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屯, 我永远的家乡;开纤厂,我永远的爱!

荣玮珺.荣笑堂大伙计

<p> 开山屯志</p><p> ——谨以此敬献无法忘却的家乡</p><p> “屯”,古语云:“人所聚曰屯”。寓东北之小村庄也。国人耳熟之屯者有三:一曰“皇姑屯”,张帅薨毙之地;一曰“三里屯”,京畿声色之地;一曰“靠山屯”,本山大叔扬名立万之地。惟余念念不忘者,乃吾之生养之地—开山屯也。</p><p> 开山屯,乃一边陲小镇,位天朝之东北一隅,清皇朝发祥之地长白山之脚下也。长白天池之涓涓圣水,望东奔流而下汇聚成滔滔三江之源:一曰松花江,一曰鸭绿江,一曰图们江。传,华山神之子二郎,劈山救出其母后,余怒未消,回手一斧,砍于此地。山开,立现一世外桃源般小村,此地先民民族各异,衣饰华美,面露慈祥,自耕自足,一片瑞丽祥和之气。因斧至山开,且二郎手持乃“开山斧”,故此地名曰“开山屯”。此处土地肥沃,气候怡人,且四季分明,物产富饶。开山屯出产之大米,乃清皇朝之贡米也,饭熟锅开,阵阵米香之气沁入心扉,令人食欲大开。开山屯与大韩北朝隔图们江相望,朝闻两岸鸡鸣,暮听牛羊歌唱,此乃升平之地也。然,民国二十五年,无知小儿倭国众寇,穷兵黩武,侵犯天朝,为疯狂掠夺天朝丰盛之煤炭、森林资源,在此建立工厂,蹂躏天朝子民,为其做劳役之苦。至东北光复,工厂回归,天朝人民当家做主。历经三代前辈,励精图治,发奋图强,流血流汗,终成天朝之第一造纸基地。上世六、七十年代,千百沪籍有为青年,遵命伟人号召,奔赴边疆,进入工厂,以羸弱之躯为企业之发展,挥汗流血,奉献韶华。一甲子时光,先辈们英雄辈出,其先进事迹载入史册,如火场英雄李尚来,如国家劳模姜德喜;更有上海女知识青年俞萍珊,位列党委副书记,为一代巾帼之楷模。改革开放,老厂旧貌换新颜,四化路上谱新篇。然,二十一世纪来临之际,一场无故天火烧断大好前程,又逢国企改革转制之机,一众屑小明目噬之,一众贪者张胆侵之,更有甚者,大小权贵官僚者无视之,计近万人之职工及其家属,十几亿之优良资产之国有特大型企业,终难逃被掏空、被转制、被破产之命运也。历三代先人倾毕生之力筑成之大业,于倾刻之间轰然败落。当职员工惜之,离退前辈哭之,我辈者茫然之。憁乎之间,近万民众生活陷入困顿之中。于是乎,离家外谋生计如我者有之,故土难离守望家园如故友者有之,老弱病残无力相助欲哭无泪者有之。唯些许屑小、贪官及蚕食国有资产者躲在他处窃笑悻悻不已。愤哉恨哉亦无奈哉!</p><p> 如今,先父辈们已步入耄耋之年并纷纷老去。念之泪如雨下,思之胸口阵痛。我辈已是知天命之龄,且远离故土二十余载,经日清晨,思乡之泪浸透枕巾,故乡之难忘情景历历在目。惟聊以欣慰者,工厂停产,至此刺鼻难闻之气味不再污染伤毁居民心肺,污浊之工业废水不再排入江海;黄口小儿童心未泯,白发老妪望阳斜坡,惟少见青男俊女;受棚户区改造之恩惠,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冬季早已不见煤烟四起且室内温暖如春。这正是:还青山以绿色,致江水以清澈,看天色更加湛蓝。幸哉福哉!</p><p> 至今耿耿于怀且未了之心愿者,乃盼故乡亲人早日饮得反腐倡廉之甘露,祈故乡亲人之遗留之民生早日得有为之官员之眷顾,希故乡之山常青天更蓝,祝故乡之亲人心舒畅,永康健!</p><p><br></p><p> 戊戌岁尾冬夜 于荣笑堂</p><p><br></p> <p>工厂处在小镇的西北角,企业辉煌时光是正式职工、集体职工以及家属就有近万人。如今,留在这里的大部分是老弱病残以及从外地迁徙而来的,继续他们的生活。</p> <p>这座大楼,是我参加革命工作的第一个场所。在这里,一位父亲的同事成为我生命中第一位贵人,是他把我带入“仕途”;在这里,一位勤劳善良的姑娘“投入”我的怀抱,并为我生儿育女。可以说,此楼也是我的“发祥之地”和“幸福之地”。如今,原来的黄色涂料已变成绿色,大楼里的人也不再是那些任劳任怨的“主人翁”了,据说现在里面集中居住着的是来自某个社会主义国家创收外汇的劳务人员。</p> <h3>宽阔而又有坡度的厂正门大道,依稀记得上下班时的人流。造型别致的党政机关大楼,至今风采依旧,只是不知当时党委办公室、厂长办公室那几位年轻漂亮的办事员姑娘如今还好吗?</h3> <h3>门前杂草丛生的宾馆,印记着辉煌岁月时的杯筹交错和醉眼惺忪的领导们。