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猫小卷

三色堇

每天回家再也看不到等在门口的小卷卷了。

……

同学说她的猫活了17年，我算着卷卷来到世上的时间，5年，6年，7年……嘿，卷卷还能与我相伴10年。

可是上个月，2018年11月8日6时50分，它走了。

它走了，我的心碎了。不曾想它也能伤到我。

发现卷卷身体异样至它离世只有10天。起初只觉不对劲，送医院又错断病情，自以为我能用网上的方法让它渐愈，当病情突危时，我已无回天之力。

总在回忆卷卷最后的10天。

10月28日那天我从外地回家，一推门卷卷就在门口。每次都这样，只要听见门边有声音它都会等在门口。

我腾手俯身抱起它，问它想我了吗。它细声喵喵地回了我。放下它，放下行李，我收拾猫砂，它便在我手边跳上跳下。

开门倒猫砂时，卷卷已先站在门边。我出门，它站在门槛处，我回头看它，它伸出头看我，看我走到回廊，看我走回来，每次都这样。

总围着我，肯定想好吃的喽，呀，你没吃猫粮啊。想着猫砂全是湿团，我说，这两天只喝水没吃东西啊，不饿吗，是不是只想吃罐头。

此刻，卷卷心里有多么悲伤，它多想让我明白，它吃不下干的东西了，只想喝水。

此刻，卷卷已经走了，想着当时的卷卷，心疼得很。

我打开冰箱给卷卷拿罐头。

以往，我走向冰箱卷卷会迅速地跳到冰箱上，眼睛滴溜溜的，看我打开冰箱，看我拿罐头。我关上冰箱，它迅速跳下来，跑到它的就餐区。那一身的肉在快速跑动下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哼哼唧唧的表达着饥饿与欢心。

而这会儿，它只是跟在我脚的左右，仰着头，温柔地喵喵地看着我。

它开始吃罐头，它吃的很香。我欣慰地看着。

吃完，卷卷去喝水，喝得很急，很多。然后蹲猫砂。我心想，卷卷小肚皮小，哪里装得了那么多的水嘛。

卷卷从猫砂盆里跳出来又去吃了几口罐头。它太喜欢吃罐头了。卷卷走以后我总在分析，卷卷这半年吃罐头比较多，莫不是吃罐头吃出了问题？

11月2日。回来后的几天，与我形影不离的卷卷总是长时间呆在有水的地方。即使不喝。我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摸着它凉滑如稠缎的背说，卷卷，你莫非得了糖尿病了啊……

那一刻，我是笑着说的。可转瞬，心开始不安。

猫猫多饮多尿是怎么回事……百度的答案大多指向糖尿病。这个晚上我沉浸在糖尿病猫猫如何治疗怎样护理怎样饮食多长时间能好的文章帖子以及回复中。

这些实用性很强的文字让我由开始的恐惧担心到有了信心。唯有觉得卷卷很可怜。心想，没事，别人能治好自己的猫，我也能。但要先到医院确诊。

11月3日。早上，老公带卷卷去长嘉宠物医院。卷卷在陌生人面前从来都是躲，可医生给它抽血时它很听话。难道它清楚自己生病了，清楚这是在救它吗。

血糖结果33.56，而正常值在4.11–8.83之间。医生谨慎地说，除了血糖高，还有一点炎症，，疑似糖尿病。他说确诊需测试打胰岛素，一天24小时，每2个小时需要测量一次血糖。这个过程要一周。

他说，他们没有胰岛素，他说他们到点要下班……他说，先吃降糖药看看，你们去买成人吃的药。

医生松弛的态度和我头天晚上莫名产生的自信，让我觉得医生的建议可行。

直到这一天，卷卷仍然看似一个健康的小猫。这一天是它离世前最好的状态。它的病情每况愈下，从治疗开始。

晚上给卷卷吃了四分之一片的盐酸二甲双瓜，同时给它吃了医生开的两颗不知名的神秘消炎药。

与此同时，我在网上给它买了测糖仪，买了糖尿病专用猫粮。

11月5号。吃了两天药，卷卷不爱吃东西，也不爱喝水了。我怀疑是二甲双瓜的问题，看说明，切忌不要嚼碎吃……卷卷是切碎吃的，一定伤了胃。

我买了消渴降糖胶囊，将胶囊中的药倒出大部分，余下少部分，再合上胶囊。我想这样不伤卷卷的胃。这是给卷卷用药的第三天。

给卷卷吃了药，我躺在沙发上，喊，卷卷过来。卷卷就慢悠悠地过来了。矜持又优雅。我等不得它跳上来，把它抱起放在我身边。它把两只手往胸前裹了裹，安稳地挨着我，眼睛眯一下又睁开。

