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十二回 革命小将变知青</p><p class="ql-block"> 光荣改造炼红心</p><p class="ql-block"> 66年秋，全国红卫兵串联己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翠莲与同学们的北上串联，受到了毛主席接见，还蹬泰山游故宫，参观了清华北大等校的革命形势，使大家眼界大开，胆识大增。回来后精神面貌换然一新。尤其是不久后全国上下都公开批判起刘少奇与邓小平，同学们更觉得自己有时代的史命感，更增添了革命的自觉性和积极性。</p><p class="ql-block"> 当时在大家的热情下，春节也没休息，因陋就简地就自发组织起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走街窜巷地宣传起毛泽东思想和现代文艺节目。且有声有色，越搞越好。后来还走上市里大型文艺舞台，多次与各级专业文工团同台会演。引发许多厂矿单位效访，形成了百花齐放的局面景象。</p><p class="ql-block"> 68年，文化大革命进行到了第三个年头，全国形势一派大好，各地先后成立了革委会，随着八届十二中全会的胜利闭幕。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被彻底打倒了。下面的各级走资派们也全被夺了权，靠了边。各行各业开始抓革命促生产，形势有从大乱转为大治的迹象，全国如火如荼的学生红卫兵运动己完成使命势将结束。</p><p class="ql-block"> 他们将何去何从？数千万的红卫兵响应号召革命己近三年了，没有就学也没有工作，衣食住行都还要向父母申手要钱。没有工作是不行啊！他们虽然打破了一个旧世界却还没有建立起一个新世界，几千万的革命小将转身就成为求职大军，而当时谁有这么大的魂力能按排他们的出路？只有等待最高指示。</p><p class="ql-block"> 68年秋，最高指示终于盼到了！</p><p class="ql-block"> ”知识青年应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p><p class="ql-block"> 这是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只有绝对服从！听说是军区司令员的子女也不例外，大家都是一刀切。</p><p class="ql-block"> 最高指示下来后，下乡动员工作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楼虎生原是学生头头，他责无旁贷必须带头，因此被选为第一批，下乡地点定为黑龙江。这是中国最北边最寒冷的省份，冬天气温零下四十多度，整条黑龙江冰面上可开汽车。而这些大城市的同学们，对北方农村却是一无所知。</p><p class="ql-block"> 翠莲在这大潮中蒙圈了！也许是学校在校生名单上已没她之故吧，知青办还没来动员她。只有虎生哥倒是没忘当初的承若，临走前他十分为难地说：“真抱谦，我没能帮你完成当初的心愿。不过现在看来不当学生倒也好，你就不要到黑龙江受苦了，今后你自已好自为之吧！我也帮不上你了。我是没办法不去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大家都会在那儿当农民一辈子！要是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希你莫忘我们曾经的情谊和约定……。”</p><p class="ql-block"> 翠莲则流着眼泪说：”我并不悔走过的路，但现你自己也前路茫茫，就别管我了。若有再聚的一天当然是好，但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到，还是各自保重吧。“</p><p class="ql-block"> 翠莲告别了他，心里空荡荡的很不是个兹味，这是她第一次恋爱的夭折。她无处可诉，也不能有眼泪，她知道这一别生死两茫茫，谁也顾不了谁了！她是个现实主义者。她的父母对他们俩来往过密也有所耳闻，这次能剩机切断倒也高兴。只是女儿虽逃过了去黑龙江，但下次可能还会去新疆，去内蒙，照样揪心。她父程德忠现己解放结合到班子里了，但只是挂个末位革委会委员，毫无实权；他想来想去只有老家的亲哥程德兴近年倒是未降反升当了大队支部书记，现只有求他帮忙收留再说，只要女儿迁到了农村，别人就不会顶，她就不会到边疆了。</p><p class="ql-block"> 他这计划还真成功了，通过他一年来的奔波努力，原来当年在土改工作队时的一位老上级，现正在滨江县任常委，分管文教和知青办工作。通过他的帮忙，69年冬，翠莲终于以知青下乡名义迁回老家当了农民了。</p> <p class="ql-block"> 翠莲的老家现已叫向阳大队。