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插青生涯（六）作者《轉得象陣風》：為紀念大規模上山下鄉的1700万知青而作

转得象阵风

上山下乡50周年纪念

我的插青生涯（六）

头福屯（4）
　　1970年夏收前，队里决定为我们插青修建知青宿舍，地点就选在生产队办公室的旁边。一溜五间，四男一女，每人一间。建的时候，我们插青也参与了劳动。墙不是砖砌的，而是用“干打垒”的方法来做成的。所谓“干打垒”，就是用两块长方形的木板按墙的厚度围好并固定起来，中间填粘土然后用木槌夯实，并一层层加高，有窗户的地方要预先留好位置，作成基墙的样子。

　　不要小看这种技术简单的建筑啊，还是非常之实用的。使用的年限与填的材料有密切的关系：普通的就用一般的泥土在底层添加一些碎石，最好是鹅卵石，那么冲成的墙可以用个十来年；但如果在底部先用中等大小的石灰岩块加水泥砌成一个较宽的基础，再在上面打垒，一层层填泥，一层层撒水 ，一层层夯实，这样做出来的房子可用个几十年的。用的泥土，以黄泥最好，杂土次之。
　　做好了墙体，再在顶部用圆木和桁条用蚂蝗钉搭成三角形的屋顶，屋顶上盖上瓦，等到墙体风干后再用灰浆将墙里墙外抹平，就可以住人了。这种房子当然是不会有天花板的。其实那时候的农村建筑，以平房为主，都没有天花板，最多有个阁楼，阁楼的地板是用木板拼的，权当一楼的天花板吧。阁楼的顶，就直接盖瓦了。比如我在房东家住的那间。
　　在农村，这类做成能住人的房子一般是用石灰岩石做基础然后用黄泥打垒做墙。这算是比较差的了，也就是穷一点的人家才起这种房子，有钱人家都是青砖砌的大瓦房，再不济也要用未曾烧过的大泥砖。
如果是牛栏猪圈什么的，用杂土打就可以了。
很不幸，我们知青的房子就用杂土垒的，虽然在墙内外都刷上了白灰，一眼还看不出来。但村里人也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这些知青最多也就是会待上个三年五年就走人了，难不成还会待上十几年不成？有间房子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一语成谶啊，后来我就是住了五年才走的，那个房子的最后一名知青房客可是在住了整整十年后，直到79年大回城的时候才得以离开。而知青房后来听村民说是在最后一名知青老蒙走后不久，就塌了。

在房子起好一个月以后，夏收夏种双抢季节过了，我才搬到新家。
70年的双抢，是我来到头福屯后的第二个农忙季节。经过一年半的锻练和努力，劳动能力也得到很大提高，无论是上山扛圆木还是去马村送公粮，无论是去古坛挑化肥还是扛毛竹到那桐电灌站，劳动强度都跟队里的男劳动力一样。农活也基本都会做，因此我的劳动分值也节节上升，从刚来时的7分8分到现在基本上都是11分以上。后来在双抢季节里我的劳动分值达到了11.7分。能力得到了认可，在队里也算是壮劳力了。要知道那时，队里最高的分值才是12分的。
双抢是农村最繁忙的季节，每天天不亮，就要带着一锅粥下地干活了，第二节工之前一般是不能回家休息的。收割谷子的时候，一大早就要先把打谷机扛到要收割的田里，这时候的田，还是半积水的，得先把一张称为“筒搭”的粗席子铺在田里，再把打谷机摆在席子上面，然后就等着收割的人将稻谷收上来，摆放在打谷机的周围，就可以开始脱谷了。这种打谷机是人工的，主要是一个带有许多三角形勾齿的大滚筒，然后有一个踏板机抅。脱谷的时候，先蹬踏板，待滚筒快速旋转后将一把稻谷置于滚筒上利用旋转的勾齿将谷、稻分离。
开始踩踏板时，还觉得挺好玩的，也干劲十足，但等蹬了一天的打谷机后，回到家，就会觉得身体象散了架子一样，周身无力，浑身上下都酸痛。可是第二天还得继续干啊，一直要干半个多月。
打谷机也可以用拖拉机来带动，那就是机械化了，效率高，快很多。缺点是不能在大田里直接完成，要先把收割下来的稻谷担回队里的晒谷场，才能有足够宽敞的场地供拖拉机带动的打谷机脱谷。完了以后还要处理稻草。一般是就近堆垛起来，或者是又把稻草运回田里来个稻草还田，总之是多了一道工序。
生产队那时没有拖拉机，可以请别的有拖拉机的生产队来帮忙，但肯定是要付租金的。印象里生产队没请过多少次拖拉机的，主要还是用人力打谷机打的多，在田间直接打好，挑回来的就是湿谷了。
夏收和夏种，是几乎同时进行。在收了最初的几块田以后，最多两、三天，就可以赶牛过来犁田了，这时候原来一起收割的青壮男劳力，就派去犁田了，留下继续的就剩下老人、妇女和我们这些知青了。大概还是嫌我们这些知青犁田还是不够熟练，不够快吧。
犁好的田，自然会有妇女去插秧，秧苗是事先就育好的，有部份水田是专门用来育秧的，要不然时间也来不及。育秧的田最后也要把秧苗补上。

