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后圣诞节

黎斌（祖翥，华容东山人）

下班已是很晚，冷冷的风，从远处吹过来，钻进我略过单薄的衣服里面，身体感觉那是一个冷字无法形容。

头疼得厉害，眼睛也有点模糊，仔细辨认着，这一条并不是太熟悉的小路。小心翼翼的驾驶着已经陪伴了我，快四年的电动车。

本来每次上下班，都是从工厂的前门道路上进出，可东莞市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的春节，道路安全检查工作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在全市展开。

因为我工作的工厂所处路段，正好是城乡结合部，近段晚上，交警在我上下班必经的路口，都在设卡查车。

虽然我的座骑只是一个旧了的电动车，因担心过不了交警的诸多条条框框，也只能从工厂的后门乡间小路上，绕行回出租房。

路不熟悉不说，一路瞎灯黑火的也让人生出一些害怕来，真是苦不堪言。

有亮光从不远的街道照了过来。

号称“不夜城”的东莞，即使如我所在的偏僻小镇，也是处处灯火阑珊，流光溢彩……

冷冷的风过处，依然还有行色匆匆的人，东西南北乱窜，我知道那些兄弟姐妹和我一样，都是在滚滚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一群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告别妻儿爷娘，如无根的浮萍，在这里漂泊，拼搏……

失去了自由，也顾不了尊严。

虽然夜已深，风儿冷，可为了一点可以活命养家的微薄薪水 ，谁又有得选择？

从工厂回出租房，平时骑车只要十分钟就可以了，可今天因为要绕路而行，也就需要多一些时间了。

穿过一条盲肠般的乡间小路，我终于把黑暗抛到了身后，双手感觉有些僵硬，可心却丝毫不敢松懈。

我知道，一条几百米长的商业步行街，是我必须要穿过去的繁华。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

两旁都是闪闪烁烁的灯

四周都是舒缓浪漫的音乐

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各色圣诞树，泛着柔和的光，对我挤眉弄眼，

满街都是戴红帽子的年轻人，或三五成群，结伴同行，或独自一人，郁郁寡欢。

商家们，在用各种方式召揽顾客。即使夜已深 ，可人却难眠。

我知道，圣诞节明天就要款款光临。

过圣诞节，应该只是近几年的事情。

小时候，读安徒生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知道了西方人，特别是欧美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就是圣诞节。

可我对圣诞节并不熟悉。

也不清楚这个基督教徒的节日，怎么就能和我的春节相提并论了。

春节里，我有几天，可以睡得自然醒，不用担心上班下班，那么枯燥乏味的苦行僧生活。可圣诞节，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上下班，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自己停在工作之外。

春节里，我可以胡吃海喝，没有人指责。只要我的肚皮够宽敞，我可以大快朵颐，各种美食。可圣诞节，只有满天飞来飞去的圣诞贺卡，只有期待圣诞礼物的老人小孩，只有各式各样的商业海报，吸引着行人的眼球……

一日三餐，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夜已深，可我还不想回出租房。

在热闹的步行街，我忘记了许多，包括残酷的现实和苦逼的生活。

今年日子过得不太好。

整整一年，工厂的效益不景气，害得我是收入锐减，正常的开支都难以维持，经常是入不敷出，拆东墙补西墙。

整整一年，虽然写了近30万字的文章，可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却也寥寥无几，除了信心一步步开始沦陷之外，我没有丁点收获。

整整一年，我在悲痛的漩涡之中，昏头转向，分不清白天黑夜，东西南北，昔日的同学，曾经的发小，一个接一个，以我意想不到的结果阐释着生命的无常。

我害怕着自己安静下来。

只要安静了，我的思绪就会越过千山万水。

总是想能尽快回到故乡，可却只是我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孩子还小，生活还得继续。

父亲老去，我且能停下努力的脚步？

我也如一个孩子一样。

希望今晚有圣诞老人，从遥远的北方，魂牵梦绕的故乡，坐着鹿拉的雪撬，穿过万水千山，来到东莞。

也偷偷从烟囱里爬进来，把礼物塞进我挂在床边的袜子里，或者火炉旁……

有让我继续活下去的奶酪面包

有让我重拾信心的勇气和希望

有让我快乐开心的感动与幸福

……

可我知道，这些，都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一个更加痛苦的幻想。

我不是孩子，也不能算是老人

处在一个尴尬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

我不甘心，可我又能怎样？

两鬓飞霜，已经开始懂得天道王命，已经开始视线模糊，步履蹒跚，

心中情火已灭，看不见何处是希望？

心中最爱已死，哪里能寻得万紫千红的灿烂？

我时常问自己，活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正如有人说过。

你来与不来，我在这里

在东莞，等一场圣诞节

今晚，离圣诞节也就一步之遥。

是让人充满希望的平安夜。

子夜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圣诞节在不知不觉中，也会悄悄来临。

可我感觉，今年的平安夜，东莞格外冷。

冷得我夜深了，还如幽灵一样，在热闹的步行街，东游西荡。

是一个人

拖一个落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