</h3> <h3>这栋楼是我在家乡最后的工作场所,也是参加革命工作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当年作为为企业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和所属辖区的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主要保卫力量,大楼里的公安分局受企业党政和上级公安部门的双重领导,并还设有经济警察中队(其办公室不在这座楼里)和专职消防中队。一层为消防车车库;二层为消防员战备值班室;三层为公安分局机关办公室(还有人会记得我的办公室是哪间吗);四层是进出口公司办公室;最高的几间房子是武装部办公室。记得我们经常会组织干警手枪射击训练,当子弹不够时,我就会去武装部或死皮赖脸或强行索要,弄得在武装部里工作的老同学至今对我“咬牙切齿”。</h3> <h3>破旧且已经坍塌了的看台,我仿佛看到了足球比赛时激动人心的时刻,也仿佛听到了看台上比较容易激动的朝鲜族妇女的欢呼呐喊声。</h3> <h3>职工食堂,一个最能体现国有企业职工当家做主的地方,也是考量企业领导是否善待职工的场所。一年一度的停机大检修,是食堂人员最忙碌的时候,近千人同时就餐,偌大的餐厅里回荡着人们的说笑声,并伴随着锅碗瓢盆的叮当声,那叫一个壮观。最难忘的就是,每个人手里都会有一个轻铁饭盒,他们都会尽量少吃一点,然后把剩下来的饭菜装入饭盒里,给家里人带回去。</h3> <h3>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安置办公室(简称知青办,是否这个名称我也不知道),同样的上山下乡,同样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每个人却有着迥然不同的命运:有飞黄腾达的,有默默无闻的,甚至还有客死他乡的。现在再要去责怪谁、批判谁已没有任何意义了。至少,曾经上过山下过乡的人们,在他们的人生中有过那么一段终生难忘的记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h3> <h3>职工运动场主席台,虽然大门紧闭,依稀记得节日时分欢快热闹的景象。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及“九三”州庆日,这里就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小镇上的职工和家属基本是倾巢出动,照例先是政府和企业领导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就是托儿所、幼儿园以及小学生们精彩的队列式和各种表演,最后是朝汉民族的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领导与群众的即兴式的载歌载舞,那个场景至今涌现在眼前。</h3> <h3>这是坐落在山坡上的集体宿舍,原为解决单身职工住宿而建。九十年代初,就有大部分房间被我们这些已婚人员占领了,儿子出生刚满月我们就住了进来。吃饭的时间到来时,走廊里就会发出阵阵的叮当声,你家的韭菜炒鸡蛋,他家的小鸡炖蘑菇,浓浓的香气馋的三楼独身青年一嘴的口水。对了,二楼中间的某个窗户就是我们的家。如今看着破败的楼房,满目疮痍,让我唏嘘不已。</h3> <h3>棚户区改造完成后,居民都已搬入新楼房。傍晚时分,原先家家户户烟囱里散发出来的袅袅催烟不见了,而从门窗缝中飘出来的肉香却依旧让人垂涎三尺。只有这高高的烟囱在寒冷的冬季,让新居里的人们感受春天般的温暖。</h3> <h3>这是离退休人员办公及休闲大楼,挂的牌子叫老龄工作委员会。当时,没有信用卡,更没有微信转账或支付宝,都是现金,听父母讲那时一百元的大钞都很少见到。发放工资日到了,老人们就来到这里领取他们的退休金,尽管不算多,但老人们也非常有满足感。老人们每天在此喝茶聊天看报下棋,有级别的离休领导还有资格收看传阅各种文件。老人们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工作,也该好好歇歇了。</h3> <h3>东北地区曾是最早的日本沦陷区,受日本人奴役的时间也最长。这片黑色土地上孕育出杨靖宇、赵尚志、马占山等无数抗日英烈。向为解放东北、解放我的家乡的烈士们致敬!当时对青少年最好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每年的清明节到各处纪念碑前举行各种纪念活动。十分荣幸的我,在小学一年级时,就在纪念碑前佩戴上了用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的红领巾,并举起稚嫩的小手,紧握成拳,宣读誓词。