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以前,我们上班的大院里有一条叫“灰灰”的狗。那是一条健康而又温驯的狗。灰黄色的毛光亮顺滑,柔柔的眼神里透着善良与慈祥。它从不对我们大声吠叫,更没见它龇牙咧嘴想咬人的样子。如果是人,适合去做亲善大师。</h3><h3> 灰灰像个岗哨,守着拘留所的大门。除了有外来犬狂吠挑衅,它会一边叫一边冲出门去把它们赶走,其余时间都很安静。每到饭点,它就坐在或站在食堂的门口,等待着我们吃剩下的肉和骨头。它很乖巧,从不走进食堂去影响大家就餐。</h3><h3> 灰灰是拘留所民警小顾「他的年龄比我大,但大家都叫他小顾」带来的。日子一久,它就认识了警服,对我们非常友好。大家都很喜欢灰灰,特别是小顾,每到午休时间常会逗它玩。小顾把脚轻轻地踩在它的爪子上,它会把爪子抽出,反过来压在小顾的皮鞋上。于是小顾弯下腰去揉它的头,它则闭起眼睛,尽情享受。当小顾停住了手,它就睁开眼睛,友善地看看小顾后,凑近前去吻小顾的手,然后摇着尾巴,像孩子一样撒娇。</h3><h3> 平时去食堂就餐,我一般会小跑着去。「当然不是上班打瞌睡,吃饭打冲锋的那种。」有时跑得急,没注意跟前的它,要想刹脚已来不及。就在快撞上的一瞬间,灰灰悄无声息地让开了。我觉得它不但聪明、温顺,还知礼数。</h3><h3> 有一天,我发现它的身上有一撮毛变得枯黄灰暗,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烧的。从此,本来善意的目光里增添了一丝悲哀,显露出一种无助的神情。当然,凡有人走过,它仍会行注目礼。你抚摸它时,它仍会跟你亲眤。</h3><h3> 记得小顾退休后不久,灰灰就被送走了。原因是办公场所不能养狗。我曾打听它的去处,但谁都说不清。自从它离开后,我再也没见过它。</h3><h3> 我总感觉灰灰已死。每每想起,眼前就会浮现出小时候在农村见过的杀狗场面。有人拿着棍子走近狗时,后者丝毫没有戒备,甚至还会摇摇尾巴。当棍子砸上它的脑袋时才“呜”地叫了半声后倒下。如果一棍子没打死,狗会抬起头来咬人,且死不松口,直到脑袋被敲烂,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接下来,狗主人会把打死的狗放在开水中烫一遍,然后除毛,去内脏,剁成块,再放进大铁锅中用旺火烧,直烧得香气四溢。村民们闻香而至,陆续前来分一杯羮。他们就蹲在留有斑斑血迹的杀狗处,大啖狗肉……想到这些,心里不免有点难受,也许灰灰早已成了盘中之餐。</h3><h3> 其实我并不喜欢狗。童年时我怕狗,成年后又多次被狗吓到。一次是住在南山新村时。那是春节期间的一个晚上,村上的一条狗被爆竹声所惊,一头闯进我家大门,上蹿下跳,像疯了一样。我被吓得全身汗毛竖立,连惊叫声都变了调。另一次是在东亭看守所上班的时候。那天我从门卫室出来,看到隔壁武警的一条警犬向我飞奔而来。因走廊狭窄躲不过而受到猛烈冲撞。在被撞击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然后是一片空白。还有一次,则更让我心有余悸且耿耿于怀。我清楚地记得,女儿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在一次去她外婆家的途中,被一条狗追赶,荒乱中人和自行车一起跌倒,手臂和腿部多处擦伤。看着女儿一处处血肉模糊的伤口,我恨死了那条狗。</h3><h3> 如今,我仍一如既往地不喜欢狗。靠近狗,我总感到不安全,怕受伤害,所以我会有意识地远离狗。然而,我却常常想起灰灰。想起它的模样,想起它的眼神,想起它每天迎接我们上班,又目送我们下班……</h3> <h3> 很遗憾,我没有灰灰的照片。我在网上找啊找,找到了这一张。照片中的它有点像灰灰,于是我翻拍了下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