它只呆了一会儿，就跳下沙发朝卧室走去。到了床边，它想像往常一样纵身一跳就上床了，可是，它的手只在床边挂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就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在了我心上。

我光着脚，声音都变了的喊着它跑过去，我说，卷卷你怎么了……眼泪就止不住了。那一刻，我知道，卷卷的病严重了。

那天晚上我将卷卷放在我的胳膊上睡。它很少动，呼吸的声音细微的让我无法入睡。两点来钟，卷卷要下床，我拖住它，说地下好冷，不出去啊。它就停下来不动了。可是没一会它又要下床，我还是不让。第三次我没再坚持，放它下床，它一下床就开始猛烈的呕吐，一边吐一边跌撞的往外走……

我哭了。以前卷卷也有吐的时候，它甚至不在地板上吐，快速地往卫生间跑。此刻它有多难受，它还是坚持跳下床。它只是一只猫啊。

卷卷吐的是深黄色液体。我想可能是药，吐了就舒服了。可是，这一晚上，它吐了三次。

卷卷都开始吐了，开始不吃东西了，开始不喝水了……我喊它，它坚持答应，可声音一次比一次小。气若游丝。我感到愧疚。

11月6日。早上我们带卷卷去江北友好宠物医院，我认为这里医疗技术好。

又是各种检查。上午很快过去了卷卷还没开始治疗。我心急如焚。直到给卷卷输上水后我才平静下来。忽想起，缴费单780元用7.8A表示的事情，若不是另有所谋，怎么会这样写，那是否会全心全意给卷卷治病呢。

一上午耽搁，卷卷越来越没有灵气，挂上水更是木色。我想让它侧卧，它非要这么支撑着。好吧，卷卷，输了水会好些。

我把水送到卷卷嘴边，卷卷不动不喝。我有些绝望。资料上说，小猫一旦守着水不喝基本是酮中毒，酮中毒危及生命。

医生说查尿才可知卷卷是否酮中毒。可医生因用猫砂的猫不好接尿而没有检查。

想到卷卷今天一直没尿，会不会因为没有猫砂才不尿呢，我找来猫砂放在卷卷身底，卷卷大尿一场……都是我的错。

我一直觉得，幸福快乐痛苦悲伤隐忍克制都是人类情感延伸出来的东西，可是，卷卷，它与我相伴七年，它让我知道，它和人一样，有着所有的情感与情绪，包括隐忍。

我把卷卷的尿样交给医生。结果，酮中毒，4个加号。医生说是最高级别。他没有针对酮中毒采取治疗措施，而是告诉我，明天带卷卷来打胰岛素。

卷卷今天的血糖已从11月3号的33.84降到17了，降的幅度这么大还敢打胰岛素吗。我疑虑重重。

卷卷的水输完了，他们正好下班。

从宠物医院出来，天色已暗，下着小雨。坐上车，我把卷卷的身体托到窗边，想让它看看流动的霓虹，卷卷无力撑起小脑袋瞬间就耷拉下来，身体紧贴着我，软得不行……卷卷，早上出来你还可以看窗外，是输了水更难受了吗。

卷卷一直喜欢看窗外风景。它常呆在窗楞上，无论白天黑夜。它还常在黑夜跳到窗外房梁上，无论春夏秋冬。

很留恋冬天它从窗外回来的一刻。它跳到床上，先来牵我枕边的被角，我若不理，它又扯我的发丝，我若还不理，它就将身体紧贴在我的颈窝处安静的睡下。

我若不忍心，就掀开被角，它先看一下，确认我的诚意，然后扭身头先进来，我敞开被子，它在足够转身的空间转身，最后将两只凉悠悠的手稳稳地搭在我的胳膊上，我把被子盖好，我睡了，它也睡了。

