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辉《孔子【春秋】叙事笔法对曹雪芹【红楼梦】影响》

北京《艺术家》

刊登《中国故事》2018年12期

孔子《春秋》叙事笔法对曹雪芹《红楼梦》影响

摘要：我国属于典型的史官文化类型的历史传承，而在历史文化发展演变的过程中，很多著名的著作都带有浓厚的史学风格。要追溯史学与文学的最初的渊源，莫过于孔子编著的《春秋》，而使得其微言大义，寓褒贬与笔锋的文学风格得到流传，并对后世文学产生了重大影响，尤其对古典作品中现实主义文学《红楼梦》影响更大，其娴熟的“春秋笔法”的运用，更增添了艺术魅力，并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与艺术特征。

关键词：中国；小说；史传；春秋；叙述手法

我国的叙事文学在起源上跟西方存在较大差异，西方的叙事文学最早源于古希腊罗马的英雄史诗中对英雄与神话人物故事的叙事描写，从起源的性质上可以说源于诗歌艺术，这在欧洲中世纪大量的英雄史诗的叙事描写中都可以明显地观察到史诗手法对西方文学叙事描写技巧的影响传承。我国的古典文学中有关叙事文学的早期作品，虽然也有《诗经》大雅里面一些史诗性质作品得以流传，不过其并未对我国的叙事文学产生较大影响，而真正起到对后世文学发展影响深远的，当属先秦时期的历史学著作。在所有的先秦时期历史学著作中，孔子所编著的《春秋》可以说对后世叙事文学产生的影响最为深远。孔子在其编著的《春秋》中，采用微言大义，寓褒贬与笔锋的历史学叙述手法，以技巧性而简洁的叙事艺术，不加议论而使善恶尽显，这为我国后世的叙事文学的发展开创了一种典型风格。此后，的很多史学著作与文学著作，无一不受到孔子所开创春秋笔法的影响。《红楼梦》属于我国古典文学中的现实主义经典作品，是我国古典叙事文学里重要代表。

一、简洁隐晦的叙事风格的影响

小说作为我国古典文学中十分重要的文学体裁，其最初的地位是比较低下的，古代士大夫十分注重文以载道，这个思想在文学中经常出现，因而辞赋诗歌等跟政治相关的文学体裁受到追捧。在元代以前，传奇小说等纯粹以表现民俗民风、世情世貌为主的文学作品在文化领域长期居于末流，并未受到士大夫与社会精英层面的高度重视。随着元清两代以汉族为主体的士大夫在封建政坛政治地位上的没落，很多具有才华的文学素家居于社会中底层，这使得我国小说和戏剧等原本被认为并不高雅的文学作品的创作进入盛期，推动了戏剧极大地繁荣和发展，同时也使得小说这一原本不登大雅之堂的文学形式在艺术质量上有了实质性提高。

清朝，由于文字狱与禁书、毁书运动，使得小说的创作中直接用议论性的语言来针砭时弊，反映政治与社会黑暗的，作家很容易遭受囹圄之灾，所以在很多小说的创作过程中，作者借鉴使用春秋笔法，以简洁而技巧性的语言来寓善恶于笔端，而不直接对事件加以议论评价，就成为十分常用的叙事技巧，而这种叙事技巧的应用，在《红楼梦》里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如开头部分，曹雪芹写道：“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不亦宜乎？故曰‘贾雨村’云云。”这是通过隐去作者的主观身份，从而使得事件的叙述与描写排除与作者对其的看法或主张，从而使得作品中所反映的一些尖锐或政治性的东西无法因作品而使得作者被追诉，这明显借鉴了历史学著作表现事件的隐晦的叙事风格；再比如在《好了歌》一段的描写中，曹雪芹借助疯疯癫癫的虚构人物，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的口吻而说出了封建社会功名富贵的价值虚幻性，同时也隐晦地表现出整部作品的叙事主题；再如，贾府的富贵荣华如烟云般消散的悲剧性结局。在叙事过程中，作家并不出场直接发表议论，而通过技巧性的简洁寓言，寓议论与叙事，借助虚构人物的口吻而表达作品的思想和价值诉求，这种简洁隐晦而技巧性的叙事手法，正是收其春秋笔法的影响，体现了最为典型的应用。

