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夜，我告别了一段青春！

木石

那年我上高二，班里转来一位名叫晓云的女生。短发，俊丽清秀，白皙的脸庞微微透着红晕。只一眼，那种不可名状的爱慕之情，便蓦然在心中升起。

她就坐在我的前面，学习认真，课堂上老师提出的问题，她总是积极主动回答，语速不急不缓，声音纯净甜美。

期中考试，晓云成绩名列前茅，班级总结会上，班主任指定考得好的同学到讲台上介绍学习经验。晓云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谈了她的学习体会。朴实、自然、娓娓道来。那或许是我上学以来最安静的十几分钟。我望着她，凝神谛听，不曾漏掉任何一句话。

我越来越喜欢晓云了，老天真是不公，怎么能把美貌和智慧同时给一个人呢？相形之下，自己什么都不是，中不溜的学习成绩，并不帅气的外表，贫困的家庭，想想都自卑。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沉在书山题海里，恶补过去那些没有掌握的知识，认真阅读那些该读而没能读完的书。渐渐地，我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升，有一次月考，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冲进了班级前十名。

转眼到了高三，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备考的氛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还好，我的成绩已经稳定在班级前十名。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我偷偷看了晓云的志愿，并毫不犹豫的填了她报考的那所大学。结果晓云如愿以偿，我因差了几分而名落深山。

复读一年，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毕业后进入深圳一家公司，拼了五年，从小职员干到部门经理，年薪逾40万。工作之余，每每回首往事，总是想到晓云。其间也听到过她的一些传闻，并不清楚是真是假。是啊，十年了，我生命中第一次喜欢的人到底怎样了呢？小有成就的我是不是该回去看看？

心动不如行动，年底我找了个借口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回到故乡。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和同学鲜有联络，就把召集大家聚会的事全权委托给了班长。我预定了县城最好的酒店，因担心晓云不到，又单独给她打去电话，她吞吞吐吐，我说了好一阵才勉强答应。

多年不见，大多数同学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晓云和几位女同学最后一批到来，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小云的身材和脸型虽变化不大，但难掩一脸的憔悴和疲倦，和一旁鲜衣潮服、神采奕奕的女同学相比，对比强烈。当初那个恬静柔美的姑娘呢？

我早已听说她大学毕业后嫁给了一个房地产老板的儿子，婚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就传出她老公在外包养小三的事，两个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后来她老公干脆去外面承包工程，很少回家。她的状态告诉我这些传言或许都是真的。

为展现我的诚意，我搬来了两件上好的白酒和红酒，又点了几个酒店当家的特色菜。大家边吃边喝边聊。几杯酒下肚，同学们活跃起来，过去在学校里发生的糗事也都浮上台面。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对晓云说了我当初上学时对她的喜欢和暗恋。酒精染得晓云脸色红扑扑的，艳若桃花，当初那个清雅俊丽的她似乎又回来了。她微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一旁喝高了的同学起哄，让我们碰一杯，看到晓云端着酒杯为难的样子，我说：“晓云不甚酒力，她那一杯我替她喝了。”说着我连干了两杯，很是英雄气概。饭局结束后，我又张罗着同学们去歌厅唱歌，一直玩到午夜才散去。

走出门外，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雪，大地一片银白，路程远的同学乘出租车走了，距离近的步行，晓云走在我的前面，后来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我们两。晓云转身：“你回去吧，我前面不远就到家了。”我说：“送都送了，也不在乎多这几步，就送你到家吧！”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弥天漫地，飞旋，扑到脸上，钻进衣领里，凛冽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微甜而暧昧的味道。行走在洁白的雪地上，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突然，晓云脚下不稳，踩在一处被雪覆盖的小水坑里，眼看就要滑倒，我赶紧上前扶住，她倒在我臂弯里，我依势紧紧地抱住她，两张脸越来越近……

“叮铃铃……” 我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突兀刺耳。我赶紧摸出手机，是妻子打来的电话：“老公，下雪了，你啥时候回来呀，路上可要小心。”恍惚间，看到了妻子忧虑关切的眼神，她要是知道我现在……

一阵冷风吹来，我顿时酒醒了大半。如果任由感情这样恣意蔓延发展，真得对不起妻子，迟早会毁掉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庭。而对于晓云，更是伤害和雪上加霜，让她老公找到整治她的口实，使她难堪和蒙受羞辱。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僵硬的杵在雪地里。晓云缓缓地说：“你回去吧，谢谢你的相送！”说完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雪花飘舞的夜色里。

我回身，朝家的方向走去。轻声哼着《走吧，走吧》，彻底和那段青春告别。

2018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