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师对抗》

雲泥過客

<h3></h3><h3>军旅旧事《师对抗》</h3><h3><br></h3><h3>“师对抗”是国军最重要的演习,也就是南北两个军团各抽调一个师,进行实装实兵的对抗演习。胜利的师长可以飞黄腾达,失败的师长以后就仕途多艰。所以演习时火爆场面经常可见。为了将流血衝突降至最低,每个连队都配备两名裁判官。</h3><h3><br></h3><h3>选上了裁判官,连长和我去兴中山庄(军团部)参加三天的裁判讲习。当年并没有激光模拟器,所以讲习内容无非是火点计算,空包弹使用时机,如何隔离“交战”双方,例如双方上刺刀时,刺刀鞘不得取下……</h3><h3><br></h3><h3>没想到讲习的最后一天,才刚起床,就接到统裁部的命令,所有裁判学员(总有五六百人吧)早餐后立即返回驻地。开什麽玩笑?此时有什麽事情比师对抗还重要?一下子各种谣言立刻就炸了锅,什麽金门马祖已经打起来了……。这时最兴奋就要属陆军官校刚毕业的正期生,个个摩拳擦掌,兴高采烈,升官表现的机会来了。而预官们(大专预备军官)则像洩了气的皮球。</h3><h3><br></h3><h3>同桌的小王,打开皮夹,深情地望著照片裡的女孩。</h3><h3>“怎麽啦?”,我好奇地问道。“应该向她说一声:我爱你!”,他幽幽地回答。“什麽?还没说?——怎麽不早说?”。他紧接著一声长歎,这说明了一切……。在那个强调“刚毅木讷则近仁”的时代,让一个男孩子说一声“我爱你”有多麽困难,因为那是一生一世永不改悔的誓言!而如今西风东渐,“巧言令色”披上了“浪漫”的外衣,一个男孩子一天之内就可以说好多遍“我爱你”,而且是对好多不同的女孩子说的。</h3><h3><br></h3><h3>言归正传,早餐还没吃完,又接到统裁部的命令,取消前此返回驻地的命令,学员们照常准备师对抗。搞什麽玩意?演习视同作战,岂是儿戏?那个时代,还没有手机,军中连收音机也是禁止的,以免收听匪伪广播。到底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谁也不知道。管它呢!从开始当兵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横竖不就是一条命嘛!</h3><h3><br></h3><h3>接下来的就是紧张的师对抗了,整体来说,就是一个“乱”字。没办法嘛!两万多人的大演习,又不能事先排练预演。排长的通讯器材PRC-6,平常就是废物,双方大声喊话都听见了,PRC-6还是静悄无声。连长与营部联繫的拐拐(PRC-77)也是时断时续。我所跟的那个连,才第一天,副连长带著60炮组(相当于火力排),就和连部失掉联络,直到演习完了,也没有再见到他们。</h3><h3><br></h3><h3>士兵们被追得满山乱跑倒也无所谓,被“俘虏”了,了不起回去关几个星期禁闭,出出苦差。运送便当(盒饭)的军车在狭窄是山路被敌军追逐逃窜就麻烦大了。亲眼看见摔在2、30米山崖下的军车,零落的便当撒了满山谷。可惜呀!咱们做裁判的都还饿著肚子呐,更何况那些阿兵哥。至于司机和押运人员是生是死?也没有人(也没时间)去关心了。</h3><h3><br></h3><h3>步兵嘛,饿一饿就算了,反正下到基层连队的步兵,能有多少时间吃饱过?记得高中时,一位曾经参加过远征军的老师说中国军队在缅甸如何神勇,英国军队被日本人一包围,没得吃就投降了。一位同学问道:为什麽国军被包围没得吃,就不投降呢?老师想了一会儿,歎了一口气说:饿惯了吧,在国内就从来没有吃饱过……。看来“饿惯了”也是国军的传统。</h3><h3><br></h3><h3>是饱?是饥?倒还无所谓。是生?是死?却是更严重的结局。生与死,往往只隔一线。演习时,目睹伞兵低空密集跳伞,一个兵伞具没开,落在了下面战友的伞具上(因为伞距太过密集);而造成了战友又砸向第三名伞兵。三个伞兵就成了快速的自由落体,连后备伞也没有时间打开因为是“低空”跳伞,伞兵术语称之“蛙跳”。担架运走的不只是三具战士的躯体,也是三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没有时间哀悼,没有时间悲痛,演习照常进行……。这又算什麽呢,大哥当年参加的登陆演习,天候海况恶劣,友邦顾问团建议取消演习,老蒋不肯,结果登陆艇翻覆,一下就死了七十多人,左营当地的棺材不够,棺材从冈山买到凤山才凑足。</h3><h3><br></h3><h3>见识到了什麽是“法重心骇,威尊命贱”。有时,生命就脆弱得像一支摆在屋簷上的高脚杯,稍有不慎,就跌得粉碎。感谢上苍,几次与牛头马面擦肩而过,却没有被阎王老爷请去做客。</h3><h3><br></h3><h3>做客?馋猫鼻子尖,瘦猫鼻子闻上天。演习时闻到葱油饼的味道,是今生今世最难忘的美味。演习后,只想吃顿饱餐;搓掉一身酸臭的泥壳;睡一场好觉。哦!对了,忘了告诉您裁判讲习时,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如果您有兴趣,烦请参看军旅旧事《兵变》一文。</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