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大院之:最后一排小平房

闲云野鹤【刘耀】

<h3>  家属院,是那一个时代的标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对于国营单位、事业单位、行政部门家属集中生活居住的封闭空间都这么叫。现如今已被小区、居民区、社区等代替。</h3><h3> 地质大院,也就是那时候的产物。</h3><div><br></div><h3>  一个初冬的上午,趁着暖阳我徜徉在大院平整的水泥路面上。</h3><h3> 阳光从几幢大楼间隙透过,照的大院特别敞亮。机关科室和实体单位都迁到郑州东区去了,或许还不到买菜的时间,路上行人稀少。几位老阿姨坐在楼头晒太阳聊天,一切都显得悠闲舒缓。无意间漫步到了北大门口,一排平房拽住了我的脚步。这排平房蜷缩在大院最不起眼处。没有人在意它的蓬头垢面,在意它的斑驳破败,在意它的岁月沧桑。</h3><h3><br></h3> <h3>  但是我在意,非常在意,发自内心地在意。</h3><h3> 我知道它建于1965年,土木架构,灰砖墙,红机瓦。木门木窗,青砖铺地,芦席顶棚。</h3><h3>  我还知道它的第一批原住户。自东数起:梅家、曹家、黄家、刘家、冉家、陈家、肖家、周家……</h3><h3><br></h3> <h3>  五十三年前,地质大院初建。</h3><h3> 一排排平房整齐划一,灰砖红瓦。随后接纳了因暂时无房,临时租住在练庄、关林街、皂角树等周边农村的家属们。</h3><h3> 这排平房东房山头有一个自来水龙头,周边几排平房的人家共用。那时候家家户户做饭要靠挑水,洗衣服用洗衣盆。水龙头下面没有下水道,任水漫流,也没有蓄水的池子,一个浅浅的土沟通到墙外。墙外有一条干涸的水渠,自西而东,蜿蜒而去。水渠外是一大片直到关林南街路边的庄稼地。</h3><h3> 压在水龙头管道上的是几个有雕刻花纹的大石头,水桶大小,看上去很古老,应该是老物件儿。</h3><div><br></div><h3>  后来在这里建起了地矿子弟学校。开建的时候挖出来很多墓葬文物。记得挖古墓的是洛阳市考古队,挖出来的唐三彩和陶罐等东西就摆在墓坑边。到了下班的时间,考古队的人拍拍身上的土,拿着铲子铁锹等工具走了。洛阳铲也是那时候认识的。随后院子里的孩子就打轰轰地围拢过来,拿着弹弓练准头,瞄着土坑边上摆的玩意儿,看谁打得准。</h3><h3><br></h3> <h3>  这排平房资格够老,但不是最老。最老的还要数在这之前就有的的几排土房子,也就是土坯房。这几排土房子靠近郊区医院后墙,还有就是靠南院墙的四排砖瓦房,时称干部房。</h3><h3> 土房子和干部房早就在大院盖楼的过程中土崩瓦解,荡为平地了。屈指算来,这排平房目前是地质大院所有建筑中岁数最大的,也算是大院里那个年代唯一遗存了。</h3><h3> </h3><h3>  轻手轻脚地走在它的面前,生怕惊动了什么,微弱的光,窄窄的路,斑驳的墙,脑海里是无际的回忆。</h3><h3> 当年平房后紧挨是地质大院的北院墙,住户们在靠墙的地方用砖圈一小块地,点种些丝瓜、葫芦,弄几根竹竿木棍架起来,给种的植物一点攀爬腾挪的空间,虽然人住的都很狭窄。</h3><h3> 那时候实行的是分配住房。</h3><h3><br></h3> <h3>  再后来地质子弟学校建成了,但没有开学,可能是没有老师或许别的什么原因。</h3><h3> 学校空着,这期间一到冬季就成了职工收队冬训的住所。一开春,职工出队,开拔到小秦岭金矿矿区。学校院子荒芜下来,里面长满荒草,家属们养的鸡鸭、兔子就在这里撒欢。学校东边一道墙,不高。墙外是苗圃,种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树,孩子们管它叫小树林,就像叫大院南墙外的铁路路基是土山一样,都是地质大院孩子们命名的。跨过渠沟,穿过小树林,可以直达到关林街。街上有照相馆、废品收购站、菜站,最主要的是还有一个肉站。</h3><h3>  孩子拿着大人给的一块、两块钱,翻过墙穿过小树林去肉站买肉。一边走一边背着大人再三叮咛的话:要肥肉啊,带膘的,回家好炼油。