二、婉而成章的减笔原则的影响

在孔子所编著的《春秋》里面，其对于很多历史事件的描写十分简洁，只有骨干，而没有任何修饰性的语言运用，要判断事件的性质均需要通过深入观察词汇与称谓的运用才能明了，这成为孔子所编著《春秋》的一种典型叙事风格，而这种去掉了事件的修饰性描写，其简洁笔法中以技巧性的叙事艺术进行事件性质的表现，在《红楼梦》中也被曹雪芹大量地应用。例如，在“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一回众人宴饮行酒令的一段描写中，黛玉无意中说出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的诗句，众人浑然不觉，唯独薛宝钗注意到了却并不声张，而不过是“回头看了看她”。因“良辰美景奈何天”属于《牡丹亭》里面的诗句，而《牡丹亭》对于当时的封建社会而言属于描写男女情爱的淫辞浪曲，按理大家闺秀是不能读此类文学作品的，而黛玉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这表示了黛玉在文学欣赏的价值观念上是不囿于封建礼教的道德说教的，而在艺术审美上有自己的看法与主张。贾府中的其他姐妹均浑然不觉，则表示贾府在对后辈的教育上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十分严格，许多人均未读过《牡丹亭》这类在当时不属于正统文学的作品，而薛宝钗注意到了黛玉的这一口误，但是却不声张，表现出薛宝钗也具有不亚于黛玉的文学素养，也体现了其城府极深的性格特征；再比如，在元春省亲一段的描写中，元妃命宝玉与一众兄弟姐妹作诗时，出现了一个场景描写，黛玉因担心宝玉作诗不出，所以写好了揉成个纸团抛给宝玉，宝玉打开一看，觉黛玉的诗比自己所作的几首还要好处许多，于是喜出望外，连忙恭楷呈上。这个情节的叙述描写当中，曹雪芹仅仅描写了宝玉与黛玉的动作，省去了环境描写与对周遭众人的描写，隐去了其他作诗的姐妹与旁观者的视角在这一场景中看到的内容，而这种描写一方面表现出黛玉在才华上胜出宝玉，同时表现出黛玉与宝玉之间的关系熟络程度远超原本应该跟宝玉更近的元春的关系，进一步从另一侧面表现出元春成为贵妃后跟一干家人姐妹之间关系的疏远与众人对其的敬畏。从另一角度反映出黛玉不顾规矩做这种偏袒宝玉的小动作，如果被贾府中王夫人，贾政等一干家长发现后，必然会对黛玉产生负面看法，从而最终影响放弃选择黛玉而选择宝钗作为宝玉配偶的倾向认定。这种描写如果读者不加以注意，很难发现其表现的事件性质，而作者曹雪芹在这一事件的叙事手法应用上，既不对事件中涉及到的相关线索进行解释，也不就人物的动机、思想、行为表现的意义或作用加以说明，却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从作家主观视角给予事件的议论和评价，采取婉而成章的减笔原则，一方面表现了事件的主干内容，为读者发现事件的线索并对事件或人物定性预留下了空间，同时又使得叙事的描写举重若轻，仅仅露出冰山一角，从而使得事件的表现具有丰富的层次，构造出独特的艺术氛围，使作品艺术性与审美性都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三、不同视角的叙事技巧应用

孔子《春秋》对很多历史事件的描写中，其通常使用的往往是全知叙述的描写手法，由于历史事件的记录通常所表现的对象并不是一个，因而事件的记录者并不主观地站在历史事件中某一个参与者的立场上进行事件性质的描写，很多《春秋》中记载的历史事件，往往是即有立足与事件发起方所进行的描写，也有从事件中的受众一方为立场进行的描写。此类不站在主观的固定立场，通过不同视角对事件进行描写的叙事手法，表现的是历史记载的客观性。

