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章青华

<h5><font color="#808080">文/章青华</font></h5> <h3> 我爷爷三兄弟,他是老大,姓章名家隆。这是个好名字,爷爷奶奶育有四儿两女,开枝散叶出去,现有子孙媳婿48人之多。村里同辈人都叫他“太阳”,小时候总以为这名字与他的光头有关,又或者是大家对他的尊称。</h3> <h5><font color="#808080">这是2016年春节拍的全家福,仅两人未能到场,这几年又增加了4个二胎,玄外孙女也已结婚。</font></h5> <h3>  他能写会算在村里较有文化,年轻时做过信用社驻村业务员。他还是风水先生,会吹唢呐,拉京胡,每当婚丧嫁娶,拆屋上梁,家家都要请他看吉日时辰,锣鼓队中也少不了他。人家办完事,都会带了烟酒条肉来谢他,他总会推辞。后来他年纪大了,锣鼓队从此也少了唢呐,也没了京胡独奏。他在锣鼓队中,腮帮一鼓一瘪,手指一上一下,边走边吹唢呐的身影,是我记忆中一道难忘的风景。</h3><h3> 爷爷还有一项独特的技术。有人身体莫名其妙突然痛疼,看了医生找不出原因,就认为中了邪,来请爷爷帮忙。他会拿出白酒倒在碗里,用火点燃,手快速沾着蓝色火焰拍到患处,反复拍打多次。然后他吹熄火焰,再拿出一把竹筷,右手横拿菜刀,有节奏的敲击竹筷,发出“铛铛”声,嘴里念念有词,竹筷在患处之上转圈,却不碰到皮肤。有人真的因此除去了疼痛。综上种种,他向来受村里人尊重。</h3> <h3>  爷爷的书桌是上锁的,里面有他的宝贝,书、笔和账本,还有似乎抽不完的烟,婚丧之事家家照例送来的。每年除夕他都会拿出好烟分给四个成年的儿子,每人三四包,我们这些孙辈小时候都能得到他的压岁钱。儿子们分家独立建房后,他会亲手用红纸剪出辟邪符,分到各家,还会告诉大家关门封岁及大年初一开门的时辰。奶奶在世的时候,我每次在自家吃完年夜饭,都要去和他们一起再吃点。炖烂的牛肉和大肠是爷爷最喜欢吃的,他总会边吃边拿筷指指那砂锅和白瓷碗,叫我多吃点。我成年后,他也会送我一两包好烟。平常节假日我回老家,到爷爷房间看他,他见了我就会笑着递烟给我。</h3> <h3>  爷爷80多岁还能上树打山核桃,子女们不再放心,就提议分了他的树与田,柴米由四个儿子提供,老俩口一直自己种菜烧饭。奶奶86岁过世了,爷爷失去了老伴,不再时时有人唠嗑,也没人可以听他责骂同他顶嘴。他变得孑然一身,孤苦伶仃。虽然他从此吃儿子们轮流送来的饭菜,他却天天扛着锄头去地里种菜。回到家就一个人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响。</h3><h3> 一年又一年他越来越老,越来越聋,走路要拄拐了,儿子们收起了他的农具。他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看书。三个月前的国庆节看到他,爷爷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疲惫迟缓,给他递烟,他摆摆手,这次与之前比感觉他一下子老了好多。</h3><h3> 2019年元旦是奶奶过世5周年的祭日,叫他来大堂祭拜,他依然摆摆手,晚饭也没吃。3号的晚上,突然接到电话,说爷爷昏迷不醒了,送到医院检查是烘火时一氧化碳中毒。插着氧气的爷爷睁开过眼睛,医生建议送到杭州做高压氧,结果今天第五天报了病危。90多岁的爷爷撑不住了!</h3><h3> 我小时候看过《铁道游击队》,片中有首插曲很好听,当我学着哼唱:“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妈妈会喝止我。而如今,我的爷爷——“太阳”真的要落山了……</h3> <h3><font color="#808080">注:写完本文陪夜到天明爷爷还有呼吸,2019年1月8日6时18分,爷爷和奶奶团聚去了。</font></h3> <h5><ul><l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font color="#808080">原创作品,未经许可,不得侵权盗用。</font></li></ul></h5><h3></h3> <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1uwp9mqz?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nbsp;</span>奶奶</a><br></h3><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1v4m12xm?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nbsp;</span>老家系列五《葬礼》</a><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