</h3> <h3>开山屯口岸,一个不算太繁忙的国家一级陆路口岸,守卫国门的部队为正团级建制。当时因在公安分局工作,与部队领导关系熟悉,经常接待外地领导、同行或亲友来此照相留念,甚至可以走上大桥,在中朝分界线摆出各种造型,但不能太夸张,也不能太过分,更不能做出有损国格的事来。作为一名年轻党员,这点政治觉悟咱还是要有的。否则,就算单位领导不严肃批评,家里的老党员也会一个老大的耳刮子煽过来了。</h3> <h3>图们江上的一座国界大桥,东面就是朝鲜咸镜北道的稳城郡三峰口岸,西面就开山屯口岸。大桥原为公铁两用桥,现铁路早已拆除,只剩公路运输仍在使用。当然,也会随着时局的变化时而开通时而关闭。</h3> <h3>与国内其他的口岸或边境线上的桥大部分叫“固边桥”、“戍边桥”等一样。这是口岸大桥边的一座小桥,也叫“固边桥”。在桥边刚拍了一张照片,就被检查站的军人发现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好像我是某国间谍似的,怕被没收相机,赶紧离开。如今,脱下警服多年,当年熟悉的守卫官兵也早已升职或离去,还是规矩些好。</h3> <h3>开山屯火车站,一个三等可能都算不上的小站,却是吉林铁路网最东部铁路的终点站。一头通往内地,另一头通往邻国朝鲜,而由于各种原因,通往朝鲜的铁路早已关闭。当年为工厂而修建的专用铁路,如今早已不见了火车的踪影。印象中最难忘的就是,小时候经常夜半三更在站台边迎接扑面而来的火车,勇敢的接受蒸汽机喷发出来的热气。如果有亲戚的到来,就会欢天喜地;而如果亲戚没来或是迟来,就是一脸的失望。就是这个普通的边陲小站,却承载着许多年轻人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梦想,当年我曾在此为当兵的同学送行,多年后,我奔向魔都开启人生的新起点也是这里!</h3> <h3>这是工人文化宫,当时叫工人俱乐部,“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几个字至今清晰可见。这座小镇上“地标”式的建筑应该是七十年代的吧,上下两层,有一千多个座位,却没有一根立柱,所以在一层无论哪个座位视线都很好,其建筑设计理念相当超前。企业的党代会、职代会及其他重要会议都在此召开。当然,我最高兴的就是那时能机智的躲过检票员的盘查后,偷偷进入躲在一个犄角旮旯,美美的看一场电影。</h3> <h3>从这个小门排队检票后就可进入场内,那个被铁皮封闭的大窗户就是售票处,留有一个半圆形的售票口。情窦初开时,学校组织看电影,如果旁边正好坐着心仪的女孩子,一场电影结束,我都想不起来电影的内容。记得八十年代初,一部“少林寺”电影火遍大江南北,那时的我们,从早上三点起来到此排队买票,小小的售票口里会同时伸进十几只手,买到票的手拿不出来,急切想买票的手又伸不进去。而我们由于个头矮小,够不着窗户,个别胆儿大的孩子就干脆爬到大人们的头上,再把稚嫩的小手使劲挤进窗口里。由于彼此都熟悉且也是买票心切,大家谁也不会怪罪这些顽皮的孩子。</h3> <h3>这栋建筑听父兄们说当时叫“四校”,为什么这样叫我不得而知。当我参加工作时,它已经被称为“职工培训中心”,为企业培养了众多的能工巧匠。</h3> <h3>小镇里的居民有不少人已有了信仰,除了“原生态”的佛教,改革开放后,小镇上的居民尤以朝鲜族人信仰基督教者居多。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独一真神,我知道你是一位爱灵魂的神,愿你看顾、赐福我家乡的亲人们!奉耶稣基督的名,阿们!</h3> <h3>已被拆的面目全非的副食品商店,也是我小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尽管大多时候是看的多买的少。而一旦手里有了零花钱就会屁颠儿屁颠儿的往这跑,一颗桔子瓣糖能吃一上午。至今念念不忘的是一种饼干的味道,那是童年的味道,是记忆的味道,却也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味道。</h3> <p>“八一宿舍”,当时大部分未婚青年特别是进入工厂参加工作的山下乡知识青年都会在此居住一段时间。这座年龄比我大的许多的高龄建筑,如今也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寿终正寝了。</p> <h3>虽然工厂不复存在了,但这里的居民还要坚强而乐观的活下去,定期的农贸集市丰富了人们的生活。</h3> <h3>总称为职工子弟幼儿学校,为解决职工的后顾之忧,设有托儿所和幼儿园,大中小班都有。