……

晚上，卷卷呆状。病魔正肆虐着卷卷。

它躲在角落里不让我抱。我怕它冷，就在角落里铺上毛巾被和软絮。我躺一会儿再去看它，它又躲在别处。我抱它，它依然不让。

几乎每个小时我和卷卷就这样度过的。4点钟，明知长嘉宠物医院没人，我还是穿上衣裳去敲门。无人回应。我站在门口很长时间不愿回。回去，我怎么跟卷卷说。若有急诊多好。

11月7日。天亮了，犹豫着去友好还是长嘉医院。都不如意，又何必舍近求远。我只想用破釜沉舟的坚持感动医生。

长嘉医院的医生没有收留卷卷。他明智地介绍我们去了一个叫做名望维尔猫科专科医院。

这是我去过的最正规的宠物医院。医务人员检查治疗一丝不苟，计价一笔一笔虽贵但透明。她们为卷卷做了最后的努力。

输水至晚上9点。医生说，晚上有值班，卷卷可住在这里。我说若不治疗我要带回去。她说，理解，是怕卷卷走了你不在它身边。

你说什么……它不是在治疗吗，它怎么就会走了……

医生沉默，又说，明天她休息，如果卷卷今晚挺过去，明天的医生会一样努力……

医生的话都是不好的预兆，让我无法接受。

晚上女儿到医院看卷卷。卷卷是女儿坚持要养的。看着还在输水的卷卷，她说，等卷卷好了，我们再也不养其它猫了，只对卷卷好。她说，我们每年都要记着给卷卷做体检，不要想起了才做。她说，卷卷习惯吃牛肉我们就给它吃，不要喂猫粮。她说，等搬新家了我们要种很多狗尾巴草给它玩，跟它玩，在花园里，在太阳下……

回家的路上，我用毯子裹着卷卷，抱着它，它已经没有劲挣脱我……窗外灯光不时划过卷卷三个主人的身上，浑然不知车内的气氛，凝重而伤感。

医生推断，卷卷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高血糖折磨。我说它一直活泼着。医生说，小猫只是会隐藏它的不适，天生隐忍。

到家，女儿说今晚她陪卷卷。她在地板上铺上电热毯，让卷卷睡在上面。每次我去看卷卷，卷卷都将身体移到凉凉的地板上。最后我心疼的把它抱起，想尽快把温度传给它。

我把它放在我身边，将手搭在它的身上。想感受它身体的温度和呼吸。迷迷糊糊中卷卷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悲伤地赶紧坐起来，抱起卷卷。

我一只手托着卷卷，一只手抚摸它的背，希望这样能减轻它呼吸的痛苦……这又深又急的呼吸，如潮汐一般深深地退回去又猛烈地翻滚出来。我知道，卷卷正在努力地与我告别。

……我知道你有多么不舍，我也是。怪我无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医生说你比它它的抵抗力强6倍，我信了，以为你是铁猫，可是，它它才走几个月你就病成这样，你怎么一点不争气……

我是不该在此刻埋冤卷卷，因为卷卷刚刚潮一般强大的呼吸正由强变弱，终于停止了呼吸……它突然平静了。

……我知道了，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卷卷。

莫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是以悲伤的形式落幕？卷，你若有来生希望有人像我一样，疼你。

……

我常说一句话就是，我在哪你在哪。不经意说出，只因卷卷总会不经意出现。

我也是，一时没见它就随意喊它一声，也许我都忘了喊过它，但它还是在不经意时伸着懒腰迈着猫步向我走来。

电脑前是它来得最多的地方。看它，歪着脖子拧着身子往里看……估计使劲看会明白主人为什么总盯着它。😄

卷卷，挡着我了……卷卷把身体使劲往桌子上贴，嘿，好乖。瞧它这会儿，躺下还硬撑仰着听我说话，真是为难它了😊。

这是被吵了，在桌子一边想不通的样子。

挡着主人不行，只有趴在主机上。无论多晚多困。

被我关在书房外了，可怜的它就在门口守着，想进啊。瓜兮兮的，笑s我了😣。

跟我一起熬夜，跟我一样疲惫😫😊。

也不知道卷卷是怎样一个猫，它喜欢听音乐，喜欢听电话。

喜欢听音乐还好理解，音乐无国界，猫自然也能懂😄。喜欢听电话我就纳闷了，它听得懂汉语吗。只要手机一响，卷卷就在我不知不觉中静卧我身边。有时候它还要跳到我身上，望着我。

