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月厂天

今年， 是父亲永远离开我们第九个年头。故人仙逝，生人常忆。父亲已远在天国，走了那么久。父亲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犹在眼前，恍如昨日。

     父亲，我想对您说，在儿刚刚手触键盘码字的一刹那，儿的眼泪已抑不住夺眶而出。父亲，您的儿女们想您了，还想听您唠叨，还想感受您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的感觉。您在天国过得还好吗？那里没有疾病痛苦吧？

  子欲养而亲不待

     父亲是九年前冬天的一个晚上病倒的，接到老家表姐的电话时，我正在外地出差。父亲晚上起夜时歪倒在地上，睡在旁边床上的母亲被响声惊醒，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已不省人事，体弱的母亲扶不动他，赶忙披上衣服叫醒隔壁家的邻居，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请人告诉了住在隔壁村的表姐，通知了在外地工作的我们姊妹四人。

      和哥姐她们汇合，连夜开车往老家医院赶。恨不得一步跨回老家，恨不得时间停滞倒流。一路上谁都不愿讲话，生怕不留神说出那个可怕的字眼。唯有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父亲能转危为安。

      遗憾，父亲是肺心病引发脑干出血。手术后，在重症监护室与死神抗争了19个日夜，最终也没有醒来，与世长辞。从此与我们阴阳两隔，没留下一句话，永远离开了我们。此时，我才真正读懂，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酸楚与无奈。

       这，多么心痛的领悟。

传承

     每每梦中或当夜深人静时，关于父亲的印象就像电影胶片一样不停的在眼前播放。一帧帧闪过的片段，都是以前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满脑子都被父亲威严而不失温和的话语占据着。

      父亲在他们那一辈份的家族弟兄中排行老大，继承了“礼义仁智信，温良恭俭让”的家风祖训。无论是对长辈还是晚辈，对家人还是对外人，都是关爱有加，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我们那个地方是武术之乡，崇武习武之风盛行。小时候的我年少气盛，很看重哥们义气，总好打抱不平，替别人打架出头。每每在外面和小伙伴们发生误会或动手打架，被告状到家里，父亲总是要求我先认识自己的错误向对方道歉。然后再循循善诱的教导我要善恶分明，分清孰是孰非，辨别是非曲直。与人为善，吃亏是福是父亲一生恪守的处世信条。

       父亲给人感觉一向是不苟言笑，时常板着脸，眉头紧锁着，严肃的特别吓人。华发霜染，额头上过早的爬满了皱纹。以至于我们兄妹四人和本家族的小兄弟们，都打心眼里害怕他，准确的说，是敬畏。他话虽不多，但说出的每句话都富含哲理，都格外有分量。所以父亲在家族里的威望很高，无论谁家遇到难事或红白喜事，都会找他商议拿主意。父亲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一直激励着我们以后的工作生活，得到了好的传承和警醒。

油坊

      父亲是初中文化，不知是因为国家政策还是什么原因，没能再读下去。父亲回家务农了。在当时农村也算是有文化的人，生产队于是分配父亲负责队里的油坊榨油。一直干了好多年，从未发生任何差错。这都源于父亲做人公道，做事干练的优秀品格。

      打我记事起，油坊对我们姊妹四人来讲，那是禁地。父亲曾经很严厉的给我们立下规矩，只要他负责油坊一天，绝不允许我们踏进油坊半步。

      是避嫌，是不想给别人留下话柄，更不愿给别人背后戳脊梁骨。

      那时，我特别想不通。同村小伙伴的父亲也在油坊榨油，他可以经常拿着窝头，偷偷地溜进油坊里带麻油回家，吃的满嘴流油，还在我眼前炫耀，而我却不能。

       母亲为此还埋怨父亲胆子小，心太细，不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父亲一句话就把母亲怼了回去：“那是公家的财产，不是咱家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否则就是偷；小时敢偷针，大时能偷牛。”

     “公私分明，廉洁奉公是做人的底线”；“靠自己的双手刨食，心里才是最踏实的。”父亲一生恪守的行为准则和语重心长的教诲，我一直常记心间受用至今，时刻鞭策我诚实做人、踏实做事、慎独慎初。

