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的日子

康琦

你离开的日子，雪花突然漫天飘洒，落在我的挡风玻璃上，也落在飞机的弦窗上。你知道我在风雪中离你越来越远，我知道弦窗边里有你，飞机即将载你，离开的节奏胜过我的轮驱。我想着雪花不要乱飞，和你一起飞，替我送你到那个你要去的地方。你却望着雪花，不忍雪花落下，知道带不走一片，潸然泪下。你是那片雪花吗？我是那片雪花吗？

雪花贴着挡风玻璃拼命地蹭着，围着那辆还留着你的余香、和雪一样白的车攀爬。我知道，我们的期望是一致的，雪花不要再落，要飞，和你一起飞，那样，你不会落泪，我会有点欣慰，世界多一点美丽。

那天到家的时候，已没有一丝雪花，路面莹莹一片。

我多想留住这雪，像留住了你，在这绿瘦红薄的冬季。到了南方，雪变得弥贵而娇魅，带着迷人的瑞丽。去年，无锡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像是为我这个新市民的入住典礼。而我只是轻描的狂喜，在硕大的香樟树下，蠡湖边上，寺院金顶的庙前相拥而舞，完全忘记了古运河两岸的民舍玉带，南禅寺的红灯出瑞，惠山古镇祠堂的玉瓦重叠、与鹿顶山下的林海茫茫。要是你在，我就不会望着玉龙疯卷的时候躲在高高的水泥阁子里出傻，一定会紧紧抓住玉龙的一揪揪随风萧洒，览尽南国天下雪。

雪真的无影无踪，南方对雪的贪爱吝啬到了极点，而你却在南方最康慨的时候，离开她的怀抱冲天而去，跃上一片天篮，轻落在天鹅绒的地毯上，你最熟悉的雪窝里。雪，你是最富有的。

时间突然像雪一样顽皮珍贵，怎么也拿捏不住，不经意间一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道是雪莱说的准了，日子变得象春天，滋润了瑞雪的世间万物都在拼命生长，你还没有看清一丝青芽，忽地就冒出一大片新绿。

我不知道先做什么，一声早安会引来无数回响，呆板的方格瞬间充满负厘子，好像森林壁谷里的空气都涌向这里。正午的阳光扫过两道玻璃窗，把架子上的碧萝鲜绿起来，还未及摘除凸显的叶黄残边，西边云缝中的一束束耶稣光就穿透飘窗，把东壁上的日照金山染亮。诗歌，美图，暖言，戏语，还有油盐酱醋，都穿梭在这些光线里，匆匆来又匆匆去，比我还忙。我忘记了音乐，自己却像一粒音符弹跳乐着。

日子就这样，太阳出来进去，月亮躲躲避避，一幌，你离开无锡二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