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妻做生意

刘建国

　　

昨天傍晚与多年没见面，同在襄渝铁路渝达段上过班，退休后居住在成都的同学黄礼度（微信昵称：青山绿水）微信语音通话时，说到退休近10年我的老伴还在单位的小门面做生意为职工服务，我也退休5年+，认为退休后有事做蛮好的。就想到那年妻调动到我们单位工程公司后，第一次承包商店的情景。

分居两地的妻，从绵阳调到我们单位工程公司，被安排在几十公里外的小站上班一年多。为了逃避小站上班的辛苦，避免长距离的两地分居变成短距离两地分居，好照顾正在铁路子弟校读书的女儿（当时我供职在单位材料科跑外勤），也为了减轻工程公司职工超员不好安置女职工的负担，妻主动承包了谁也不愿意承包经营地理位置不佳的机关楼侧小商店。

商店承包下来，怎么经营？会不会像前几任承包者那样，最终以亏损的结局关门大吉。妻心里没有底，我也说不准。为了共同的利益，只能孤注一掷支撑起商店门面，我责无旁贷的做了妻的助手兼采购员。

我成了忙人，忙完本职工作，还要助妻一臂之力，其中的甘苦，没有下过“海”的人无论如何是体味不到的。

口岸不好，又要参与商业的激烈竞争，所购商品必须货真价实，货真价实必须要考虑进货渠道，减少中转环节，降低成本。出于这种目的，周六星期天双休日，我利用本身优势——铁路职工乘车的便利（虽然不应该），一早坐两个小时火车（那个年代火车速度慢）到重庆，进好货，请个“棒棒”（挑夫）担上，一路以下里巴人的做派（已经顾不得自身形象），死皮赖脸，软磨硬泡，讨得进站口执勤人员（那时还没设安检），巡视安全的治安人员，接送列车的工作人员的放行，然后再略施雕虫小技，使其列车员睁只眼闭只眼免收货票，真可谓过五关斩六将。随着列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运行，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悬着的心才落回到原处。又算顺利进了一批货，完成了妻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承蒙我具备饿得累得受得不惜脱一层皮的吃苦精神，倒腾了数次，得到回报，小商店有了效益，我和妻沾沾自喜，暗暗得意，私下里酝酿着远景规划。要知道，靠工资吃饭的家庭一旦看见了赚钱的曙光，就有点飘飘然忘乎所以，心里犹如吃蜜饯那般甜滋滋。

乐极生悲，节外生枝，苦恼随之而来。

商店开张不久，一些熟人同仁对我们称呼有了质的改变，善意的是开玩笑，但总有那么些人见人穷见不得人富，好似我们天生是做生意的料，不费吹灰之力财源滚滚来，成了暴发户，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妨碍了他们。妻是商店主宰反而成了我的附属，直呼我为老板，顺理成章称妻为老板娘。不吸烟，这些人要说我当了老板还这么小家子气；没有安装电话（那个年代电话还没普及）这些人要问我老板怎么联系业务，那神态，那语气酸得不摆了。甚至平时爱在一起侃“农门阵”的部分朋友，也与我逐渐疏远划清“界限”，美其名曰老板忙，和工人阶级不在一个层次上，不巴结不高攀。我被变相孤立，不知多难过，有时候烦躁得真想骂人出口怨气。这种情绪还不能表露出来，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强装笑脸迎八方来客，如果得罪了“上帝”，生意怎么做下去。

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越是要注意影响，八小时内尽量把本职工作干好。自我安慰：八小时以外帮妻应该，总比酗酒码长城进“Y”舞厅强，别人说什么等他去，耳旁风不理睬，身正不怕影子斜。

想与世无争，偏偏有事找上门。

时间稍长，有人在上司面前汇报“情况”。上司无动于衷：“老刘的本职工作干的并不孬呀。”但迫于舆论压力，也为我澄清一下闲话，对我实行“关照”政策。特别是接近周末，频频地派我到小站或者远离单位的地方去出差挣微不足道的补贴。工作的需要我坚决服从，绝不拉稀摆带。只是苦了妻，因为我这个助手兼采购员不称职，商店里的货源经常断流，不是缺这样就是少那样，营业收入跌落厉害。我内疚作“检讨”，妻理解：“还是干好工作要紧。”月底报销，出差天数比谁都多。又有人说风凉话了：“商店找大钱，单位的小钱也不放过，老板硬是有经济头脑。”搞得我哭笑不得，无聊至极。

又过了一段时间，再上一级的领导找我谈话：“有人反映你为了家属的生意，本职工作干得马虎了，要注意……”。领导毕竟是领导，说话很有分寸，句句在理，带着一种善意的提醒，我就是长出一万张嘴巴也不好分辨，只恨那逐级打小报告的人可恶，可恶得罪该万死。

回到家里，向妻一五一十汇报，妻非常愤懑，愤懑过后无奈地宣布，从即日起，免去我的助手兼采购员的职务，休息时间在家里煮饭洗衣辅导女儿学习，不允许再跨进商店一步，免得别人看不惯戳脊梁骨，里外不是人。

我倒是从商店“解放”出来，担当起“妇男”的角色，可是妻没有了助手，生意做下去是亏是盈？我愁眉苦脸，忧心忡忡，时时牵挂在心头，活的好累好累。（最后一段是说的好玩的，没有那么严重😀😀😀）

注：选用的图片是同学侯德元手机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