插秧是个非常累的活，主要是成天的弯着腰，腰受不了。那边插秧主要是女的，男人很少插秧，男的主要是犁耙田，还有就是去拔秧。

由于插秧这种需要弯腰的高强度的劳动，导致很多农村妇女4、50岁就驼背，腰直不起来了。

我也试着去插过一会，技术上倒不是很难，只要四角对齐注意间距就能插得好，主要熟练的问题。也就是长时间弯腰这一点受不了。我们队女知青插一天的秧，晚上收工回来腰痛都要哭去。

双抢在那个公社集体化劳动的年代，是一个非常重大的事情。农村的中小学是要放农忙假的。有家属在生产队劳动的老师 ，要回到生产队帮忙。一到夏收最忙的季节，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一起出动 ，到田间忙碌着，这时候也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在开镰收割的日子里会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天早上上工的队伍里几乎每个人都担着一笼鸡鸭到田里去，在收割稻谷的同时会把这些鸡鸭散放在已经收割完了的田里，任由它们去觅食田里遗漏下来的稻穗及各种禾虫。各家的小孩和老人负责看住自家的鸡鸭不得跑到未曾收割的稻田里。到了天黑收工时，各家各户的鸡鸭都已吃得非常饱了，大多会自动回到自家的笼子里。也会有走错笼子的，这时就会有人満世界的吆喝找鸡了。那个年代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鸡 ，收稻谷的时里都不用喂，只要赶到田里去就行了，省了很多的饲料。那时候我也养了几只下蛋的母鸡 ，收稻谷时我也学当地农民一样，一大早就把鸡笼挑到田 ，任由母鸡们撒欢的在田间四处啄食。因为谷子吃得多，鸡生的蛋也多，每天都有蛋捡。
差不多一个月的双抢季节，慢慢的也接近尾声，到了7月底，最后一兜秧苗插下田后，夏收夏种才宣告结束。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2012年回村喝故友儿子的喜酒时拍的故居照片，岁月的变迁，已完全没有当年的模样。右边两间黄泥砖屋是后来起的，那个位置就是当年的知青屋，长长的，一共五间。最右边的头一间紧紧挨着生产队办公室。办公室的位置不在画面里，实际上现在办公室也没有了，因为生产队也没有了。大家都单干了。

画面上周边的那些小柴屋当时都是没有的 ，很空旷，仅堆有些柴垛。只有那条小路还在，仍然弯弯曲曲的通向村外。小路不能通车。后来，在政府“村村通”的政策下，修了一条水泥大路通到村里，大路就在黃泥砖屋的后面，穿过已经拆掉的办公室，环绕村子一周。

下面照的就是那年和周凯回村的那条路。已完全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原来路很窄，两边都是稻田。现在换成了香蕉，经济作物了。现在的农村，那样值钱种那样，过去的稻田都种上了火龙果、甘蔗和香蕉，只有自留地里还有几亩稻子留自家吃。

远远望过去若隐若现的房顶的下面就是头福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