干部科、市企业政工职改办、中共长泰县岩溪镇委员会、市驻长泰县农村小康建设工作队、市委文明办、漳州110联动办、漳州业余大学、福建广播电视大学漳州分校等部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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