因她父亲原还有房屋和大伯的在一起没分，故翠莲户口就迁到了大伯家。但她4岁时就出去再没回来过，其实一切都己陌生。原来小时曾一起玩过的小哥哥现己当兵去，现家里还有三个妹妹，大妹翠花己在家务农，其她两个还在读小学。现家里除了三位长辈外都不认识。</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村子原是往西出去就是田野和山丘，但现是四周都是新房子，地区革委会大院就在北边，只隔一条弄堂和围墙。老房在新房衬托下显得特别破败难看。然她大伯德兴住在此却彼为得意。因在那年代是穷的才显贫下中农本色，才光荣。再者有上千社员群众见面就叫他程支书，而大队支书虽不算多大官，却在地革委眼皮底下管着上千人马和一大片土地，那些单位与官老爷们要想盖楼用地都得与他商量，故几年下来他的架势官腔也就比一般的公社书记还要大。这次翠莲的事，有名又有利，但他却以要大公无私为由拒绝接收，直到县知青办主任都来跟他商量，他做足了姿态挣够了面子才答应。</p><p class="ql-block"> 江南农村十二月是农闲季节，直过了正月初十才出工。大伯把她落实在第三小队，并还当众对小队长交代说：”这位是上级分配到我们大队的知识青年，大家也许听说了她是我的侄女，但别忘了她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你们要对她严格要求，该批评就批评！并让她与你们一起劳动按劳取筹，要把她教育成一个合格的农民”。</p><p class="ql-block"> 三小队队长是个农活多面手，没文化，皮气也很差，但却会察颜观色，他见支书都这样介绍了，对翠莲就连招呼都没打，只是漂了她一眼就算接收了。 </p><p class="ql-block"> 正月的第一件农活是修水渠，翠莲跟社员们到滩涂上一起打人海战役。这是件很累的苦力活，主要是挖沙坭，挑石块。几天下来翠莲双手磨出了血泡，肩膀也磨破了疼得利害，砂石自然挑得越来越少了。队长见了也没鼓励安慰半句，却在休息时叫大家给她评底分。大家都不响，队长见没人开口，就说道：”大家不说那就每天给她二分把。“这时有人才说两分总太少吧！她也那么大个人了呢！又有人说四分吧，她的妹妹翠花一天都八分呢！小队长瞪了那人一眼，大家又都不响了。于是队长又说”就每天先2分吧，若有不妥我会向上请示纠正的。”</p><p class="ql-block"> 都说农村是平均主义吃大锅饭，可是翠莲住在大伯家里却享不到平均的福，吃不到大锅饭。在这整天挖沙石，挑圩坭劳动中累得半死，一月下来，得到的工分却不值别人的零头。不过翠莲不计较这些， 她爸交代过到农村是形势需要，将来总会招工回城的。现等于是去当学徒，态度和影响最重要，千万不能计较工分多少。</p><p class="ql-block"> 但接下来的劳动，队长是没一样滿意而且越看越生气：撒谷种撒得多一块少一块，以至长出来的秧苗像瘌痢头；拨秧苗不是根拨断，就是根连着坭巴粘来一大块，插的时候分都分不开，人家都不愿插她拨的秧；割稻子才第一天就把自己手指割得血流如注，不得不去医院包扎；最可气的还是挑粪桶，队长亲自给她装的粪，让她只挑小半桶，可还是在田坎路上踤得四脚朝天，还把粪桶也滚到田坎下摔破了。队长看她什么事都干不好，而且还屡教不会，看看她自己也那么狼狈，又不象是故意捣蛋，没办法只好叫她到晒谷场去晒谷子算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队长对她的劳动技能还只领教了一点点；她莫说是从未干过的农活，就连从小干起的洗碗洗衣叠被扫地等日常小事也没一样能做好。她的手就象脚一样笨！这丫头从她小时表现看也不象是很笨的呀！怎会这样呢？</p><p class="ql-block"> 原来她母亲虽然从小就要她做家务，但却从来都不教她该怎么做，也不示范，实在不行就是打、罚，而她爸是厂领导，常看到女儿受罚，自己又要顾妻子的面子不能去做示范，故也总是说，肯做总比不做好，只要态度端正，一次不行可再来一次……。久而久之家务活又多，也就没有好坏，做了就行。她在家是毫无兴趣无休止的劳作，在学校又主要是死记硬背，没什么技能教授。</p><p class="ql-block"> 现代对孩子的培养教育，首先是要培养孩子的兴趣，在孩子有兴趣的基础上再教他技能方法该怎么做。孩子有许多技能知识其实都是从玩中受到启发从玩中得来的。但可怜的翠莲几呼就没有可玩的童年，母亲剝夺了她全部童年少年的自由爱好，她也就终生对做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手象脚一样笨。</p><p class="ql-block"> 然而她失去了动手做事的技能，却练就了另一种能察言观色判断人是否会对己不利的技巧。开始她是从母亲的态度眼神等能预感到她会对己发怒惩罚或是赞许，后来慢慢的发展到对老师、领导、同学同事及任何初次见面的人也能一见就有几分把握来者对已是善还是不怀好意，从而心里作好应对准备。她的这一预感能力在以后的复杂社会中屡试不爽，弥补淹盖了她常识欠缺、说话没逻辑、思维混乱等很多缺点，有时还能出奇制胜一语中的。