这种叙事技巧在后世的很多史学著作中得到了广泛应用，而我国史学家在理论建设与记载的全面性客观性方面优于西方史学，其重要的一点原因也在于此。在《红楼梦》当中，曹雪芹也多次使用了这种以不同视角进行事件多侧面表现的叙事技巧。例如在第三回黛玉初进贾府的一段描写中，作者在黛玉的外貌特征的描绘上，先是以黛玉视角描写了贾府豪华富丽的排场，仆从众多，礼仪森严的场景，继而以贾府中众人的视角表现黛玉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在言谈举止上却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待到贾母出场，则从贾母的视角描写了贾母对痛失远嫁女儿的悲痛和对外孙女的疼爱，而等到王熙凤出场，则先从众人视角表现了王熙凤的泼辣精明和善于察言观色，再以王熙凤的视角表现黛玉的美貌和娇弱；再比如这一回的宝玉出场的描写中，先通过黛玉视角表现出宝玉作为贾府的富家公子，千万宠爱在一身的场景，再通过众人视角对宝玉的外貌服饰等进行了描写，表现出宝玉的奢华和脂粉气。再通过宝玉视角观看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描写出宝玉对黛玉病态的柔弱之美表现出的倾慕态度。

这种以不同的视角进行叙事，使得读者可以从不同的侧面来观察事件的全貌，可以使得事件的描写呈现出一种散点透视的整体效果，从客观的立场表现事件中不同对象所观察到的不同侧面，从而在一些宏大场面的刻画上能够充分表现事件的细节，使得事件的内容表现更加丰满而富有层次。

四、结束语

在《红楼梦》这部伟大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曹雪芹在文学表现手法的借鉴采纳与叙事技巧地应用与上，是十分用心的，更是十分成熟，并在作品主题上起到了十分突出的艺术效果。孔子《春秋》笔法在红楼梦里面的应用，可以视为春秋笔法这一以史学叙事风格为主体的文艺表现艺术在我国古代小说里面最为成功的应用，其展现了春秋笔法在古典文学与现实主义文学中所产生的影响与理论发展的脉络。春秋笔法在《红楼梦》叙事艺术中的应用，为我国文学理论发展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和推动，为以后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范本。

参考文献：

[1]孔昭琪.《红楼梦》中的春秋笔法[J]. 西江月,2010(12):48-51.

[2]倪爱珍.论“春秋笔法”的叙事策略及其内涵的变迁[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44(02).

[3]孙晓琳.《红楼梦》叙事艺术中的春秋笔法[J].文学教育(下),2015(5):28-29.

此文摘录《中国故事》2018年12期

作者简介

周奇辉，字朱顿，笔名潇湘子，号荆棘鸟、别号挑灯、蓬莱渔夫、祖籍山东蓬莱,画家、作家、金融学者，艺术批评学教授,著名文艺理论家。

师承浩然、靳尚谊、贾浩义，专攻文学兼中西绘画，擅长艺术批评，致力于金融研究。创立ABC美术构图概念,建立了“呃逆主义”诗歌批评学说,首提无疆全域与货币无疆战争战略理论，中国第一个金融写实和大写意作家。文风朴实,酣畅淋漓。美术作品在国内外拍卖屡创新高，实力派学者艺术家。

著有长篇小说八部、剧本两部、中篇小说十部，金融专著三部，文艺论文百篇。在《中国文艺家》《小说评论》《艺术家》,《科学家》《中国摄影家》《芒种》《名家名作》《名作欣赏》《民族文学》《短篇小说》《青年作家》《青年文学家》《北方文学》《小说月刊》《散文百家》《写作》《时代文学》《鸭绿江》《参花》《文学教育》《星星诗刊》《戏剧之家》《喜剧世界》《黄河之声》《人间》《牡丹》《东京文学》《北极光》《雪莲》《左江文艺》《山东文艺》《艺术殿堂》《广播歌选》《科幻画报》《词刊》《当代青年》《南风》《章回小说》《中国故事》《人民中国》等百余种期刊发表文学作品和文艺论文，长篇代表作品金融三部曲《金手杖》《金手谕》《金手锏》以及科幻小说三部曲《货币战争》《货币风暴》《货币无疆》、歌剧《庞贝与朵拉》深受好评，被《博览群书》《读书文摘》《资治文摘》《知音》《东西南北》《小品文选刊》等转载并纳入国家文献，并被高校和学者广泛引用。

科研成果多次获教育部、文化部和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郑州大学等国家重点高校教研成果一等奖。中央电视台科技频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艺术家》、《魅力中国》杂志进行了专题报道。被誉“为艺术而生，用生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