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江华五十载 旧照新影祭青春 ——江华掠影

言 甚

<h3>1966年,我曾随湖南省民间歌舞团(现为湖南省歌舞剧院)送戏下乡到过江华,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2018年11月有机会第二次来到江华,是一次难得旧地重游啊。先发一组黑白照片,此乃是52年前,我们白天爬山涉水,自挑道具器材和乐器、自背行李铺盖和服装,晚上在木头搭起来舞台上、在煤气灯的光照下,为大山深处的瑶族同胞送戏送温暖的真实写照。</h3> <h3>彼岸村廓炊烟袅,野渡舟横人从容。</h3><h3>1966年,那时我就十八、九岁吧,第一次下乡演出就来到了交通闭塞的毗邻广东的湘南山区——江华瑶族自治县。从长沙坐了一天一晚的火车到冷水滩,又坐一整天的汽车才到县城。接下来的演出就是每天一个点(公社或者大队),一天至少是一座山,远的就有2—3座山头了。每天早饭后出发,至少要后半晌才能到达目的地。</h3> <h3>山登绝顶人为峰,山高高不过脚板心。</h3> <h3>铺盖近云霄 笑声传天外</h3><h3>欲做仙子梦 更上一层楼</h3> <h3>瑶岭早晨多清新 闻鸡起舞基本功</h3> <h3>当地农民在我们到达之前就把舞台搭好了,山区千缺万缺倒是不缺木材呀。但不少村寨绝对是没见过电是个什么玩意。演出大多是在晚上进行,我们自带了两盏煤气灯。我还时不时帮忙去打气,打满的话,也要费蛮久的功夫哦。</h3> <h3>省城艺苑歌堂燕 飞入山乡百姓家</h3> <h3>晚饭之后,化妆,准备粉墨登场。天擦擦黑,我们的锣鼓声就响起来了。不敲个半个时辰,观众是到不齐的。没有电,就没有广播,只能靠敲锣打鼓招徕乡亲们。天完全黑下来了。只见对门山上、侧面岭上,先是星星点点的火把,慢慢变成一条条蜿蜒蠕动的火龙,由上至下,象几个重叠的“之”字,煞是好看。散戏时,那龙摆尾的火炬又如火如荼直通山顶,直达星汉,蔚为壮观。那时候,手电筒就等同于80年代罕见的家用电器,山区的农民都是点着松明火把翻山越岭来看戏的。</h3><h3>终于要开演了,公社干部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把省里的、地区的、县里的和自己的各项指示作一番演说和传达。报告完了,也是出于客套,话题一转:“最后请省里来的官僚讲话。”注意,一句“官僚”两个字,把我们的团长说得一愣,面带尴尬的连忙摆手:“哎哎,我不是官僚。”谁知对方更加重语气地补上一句:“他还谦虚。他不仅是个官僚,还是个大官僚!”……</h3> <h3>跋涉途中,就着泉水,打个腰餐。</h3> <h3>那时候下乡,特别强调文艺工作者要和贫下中农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在一个村寨就“三同”了一个星期。进得村子,阴雨绵绵的季节,雨水和着牛屎漫过了脚背。生产队干部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少有的石库门前。这是一间堂屋两间厢房的住所。房子倒是不破不烂蛮结实,可屋内却是空空如也。这是谁的家呢?一家人哪里去了(那时还没有“打工妹”、“农民工”这些潮流呀)?没顾得去深究,我们把刚刚问世不久的新产品塑料布往地上一铺,就打起了滚地龙(通铺)。吃饭,则两个一组被分配到贫下中农家中搭伙(伙食费和粮票是按规定要交的)。米饭没有哪餐是不掺杂红薯、萝卜什么的。菜嘛,就是铁锅烧红了,摘下几个挂在屋檐的红辣子往没有油的锅里焙一下,蘸点盐,放到嘴里就是酥酥的、咸咸的、辣辣的下饭菜了。一口辣子一口饭,偶尔也在菜地里摘来一点青叶子菜,那可是开“荤”了。别看这里人烟稀少,吃饭的时候可六畜兴旺啦,狗呀、鸡呀、鸭呀、鹅呀、甚至猪呀都来与人争食了。这一方面说明当时的农村还处在温饱线以下,又告诉着人们,苦日子已经渐渐远行了。</h3> <h3>伐木工人歌声高,革命斗志冲云霄。</h3><h3>我为祖国送栋梁,锦绣前程架金桥。</h3> <h3>我搭伙的那一家,是一对新婚夫妻,从大门两边的大红对联就可看出来。上联是:恋爱搭帮共产党;下联是:结婚感谢毛主席。横批是:爱国爱家。这是一副文字最朴实、感情最淳朴的对联。</h3><h3>说起这幅对联,我还想说到一个人—— 叶蔚林,当时是省歌舞团的创作员,他就是脍炙人口的歌曲《洞庭鱼米乡》、《挑担茶叶上北京》的词作者。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一个大作家。我们在他眼里大概还是一些小毛头吧。不知什么原因,在我们这次下乡演出的中途,他赶来入伍了。记得在一个属广东管辖的区公所内,我和他同在一间房内打地铺。清晨醒来,只见他坐在被窝里,睡眼惺忪、也不怎么言语地一根连着一根的抽着烟。吃早饭了,是稀饭,广东人叫粥。与湖南的稀饭太不一般了,稀饭里面有内容呢!