它那样喜欢，我音乐舍不得停，电话结束了还继续嗯嗯哦哦的。

有时，它像知道我在弄虚作假，很不爽的扭身就跳走了。弄得我很无趣。

卷卷总能准确地瞄准你正在关注的事情。你在看书，刚书放下，一转身它就这样了……它这样你还想看书吗。呵呵，逗逗它。

瞧，趁你不注意它就躺在字上了。它还装睡，还睡得很沉样子。😊

你刚晾干叠好的毛巾被，它就若无其事地稳稳地坐上面了，你还舍不得邀它起来吗。😊

一拿起笔小猫就来了，卷卷最过分，它低着头脸都触着我的笔……不让我写字，是让我抱吗，我可不相信。

卷卷可以挨着你，坐在你腿上，躺在你胳膊上，但是你不能想抱就抱它。只有它想让你抱你才可以抱它。天知道它怎么想的。

这是卷卷主动让我抱它的一次。那天我下班正准备做饭，卷卷突然从我脚尖跳上来。嘿，我又惊喜又奇怪，这是它第一次以这种动作让我抱。也是唯一一次。

卷卷曾有两年的时间碰都不让你碰。那就是它它来的两年。

谁也不会理解一个猫嫉妒另一个猫会对它的主人产生如此长时间的抗拒。

谁也不会理解，它它走的第二天，我坐在沙发上，卷卷主动伸出手让我抱。

我又惊喜又在猜想，卷卷你是在安慰我不要为失去它它而悲伤，还是，终于可以独自拥有主人的爱，你才这样安心地让主人抱呢。

这个来串门的小猫也让卷卷无比不开心。😒

人的性格都有万万千，猫也一样。养猫后，我就把猫当人看了😄。

如果卷卷会说话，它就是个小人。它经常仰着脖子眨着眼睛望着我。一眨一眨地，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递眼色。我费劲地看着它说，卷卷，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可惜你是一个猫😄。

我常常培养它说话能力。卷卷的声音又细又软，很好听。为了让它多表现，我有事没事都喜欢喊它，大一声小一声。卷卷也就跟着我大一声小一声答应。

我妈初来我家时，在另一间房问，你在跟谁说话呢，我说跟猫。我妈就说，跟猫说话还说得那么热闹啊。😄

卷卷参与家里的任何大事小事不是事的事。

电脑坏了修电脑有它。

灯坏了修灯有它。

组装柜子有它。

做蛋糕有它。

一换被套铺床单它就兴奋🥰，它在被单上左躺一下右躺一下。像是给它铺的一样。

我做操个操它歪着头伸出手，左捞你一下，右捞你一下，抱开它，它居然认真看起视频了。😄

主人们关注的事也是它关注的事。

卷卷最听不得两个主人吵架和发生火药摩擦，每每看到，它就在一边蹦啊跳的，像要拉架。于是我们俩有时不时就这样逗它，看它情急的小样子。

去年我妈才来我家，不慎摔倒了，卷卷在边上转来转去，特别着急，我妈说它还咬我的脚了，轻轻咬的。我知道那是它与亲人亲密的表达方式呢。我想它也知道心疼人。

调皮的卷卷。站在窗边听我让它小心。

听窗外小鸟叫。

喜欢钻任何能装它罩它的物件😄。

危险动作。

曼妙时光。

……只剩怀念。

与卷卷相伴的时光，纯粹美好，在不声不响中，我给了它温饱，它给了我温暖。

卷卷走的几天后，我把收到的测糖仪退了。在填写退货原因时，悲伤从心底涌出。

一直以为，是我陪伴着卷卷照顾卷卷。卷卷离开我才深深感到，是卷卷在陪伴我。

一个娇小柔弱的生命，却有着人类无法替代的温柔。无论你有多少不悦，抱抱它，摸摸它的小脑袋，心情瞬间就会变得柔软平静和安宁。

埋它的时候我说，记着，你要到我梦里来。可至今它都没有来过。矜持到底。

这是卷卷最后一张照片，正在输水，我看见它眼窝里浅浅的泪……心疼不已。

这是卷卷2018年10月28日的录像，有谁可知，活泼聪明暖心的卷卷10天后离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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