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寂

东方欲晓

　　此刻，午夜1点，液体还没有输完，在病床上躺了两天的母亲依然处于昏睡状态，脸色显得苍白，头发有些凌乱，嘴唇有些干裂，氧气、各种仪器插了一身。令人焦虑的危险期似乎已经过去，在药物的干预下各种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窗外，各式楼房静寂而深沉，街灯孤独地闪烁，被夜空无边的黑暗包容，风会偶尔吹动窗帘，3分钟一次的血压测量显得机械而突兀。帮母亲润了润唇，揉了揉肩膀，忽然觉得这个曾经刚强甚至顽强的老太太竟然变得像个孩子，柔弱甚至脆弱得令人心碎，但是，她却又一次漂亮地完成了这可怕的人生渡劫。间或醒来的一瞬，总在招呼××，床边躺一会儿，熬死了，然后继续昏昏睡去。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不识字的老太太用她的一生诠释着母亲这个角色，完满得无可挑剔。从18岁做母亲起，她养大六个孩子外加一个小姑子。母亲总是默默地扛着所有的苦难，隐忍着身体的各种不适，生怕给儿女带来负担。只要能咬牙，她总是保持着沉默，就连前天晚上半夜两点犯病都硬是坚持到7点多才给我打电话。作为一个母亲，她无疑做到了极致，她的一生似乎都在为儿女付出，可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她究竟为自己活过吗？

中国的女人，一旦做了母亲，便没有了自己，奉献和期待，荣辱和悲欢，全部围绕了孩子，为他苦为他累，为他扛下所有的罪。孩子小时，盼着一天天长大扛着义务，孩子大了，又为了孩子的尊严隐忍，背着责任。儿女的沉浮似乎就是她的沉浮，儿女的幸福似乎就是她的幸福，没有自私的享受，只有从不计得失的付出……

思绪似乎被夜的寂静吞没，而生活，似乎正在被命运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