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与黛玉:任是平常最深情

鲁焕清

<h3>每次读《红楼梦》,都会被宝玉和黛玉在平常细微处沁出的深情所感动。那种前世早已缔结下的情缘,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相知相怜,不但让宝钗等忍不住心生妒意,而且也总是让不少读者爱煞、羡煞。最门当户对、才子佳人的“金玉良缘”,也敌不过最朴实无华、情真意切的“木石前盟”。在第45回行将结束时,黛玉吟完《秋窗风雨夕》准备“安寝”,这时候,宝玉来了,他们两人这次短暂的见面,看上去平淡如一杯白开水,仔细品味却芬芳如一杯甘醇的香茗。</h3> <h3><b><font color="#b04fbb">其一,观察:从粗到细中见亲密。</font></b></h3><h3><br></h3><h3>对这次宝玉的突然到来,曹公特别通过黛玉的视角,对宝玉的穿着打扮进行了由粗到细的描写。</h3><h3><b><font color="#167efb">第一次,粗瞄。</font></b>黛玉第一眼见到宝玉,便发现他这次的装束与往常不同,“头上带着大箬笠,身上披着蓑衣。”点出的只是宝玉在这下雨天像“渔翁”一样的特别穿着。</h3><h3><b><font color="#167efb">第二次,细看。</font></b>当两人打过招呼、宝玉脱去蓑衣后,本来就有点好奇的黛玉,便开始细细打量起宝玉来:“里面只穿半旧红绫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靸着蝴蝶落花鞋。” 这时候,她的眼睛所看到的宝玉上下里外的装束,不仅有短袄、汗巾、绸裤、袜子、鞋子,而且还写出了红、绿、金等色彩,以及撒花、掐金满绣、蝴蝶落花等花纹、图案:甚至还深入到了衣着的绫、绸、绵纱等料子。这种近距离的细细观察,显现的是两人的亲密无间。</h3><h3><b><font color="#167efb">第三次,深瞧。</font></b>黛玉第三次注意宝玉之装束的时候,又有了更深的发现:那“蓑衣斗笠”“十分细致轻巧”,不像“寻常市买的”,一般市买的都是用草编织,穿上后活“象那刺猬似的”。一问,果然又是北静王送的礼物。</h3> <h3><b><font color="#b04fbb">其二,对话:家常随意中露真情。</font></b></h3><h3><br></h3><h3>较之于生病探望那些典型场景中诸如“你放心”、“你这——”等情发乎中的对话,这一次的对话除了黛玉那“渔翁”、“渔婆”的失言,其余则都显得波澜不惊。宝玉来看望黛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今儿好些?吃了药没有?今儿一日吃了多少饭?”这完全像没话找话、淡而无味的家常客套。</h3><h3><br></h3><h3>而黛玉的话题也基本上都是围绕宝玉的穿着展开,或者点评他穿得很“干净”,或者询问他那“蓑衣斗笠”“是什么草编的”;当宝玉看到她放在案的那首诗时,她一边夺过那诗稿“向灯上烧了”,一边则在感谢的同时,向宝玉下了“逐客令”:“我也好了许多,谢你一天来几次瞧我,下雨还来。这会子夜深了,我也要歇着,你且请回去,明儿再来。”</h3><h3><br></h3><h3>而宝玉闻言后也是掏出怀表,一看时间不早,便知趣地回答“原该歇了,又扰的你劳了半日神”。全然没有了第19回又是要与黛玉睡在同一枕头上、又是拉过黛玉的袖子笼在鼻子上闻那般亲昵之态。<b><font color="#167efb">俗语说:“情到深处不谈情,爱到心里不言爱。”此时,渐渐长大的宝玉与黛玉,在这种似乎已有距离感的家常对话中,显露的正是那份“不谈情”的深情、“不言爱”的真爱。</font></b></h3> <h3><h3><b><font color="#b04fbb">其三,行动:细微关心中显体贴。</font></b></h3><h3><br></h3><h3>在这个场景中,如果说那眼中所见、口中所言还不足以昭示两人之情真意切的话,那么,我们从他们三个细小的行动中,则完全能够感悟其超乎他人的相互体贴、相濡以沫。</h3><h3>一是宝玉刚到时的“举灯”“照脸”。宝玉一到黛玉这里,“摘笠脱衣”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手举起灯来,一手遮住灯光,向黛玉脸上照了一照”,然后“觑着眼细瞧了一瞧”,看她今儿的“气色”到底如何。</h3><h3>二是黛玉失言后的“伏桌”“咳嗽”。当黛玉不小心说戴上斗笠的自己也会成了“画儿上画的和戏上扮的渔婆”时,突然想到与开始说宝玉像“渔翁”的话“相连”了,就“飞红”着脸,“伏在桌上嗽个不住。” 以这个动作来掩饰她内心的又悔又羞。</h3><h3>三是黛玉送别时的“换灯”“点蜡”。宝玉要走了,黛玉看到“雨越发紧了”,再听到宝玉用来照明的是虽然不怕雨但亮度不够的“灯笼”,就“回手向书架上把个玻璃绣球灯拿了下来”,并命人“点一支”“雨中点的”“小蜡来”,在“递与宝玉”的同时,送给他一句是“跌了灯值钱”还是“跌了人值钱”的嗔怪,还嘱咐他要让下人拿着灯笼走在前面,这个玻璃绣球灯要自己拿在手上指路。</h3><h3><b><font color="#167efb">对黛玉来说,她送去的,与其说是一盏灯,还不如说一颗心呢!对宝玉来说,黛玉送过来的那盏灯,照亮的岂止是那条回家的路,更还是那颗青春的心哪!</font></b></h3></h3><h3><span style="font-family: Arial; font-size: 13.6px; white-space: normal;"><span style="font-family: 华文细黑;"><b style=""><font color="#b04fbb"><br></font></b></span></span></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