    老宅

      老家的老宅已经有些破旧，由楼上下十间的主屋，三间东偏屋组成，大门旁边是一间厨房和两间工具房，门前还有一块菜园。这是北方平原典型的农村庭院。石粉刷的外墙面，由于年久，有几处整块的脱落了，裸露出略显剥了色的青红砖，远看像是涂了颜料的彩绘墙。老宅的后墙大概是地基沉降原因，裂开了几条很深的缝，能伸进去一个手指，使得后墙窗户有些变形了。墙角和屋檐下的落水管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有些湿滑。屋脊的瓦上也长了许多杂草，随风摇曳。似乎在讲述着老宅的历史和沧桑。

     老宅和周边近几年造的楼房相比，有些不搭，显得极不协调。

      那时候的农村，衡量家庭贫富的标准，一看住什么房，二看仓里多少粮。这也是决定家里的男孩子能否讨到媳妇，得以延续香火的标准。我们家弟兄三个。

      老宅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是父亲一辈子引以为荣的骄傲。老宅的一砖一瓦都凝聚了父亲的心血与汗水，是致敬父亲为了家庭生活得更好，晨兴夜寐，呕心沥血的最好见证。

      父亲每天起得都很早，吃过早饭就带着工具出门了。先在自家责任田忙上一阵子，然后再来到公社的建筑工地，带着他手下的泥瓦工徒弟们忙活起来。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顶着星星出门披着月光回家，成了他每天的固有模式。父亲就像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老牛，在工地和责任田之间穿梭。

     每每工程竣工决算时，父亲会用工钱抵换工地上剩下的建筑材料，拖回家作为自家盖房子的材料。（计划经济年代购买材料要指标）砖、瓦、水泥、黄沙、钢筋……材料备齐后，父亲就到村里请了帮工，叫上了他的徒弟们。请风水先生看了宅基地和黄历，择吉日开工。

      图纸是父亲自己设计的，把楼梯设计在房间里，当时是很新颖别致的，这种结构现在还很常见。所以施工起来就要父亲现场指导，亲力亲为。为了节约来之不易的材料，每天收工以后，父亲都要独自一人在工地上忙活，把散落的砖码整齐、碎砖头集中堆放留着铺地、把洒掉的水泥砂浆收集起来，用砂网过滤后留第二天再用……每次我清晨睡眼朦胧的起床上学时，父亲依然在躬着腰蹲在地上忙活着，工地已归置的井井有条。为此父亲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哮喘的毛病就是那年盖房子熬夜劳累落下的病根。

      老宅竣工时，洋气的二层楼房让我们家着实风光了一把。十里八乡慕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看西洋景似的。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也都兴奋的楼上楼下追打嬉闹，久久不肯回家。就连久不登门请都不来的远房表婶，也屁颠颠地跑来要给二哥保媒，要知道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媒婆……略带沧桑的笑容印上父亲清瘦的脸庞，时常紧锁的眉头也久违了的舒展开了。但父亲原本挺直的腰板明显有些驼了，眼角也多添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为了儿女的幸福，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履行着父亲的责任与担当。

      老宅建成第二年，我入伍参军。后转业在驻地城市工作，购置了商品房。房屋装修时，父亲特意风尘仆仆从老家坐车来，对房子装修进行全天候的“监工”。水电、铺砖、木工、油漆……每一道工序都严格把关，用近乎严苛的标准要求装修工人。弄得项目经理背后偷偷地向我诉苦:“”你家老爷子盯得真紧啊，别想说偷工减料了，就是想偷懒也不给时间啊。”

       和普天下的父亲疼爱自己的子女一样，吃的饭，穿的衣，远行前的叮咛……无不倾注了父亲默默无私的挚爱；父亲就是我们生命中的及时雨、雪中炭、指路灯……时时刻刻为我们撑起一片湛蓝的天。                                 

怀念

       记得有一位作家这样写父亲：父爱，是一株古老的树，翠绿的树叶里，写满了爱的呵护；父爱，是一眼甘甜的泉，装载着苦涩的思念，倒映着子女快乐的笑语……

       我却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和父爱媲美，浓浓的父爱只有儿女们能感受到。

       可如今，亲爱的父亲已驾鹤西去，去到美丽的天国。离开了所有的亲人，没留下一句话。留下了儿女们对您无尽的不舍与绵绵思念。留下了您温厚贤良的大爱和公而忘私的品格让儿女们继承。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再听到刘和刚演唱的这首《父亲》，眼眶里早已浸满泪水。

      我在心底默默说:父亲，我想您!

      父亲，愿您在天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