儿子当时还曾获得优秀红幼儿的称号,然后我们就离开了家乡。不知现已长大成人的他,对这座留有他幼年美好时光的大楼是否还有印象。</h3> <h3>又一座具有那个年代特色的建筑:十一宿舍,好像比八一宿舍年代还久远。看到“十一宿舍”这四个字了吗?</h3> <h3>殡葬管理处,小镇上的居民人生最后的终点站。记忆中曾是一个圆形低矮的水泥建筑,人们都管它叫“太平房”。正如那句话“黄泉路上无老幼,酆都城内有男女”。这个应该是重新修建的吧。</h3> <h3>职工医院,那个时期无论是职工还是家属,看病住院基本都是免费的,而且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就医环境以及资金投入方面,基本上都是最好的,也会每年写入厂长工作报告里的。所以对现在的医疗体制有种深恶痛绝却又无法拒绝的感受,特别是看到那些孤寡老人在医院里那种无助的眼神时,更加让人怀念“社会主义公有制”时代。小时候的各种防疫疫苗都是在这里打的,有哭的,有闹的,有胳膊疼的,也有不疼不痒的。可以坚决肯定的是,那时候绝没有假疫苗!</h3> <h3>医院的住院部现如今内外保持的非常好,还是当初建造好的样子。在这里,亲老婆为我生下了一个亲儿子,而我和妻子的阑尾都是在这里被切除掉的。无论是妻子的生产,还是我们的阑尾手术,所花的费用按现在的标准,相当于免费。还是那句话:社会主义好!国有企业好!</h3> <h3>至今高耸的大烟囱,仿佛仍在昭示着曾经的辉煌。1936年由日本人投资兴建,1938年正式投产,解放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具有60多年历史,已成为拥有几亿资产、职工近万人且是全国唯一的大型粘胶纤维木浆和照相纸浆等生产基地的特大型企业,在转制大潮中顷刻间就轰然倒塌,原有的职工有就地下岗的,有被迫退休的,有远走他乡的,也有坚持留守的。这基本上就是全国国有企业改制后的一个缩影。</h3> <h3>曾经的百货大楼,当年的职工和家属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和居家所需,都是从这里采购,逢年过节,这里也是最热闹最有人气的地方,熙熙攘攘的人们,个个精神饱满,笑逐颜开,一片瑞丽祥和之气。</h3> <p>这个椭圆形标牌,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种相当让人骄傲的标志,它是一个人的真实身份的象征,因为你工作服的胸前佩戴有这种厂徽,就表明你是国有企业的正式职工,就是女孩子们的追求目标,好多年轻女孩子就是冲着这个牌子才嫁人的。</p> <p>当夕阳西下之时,从家家户户的烟窗散发出缕缕炊烟,以及从门窗的缝隙飘散出来的人间香气,工作了一天的大人和在外玩耍了一天的孩子,纷纷回到家里,在火炕上、在锅台边、在餐桌后述说着各自的见闻。</p> <p>美好的一天一定从美好的清晨开始。夏天,天亮的特别早,凌晨三点多,火红的朝霞就洒满新居的楼宇,令晨起的人们心旷神怡。</p> <p>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这片宁静祥和的土地上,远处的大山脚下,同样生活着勤劳善良的人,一条江水,见证了两岸人民生活的巨大差异。衷心祝愿对岸的人民生活会越来越好!</p> <p>小镇地处边境,与北朝鲜仅一江之隔。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离不开人民警察的保驾护航。记得当时叫“边防派出所”,一字之差,应该不再是边防部队序列,而是纳入人民公安系统了吧。不便深入查询,作为曾经穿过几天警服的我,必须表达对这些人民群众的保护者的敬意。</p> <h3>曾经为工厂奉献大好时光的上海知青,返回上海时都已是老人了。在工厂在小镇上,他们战天斗地,挥汗流血,入党晋升,娶妻生子。返回上海后,这些有情有义的人们,怀着对第二故乡的眷恋,让他们每年都要以开山人的名义聚一次,不同分厂的,不同车间的人走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述不完的情。如今,仅仅“开山人”三个字,就把大家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在此,仅以个人名义,向上海的知青哥哥姐姐们致意,开山人永远忘不了你们,相信你们也难以忘了开山。如今,我也算是乌鸦反哺,来到你们的家乡,尽一点微薄之力,并也有了下一代新上海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