祖籍广东的叶老师这时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为我们介绍起诸如肉粥、皮蛋粥、鱼粥、咸粥、甜粥之类的名称和做法来。我们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有味的稀饭,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撇淡的稀饭还能做得这么有滋有味。那也是下乡以来难得见荤的两天好伙食,可见当年的广东比湖南先“富得流油”了。命运捉弄人,70年代初,叶老师还曾落户江华歌舞团工作了好几年。文革结束后,他先后担任过湖南省文化厅、湖南省作家协会的领导职务,最后赴海南省作家协会弄潮去了。他的长篇小说《没有航标的河流》被改编拍成了电影。这里我要说的是,他的长篇小说《过山谣》就将“恋爱搭帮共产党,结婚感谢毛主席”这一情景写进了他书中的故事里。回头一想,他那次不就是下乡深入生活去采风的么。厚积薄发的生活积累,成就了一代作家。(可惜他已于2006年12月谢世了)。</h3> <h3>那年代,还是一个刚刚兴起学习雷锋的年代。下乡时,公家特意买了一套理发工具。每到一地,我就挂出个“为贫下中农服务——免费理发”的纸牌牌,引颈待理的社员还真不少呢。那几天我大部分时间就为贫下中农服务了。农民们理发,大多是要推光。我先是用推剪推,但他们觉得不过瘾。我说没有剃刀,他们就把家中的刀子找出来。我又说只刨过芋头没刨过人头,他们就说:谌同志,没关系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刨头皮了。我也试着先将他们的头用热水、肥皂泡发泡发,再来动刀子。谁知刨起来,一刨一个口子、一拉一条血印。我慌了,连忙打开我们的医药箱,用棉签蘸着红药水涂抹起伤口来。这“人命关天”的活儿吓得我不敢轻举妄动了。但是,被“宰”者却一个劲地说:谌同志,没关系的;谌同志,没关系的。俗话说:打湿了头,哪有不剃的道理。我干脆右手持刀、左手握棉,剃一刀、拉一条口子、涂一抹红药水;剃一刀、拉一条口子、涂一抹红药水……。我剃得兢兢业业又战战兢兢,他们被剃的也一个个慷慨从容而无怨无悔。剃完一瞧,在场的都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白白的脑袋上开满了红红的花——名副其实的红运当头啦。</h3> <h3>初生牛犊不怕累 年少不知汗滋味</h3><h3>下乡时节是“五一”前后,爬山爬的汗流浃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瑶族兄弟倒是想得周到,每到一村,招待我们的几乎都是准备好了的、热气腾腾的、地地道道的、拥有绝对原生态版权的“桶浴”。一座砖垒的柴火灶上架一口大铁锅,铁锅上再座一个圆圆的大木桶。柴在灶膛里续着,水在浴桶里热腾着。洗多少人,也不怕水降温。天再冷,洗起来也不比浴罩、浴霸甚至桑拿浴差。但有一点,无论洗多少人,水是不换的。最简单的原因是一锅一锅烧,那要费多少时间啊。自古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敬老尊贤、先男后女。这就委屈女同胞了。</h3><h3><br></h3> <h3>山上的滚石成了拦路虎,齐心协力,愚公移山。</h3> <h3>下面几张合影是在当年江华县歌舞团院子内所照。</h3> <h3>记住我们的快乐和青春!</h3> <h3>这张30余人的合影,展示了这是一支庞大的农村演出队。其中有4位是江华歌舞团随队培训的演员。后排右6,就是之前提到的著名作家叶蔚林。</h3> <h3>水口新镇</h3><h3>水口镇原来是县治所在。可惜在数年前,因新扩水库而被淹没在了水底,真个是沧海桑田啊!</h3> <h3><br></h3> <h3>这是水口新镇“瑶都水城”景点,煞是热闹。</h3> <h3>水口摆渡</h3><h3>这个摆渡来去都要顺行或逆行十来华里,才能往返瑶山深处。老的水口镇就在这几十米深的水底下呢。</h3> <h3>千年瑶寨:桐冲口和香草源。</h3><h3>当年演出过的山寨,除了大同小异的山峦似曾相识,其它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了。莫说是物是人非,如今却是人非物也非了。</h3> <h3>在江华呆了半个来月,正在学习并爱好摄影的我,除拍了个“美篇”剧照集——瑶族音舞诗《盘王之女》外,也在县城内外游游逛逛,信手掠影了一番,以不负此行吧。</h3> <h3>老县城水口镇被淹之后,沱江镇就成了新的县治所在地。</h3> <h3>盘王庙内外</h3> <h3>豸山公园</h3> <h3>滨江公园</h3> <h3>七孔西佛桥</h3> <h3>火车站长鼓雕塑</h3> <h3>瑶族图腾园</h3><h3><br></h3> <h3>毗临的江永县女书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