</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的能力，往往是弱项的，就有意无意的总想避开，主观上越不想去触碰就会越来越笨；是強项的，那怕是只强那么一点点，也总想避短扬长，反复锻炼使用，你就会越来越强。故久而久之就造成了一个感觉情商还可以，智商却及低的”奇才。</p><p class="ql-block"> 在当时，尽管人们对情商和智商的区分还不大清楚，但普遍都有重情轻智的趋向，认为智商只是小聪明，充其量也就是个手工劳动者。只有情商高才能谋大事有岀息，就是当官的料。当然此是后话，现言归定传：</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她总算熬到年底，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但回顾一年来的酸甜苦棘，她真找不出还有什么高兴点的事可告慰父母。家里每月还要给她寄5元生活费，可自己的成绩呢？全年总出工己近三百天，只因底分太低，总分红还不到五十元，连基本口粮都还不够买！眼看就要过年了，她真想回家啊！可是路费也没有。现她连寄8分钱信都要精打细算了，每月的生活费光买米就要3元多，其余油盐菜全在一元多中。大婶是从不管自己死活的，少来挑刺就算万幸了。只有奶奶会来看看她缸里是否还有米，若快没了她会偷偷用手绢包一点放进去；有时从自留地中菜拿回来也会送一把给她，说是她也有自留地，应该拿。但奶奶每次菜拿来，婶婶都会讲：”菜也是要靠人去种出来的，不去种，有地也是没用的。”其实是大伯的自留地原就超过太多应退出部份，正好借着翠莲来他就又不退了。但翠莲至今也不知哪块是自己，他们对外说是两家合在一起，实际却是不想分给她。</p><p class="ql-block"> 昨天收到的信是黑龙江雷虎生同学寄来的，信好长，有五张纸，是断绝音信后的第一封。翠莲好激动啊！拆信时连手都发抖了，读信更激动，她一连读了两遍，每一个字都仔细看过。据他说，他们刚去时也什么都不会，头一年男女底分是男6分女5分，但是队长对大家都很关心，社员们对他们也象家人一样，与同学们同吃同坑，帮助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个冬天。第二年开春后他们就和当地人同工同酬了，男十分女八分。到了秋收他们不仅分到了当年的口粮，还还清了头年的债，他们基本做到了能自食其力了。今年在生产队的帮助下，他们还盖了三间”知青屋”。男的两间，女的一间，每间有一个大火坑。现在是粮食充足，柴火滿垛。还告诉说，今年队里经上级同意，还让他们十三位知青为主，成立一个青年突击组，自己被选为组长，队里还派一位有经验的老伯当指导，他们准备明年好好大干一年，争取好收成，回来探亲一次。</p><p class="ql-block"> 两厢一比较，翠莲真感有天壤之别。大伯从来就只有空洞理论和官啌，对自己从末有过一句真正关心！每次在爸面前总是见面就告状，最后说一句“人是好的，就皮气不好，不虚心”。而爸爸总是把他当自家兄弟，故自己也就有口难辩了。但她总感到在他虚伪的面孔下，将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发生。在他手下当农民，还真不如当初就到黑龙江去！</p><p class="ql-block"> 她的预感果然不久就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春节前父亲通过内线，知有一知青招工名额到大队，叫她要注意配合表现，因大队就她一名知青。可是她却感村里无声无息，连队长也说不知道。没想到大伯己用职权把名额给了他自己的大女儿程翠花！而且大队保密做得那么好，翠花去体检去报到，对翠莲都说是到亲戚家去了，直到过年放假回来休息才公开事实，但还是保密单位名称和地址，只说是浙江三线厂，寄信都不写地址只写邮箱号码。</p><p class="ql-block"> 翠莲这下气极了！她给父亲回信不客气地说，你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名额己被你亲哥抢去了！他虚伪的嘴脸除了从自家人身上榨取更多血汗外，决不会留一丁点儿好处给你！</p><p class="ql-block">. 爸爸知道事情严重了。过了年马上就亲自来了老家一趟。但大伯巧舌如簧说上级的招工对象是说招回乡知青，就是原在城里读过书，后回乡务农的青年，我们村有好几个，翠莲是务农时间最短的一个。又说上面把关的还有好几层领导，我是最基层的，我若询私，怎能通过？爸爸感到生米己成熟饭，反正肥水没流外人田，也就只当自己做了件好事算了。但翠莲是心里己恨透了大伯一家，再也不会相信他的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翠莲算是有生以来最落泊的时候了，她发誓要尽快走出困局摆脱伯伯家的压迫，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