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短命像

青蛙君

<h3> 历史看下来,王朝总会灭亡。历史学家爱说周期律,讲的是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历史上的王朝有长有短,长的很长,短的特短,却总也是没逃过这个规律。这里说说特短的。</h3><h3> 历史上短命的王朝太多,大大小小支系庞杂。先扣个字眼玩玩儿文字游戏,只讨论所谓的“二世而亡”,说穿了就叫“老子置业儿败家”。中国人愿意讲“富不过三代”,上升到国家层面,有时候也能算个铁律。本想着不把责任推到孙子们身上能够缩小点范围,好歹能少翻几本书。可统计一圈下来要做的功课还是不少。帝王家的不肖子原来有那么多。</h3><h3> 而关于“二世而亡”的原因,研究说法不一,有亡于暴政的,有亡于昏庸的,有亡于经济崩溃的……看的多了,就想找点共同点,拿来显摆显摆。最近读关于五代十国的文章,论及一干短命的小朝廷,作者总结说均亡于武人弄权,军阀干政。想着这个规律是不是普适?于是生搬硬套了一下,发现多少有点牵强。换个思路又想,朝堂上的博弈,无非文武,居然“武人干政”撞了死胡同,那就拐个弯,看看“不用士人”怎么个结果。</h3> <h3>  先从秦国说起,嬴政说:“自今以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千万世,传之无穷。”可刚传了14年,就亡了。吕思勉说“豪杰亡秦”,这该算是外因,对内始皇帝坚持秦法,对士人是毫不客气的。为了免去“入则心非,出则巷议”的麻烦,干脆简单粗暴,直接烧掉杀掉。用最简单的办法去清除知识对集权的威胁,使读书人游离于行政体系之外。到了二世更是完蛋,干脆点只信一个阉人。这个阉人好大胆,一看坏事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弑了二世,改立子婴,却连个帝号都去了,改称秦王(苟延残喘了46天)。而没有秦皇的秦还算是秦吗?而且毕竟也没传到孙子辈儿。算来算去,还是二世。</h3><h3> 秦“二世而亡”,说是亡与武人治国似不太妥帖,说不用士人治之,则还是有迹可寻的。士人的作用在于思想的确立和传播,始皇帝创立郡县制来加强中央集权,却并不懂中央集权不等于个人独裁。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有三条遗训:一曰善待前朝遗老,二曰不杀士人,三曰不加田农之赋。以至有宋一朝,虽然“年年胡马饮河边”,但还是历十八帝,享国三百二十年。秦朝初创,秦地小而天下大,嬴政却把这三条兴国铁律教科书似的推翻了。</h3><h3> 贾谊过秦,把秦“二世而亡”的原因,归于“不行仁术,维力是用”。而君主所谓“仁术”的建立,历朝历代都得依靠士人 。秦初忠君思想尚未完全确立,这正是士人阶级发挥积极作用的时候,始皇不加利用却大行屠戮,以至于一遇造反,地方政权则作鸟兽散,百年基业,毁于一旦。</h3> <h3>  后汉三国时期也有一个“二世而亡”的蜀国,似乎也没逃过这个规律,诸葛亮死后,蒋琬,费祎(先后拜相)还算是士人(有文名,不大主张用兵,此时后主并未亲政,宰相是国家实际的决策者),蜀国政权尚能苟安。待到后主亲理万机,对内信个阉宦董皓,言路堵塞;对外用个姜维连年北伐,独断专权;以至“百姓疲弊,颇多怨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可怜的刘禅只好装疯卖傻,连家都不敢想。</h3><h3> 刘禅的祖宗高祖刘邦早有“功人功狗”的比喻,就是在讲武人是“功狗”,士人是“功人”,兔子死了,狗若是不加管束,转身就会生出些狼性来,那是要吃人的。人要是饿了,多少会拿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画饼充饥聊以自慰。而君臣父子的窠臼,也是这些个士人书斋里弄出的玩意儿。</h3><h3> 汉朝有个主父偃,搞出了一个《推恩令》,短短几十年就轻易瓦解了藩王的实力,稳固了郡县制。再加上董仲舒(尊的不是孔子的儒术)的《天人三策》,来一套“受命于天,天人感应”的忠君理论。大汉帝国400年基业算是妥妥的了。所以说不是武人不好,只是用了士人便能再多苟且百年。</h3> <h3>  历史发展到了隋朝,败家儿子就又出现了。先说“二世而亡”,炀帝之后,虽然先后也立了孙子辈儿的秦王浩,越王侗,代王侑,但这老三位全系傀儡,做不得数的,因此,也就“二世”。</h3><h3> 再讲所谓“不用士人”。可是历史上明确记载隋炀帝大业元年即首开了“进士科”,貌似这厮与“不用士人”全不相干。可其实开科取士这事儿在当时是一件非常的小事,小到连《隋书》都不做记载,咱也只能在《旧唐书》里找到些蛛丝马迹。即是初创,不完善的地方定是不少,且不论能不能取来,就是取来了质量如何,也是未定之数。</h3><h3> 而历史上的炀帝天赋极高,才华出众,文笔出色。就算不做皇帝,也必定是能以文名于后世的。他自己也经常自负的说:如果不是他老子的儿子,即使跟士大夫比才华,他也该做这个皇帝。这样的人有一个专门的成语来形容,叫“刚愎自用”。有这么一个主子在,士人的话语权其实就被剥夺大半了。</h3><h3> 在隋炀帝杨广的心目中,他就是绝对的天,想要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开科取士却不用士,这样的皇帝是要寒了士人的心的,连帮他夺取皇位的张衡(不是发明地动仪的那位,官拜监察御史。杨广的意思,是要他看紧这帮士大夫的),进了句让他不要劳民伤财的话,也被干脆利落的贬谪,终于找个借口给杀掉了。士人的话,对这位爷来说,简直堪比噪音,不听也罢。于是在“开科取士”十四年后,杨广死于武人之手。</h3><h3> 对上言路不通,用不了多久,也就没有这条路了。相传盛唐时期的士人阶级是很有话语权的,据说即使在朝会上当面指责君主的过错也不必担心会有杀头的罪过。直到后来李林甫来了个“立仗马”的比喻,言路慢慢的也就断了,唐王朝也在一片缄默中在下坡的路上越溜越快。</h3> <h3>  其实历史的公平就在于,所有的行为都能找到原因,都必然能造成结果。再回到周期律上,总也是极端的不公导致社会的崩溃,从而达到新的相对公平,周而复始。如果说文治武功是一副天平的两端的话,哪一方过重了,结果都不会完美。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有完美的事儿吗?!</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