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耿

严严

记忆中的老耿总是穿的破破烂烂，脸长长的，两撮盐碱般的眉毛半死不活的贴在脸上。眼睛小小的，人已五十大几，一事无成，家里除了有个患有眼疾的老伴，这老耿愣是连个孩子都没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活的。

老耿是我的邻居，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生活在这里。他叫索芷志，但凡是村里的人没人不知道他。他的一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也没有手艺，就靠捡垃圾维持生计。村里人都看不惯他，也没人和他打交道。从小家人也不让我们靠近他，怕他教坏我们。包括全村的人，都没人和他来往。他就像被囚禁起来一样，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还会有谁可以依靠。……

记得有一次，我和村里几个小孩因好奇偷着去老耿家里玩，他家的房屋破旧不堪，还是土质房屋，连个大门都没有。走进里面更是乌漆墨黑，阴暗潮湿，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异味，我们走了一半就吓得跑了出来，从此，我再也没去过那栋老屋。

记得有一年夏天，正是务农时，村头的王叔正拉着架子车艰难的行走着，车上满载着蔬菜。这时村人都过来帮忙推车，凑巧老耿也看到了，他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东西也前去帮忙。可当他接近车子时，有位大姐就急忙喊着让他离开。听到大姐的吆喝老耿的脸色都变了，他没再过去，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与无助。当老耿走后，王叔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他也是好心，就让他推嘛！"大姐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推车，我想她肯定是为刚才的事情懊悔呢！……其实老耿心的是善良的，只是我们大多数人不了解他而已。

不过老耿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有时候他看到我们在院子玩，也会过来凑热闹。而他每次都会含着微笑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语，大概是他面带笑容，所以我们也就没有了敌意，还经常拿他开玩笑："看，这傻老头又说外星语了，"……而老耿并没有生我们的气，还是站在哪里傻笑，笑地合不拢嘴。我想，他一定知道我们说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可爱罢了。……

后来，村里人看他们年龄大了，又无儿无女，就集体捐钱给他们盖了新房，房子虽不大，但够他和老伴住了，三间漂亮的砖瓦房就坐落在他的老屋旁。人们想，换了新房，他们会好一点，可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什么东西都往屋子堆放，简直就像垃圾堆。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不光他是，连他老伴也是，还真是验证了那句老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村里人都觉得老耿就那样了，不会有什么改观了，还是会隔三差五给他们送米，面，油等一些生活用品，若发现他们生病了，村里人还会请大夫到他家给他们看病。我想，村里人也只是希望老耿和他老伴能度过一个无忧的晚年吧！

而当我多年后回乡，回到那三间砖瓦房前时，里面已空无一人。听村里人说老耿是死在外面的，也有人说他是掉河里淹死的，也有人说他是懒死的，也有人说他得了什么怪病，……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知怎么的，我时常会想起他，总觉得他们还在，我将目光移开，向着路的尽头看去，仿佛老耿还站在那里傻笑，依旧是那样的和蔼，亲切，……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

 

 

文／严严

2018.08.21

2019.1.10（改寫於陝西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