那时候买油凭购粮本,在粮店每人每月半斤油。一两块钱的肥肉买回来,先炼油,油渣吃掉,再后来几十天炒菜的腥荤就靠它了。</h3><h3></h3><h3><br></h3> <h3>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人动手能力特别强,也是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熏陶的结果吧!房后每家都搭有简易的厨房、煤仓,当然还有鸡窝。捡点烂砖头碎瓦块,找点木棍铁丝,扎把扎把,油毛毡盖个顶就齐活了。现在想起来也是,那时候这些材料怎么那么多呢!</h3><div><br></div><h3>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大院平房间种了很多梧桐树。春暖花开的季节,总会纷纷扬扬飘落雪花一样的白絮,沾在衣服上很难洗掉,落在地上也是黏糊糊的。</h3><h3> 那时候物质贫乏,但人际关系融洽随和,人和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戒备之心。到了夏天,屋里热、蚊子多,人都睡在门外。铺个席片子,摇着蒲扇,闲侃胡聊,夜不闭户。孩子们忙着藏老猫、打四角、玩画片,崩弹籽,玩得不亦乐乎。不是大人催着撵着要打屁股是不肯睡觉的。</h3><h3><br></h3> <h3>  幽幽地徘徊在老平房前,静静地注视着老门老窗。思绪放飞,遥远的一幕一幕映现在眼前。</h3><h3> 窗台上的砖没有一块完整的啦,看着残破的窗台,眼前曚昽有粮票在飞,耳边也仿佛有嘤嘤的哭声。想起来了,当年邻家的阿姨洗衣服,不小心把装在口袋里的粮票洗湿了。无奈,只好放在窗台上让太阳晒干,没想到快干的时候一阵风刮来,吹跑了一大半粮票。阿姨追来追去,慌乱地捡回风刮不远的纸片,但还是有一部分飞走了。阿姨坐在门槛上伤心地哭着、念叨着。</h3><h3> 低下头来,阿姨当年盘坐的台阶已被掩埋,房子已深陷地平面以下。大院挖地道,建大楼多出来的土早已把地面抬高了几十公分。门口那个两层水泥台阶,小时候经常在上面玩摔泥窝窝的台阶,早已不复存在。</h3><div> 水泥台阶两层,光碾碾的。几个小孩围蹲在一起,兴趣盎然地摔泥窝窝。一坨软乎乎的黄胶泥,用小手揉了又揉,就像模仿妈妈擀面揉的面团,又光又亮。然后中间掏一个窝窝,四周再捏捏边,吐出两口久酿的口水,念念有词地说到:凹凹响不响!凹凹响不响!随后用力摔下去。啪!一声脆响,溅起的泥花也喷到小脸上,随手一抹,笑脸瞬间变成一个小花脸。</div><div> 有时候,台阶上会爬过几只蚂蚁,于是,从家里拿来臭蛋儿(卫生球),绕着蚂蚁画个圈,眼看着蚂蚁左冲右突,慌不择路。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仿佛臭蛋儿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蚂蚁成了妖怪,那叫一个开心。</div> <h3> 吃饭的时候,家家厨房都飘着饭菜香味,端着碗左邻右舍随便串门;晚上,几个同学挤在一个桌子,一个灯泡下写作业;不定时,一家吵架,跑来几家来劝;偶尔,孩子挨打可以跑到邻家躲藏;出个门,吆五喝六厮跟着买菜去;有点事,借个家伙事儿不用记着还;平时里,谁家做点好吃的招呼邻里都来尝尝……。 </h3><h3><br></h3><h3> 时光流逝,大楼把阳光全遮挡了,平房前狭窄的路越发显得幽暗。我缓缓地从老平房前走了出来。不知大楼里谁家播放着一首幽怨缠绵的二胡曲,让心情有点淡淡地感伤。我明白,这是沉积在心底那点平房情节在蔓延发酵。</h3><div><br></div><h3> 这是不是平房情节呢?朋友你住过平房吗?你有过这种感觉吗?</h3> <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原创:闲云野鹤【刘耀】</h3><h3><br></h3><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