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暴风雨(挣扎)1944</h1> <h1>2018年12月9日下午,《至诚无息~李瑞年教育展》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h1> <h1>中央美术学院范迪安院长、家属代表李楯教授、策展人于洋老师先后致辞。</h1> <h1>李蒂雅女士代表家属接受院方颁发的捐赠证书。</h1> <h1>洋葱 1942</h1><h3><br></h3><h1>抗战期间的大后方,窘困的日常生活并无高雅华贵可言,然而画中朴素深沉的氛围,单纯而变化细腻的色彩,告诉我们什么叫<font color="#ff8a00">格调</font>。</h1><h3><br></h3><h3><br></h3> <h1>这可能是他现存最早的画了,在回国途中遭日机轰炸使他损失了几乎全部作品和画册。</h1> <h1>旧拍光线偏暖,可互相参正。</h1><h3><br></h3><h1><br></h1> <h1>暴风雨(挣扎)1944</h1><h1><br>时在抗战胜利前的重庆,画面可以引发许多联想,也似乎是对画家一生命运的预示。画中表现出的激情与抗争精神,在其现存作品中为仅有。就色彩风格和表现手法而言,兼有佛拉芒派的深沉精妙和巴比丛画派的自然朴厚。</h1> <h1>布鲁塞尔皇家美术学院两年的素描专修(曾获学年考试第一),又两年巴黎美院师从西蒙教授学习油画,以及修博物馆学需要大量反复“读画”,使他参透油画的奥秘,练就一番硬功。徐悲鸿先生称他<font color="#ff8a00">“功底最深厚”</font>不是随便说的。</h1> <h1>嘉陵江两岸 1944</h1><h1><br></h1><h1 style="text-align: right;">看似平常,实则极高明。<font color="#ff8a00">李先生擅长以中性色调写寻常景色,在不宽</font><font color="#ff8a00">的中间色阶范围里游刃有余,最是他的拿手好戏,</font>色彩效果坚实醇厚、莹润明澈;又擅用方构图,画面充实而空灵,平面结构与深度层次的结合浑然天成,如此平面,又有如此的深度感,近于中国传统绘画的“平远法”。平素常见的景色画得这样深刻有味,显示出出很深的功力和修养。拍照时树的部分反光影响效果。</h1> <h1>这些细微处画得十分用心,精细而浑厚,令人想起宋人画风,<font color="#ff8a00">这是李先生对于中国味道与中国精神的深层领悟和把握,尽化于不露形迹之中。</font></h1> <h1>前些年拍照,可以互相参看。</h1> <h1>沙坪坝 1944 中国美术馆藏(未展)</h1><h1><br></h1><h1>《嘉陵江两岸》是四十年代的代表作,不亚于著名的《沙坪坝》。对这一时期作品,常任侠先生曾有诗赞曰:<font color="#ff8a00">“比似入川杜甫诗”</font>,颇得其沉郁顿挫的神味;艾中信先生指其画风为<font color="#ff8a00">“苦涩”</font>,也算是入骨三分 。</h1> <h1>幼苗 1945</h1><h3><br></h3><h1>抗战最后一个春天带来的一抹希望。潜台词应该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春望》)”。线的运用和平面分割十分讲究。<font color="#ff8a00">李先生终生不画奇景,全以平凡中见深刻,朴素中出真味,这是他的真本事。</font></h1><h3><br></h3><h3><br></h3> <h1>采花人 1945</h1><h1><br>徐悲鸿先生对此画评价很高:<font color="#ff8a00">“其情调之高逸比之吾国古人,殆云林、子久之儒(?)也。”</font> 徐先生看画首重其格,此与今贤所不同处。</h1> <h1>不难看出作者寄托了真挚深切的情意,但更值得关注研究的还是他的风格和技法。</h1> <h1>看看他是怎样组织和处理这些纷繁杂乱的树丛的,朴拙自然、参差有序,且笔笔到家,毫无毛躁厌烦之感,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体现了画家沉稳而坚韧的性格,和对自然、对艺术、对人生所抱有的诚敬的心态,恰如本次展览的题名——“至诚无息”。</h1> <h1>菊花 24x33.3cm 1947</h1><h1><br></h1><h1>每见李先生这一类画,都自然联想到宋人画册;至于色彩,一改他重庆时期深涩内敛的色调,趋于明丽又不失优雅含蓄;其纯净雅致之妙不但贵在当时,今天也值得搞色彩的人品味研究——我们在追求展览效应、致力于写意或表现、建立个人风格的同时,往往容易流于荒率粗糙和空泛,尤其是对<font color="#ff8a00">色彩品质</font>的忽略。</h1> <h1>鼓楼鸟瞰 15.5x22.5cm 1948</h1><h3><br></h3><h1>咫尺天地小中见大,倾注了离乱八年返回故都家园后的深情。看那几块响亮又沉稳恰在其位的红——李先生用红色乃是一绝,如上图《菊花》的正红、亮红、暗红到赭红、红褐,得心应手,仿佛随意间便鲜灰冷暖层次分明。</h1> <h1>五龙亭 15.5x22.5cm 1948</h1><h1><br>这一色彩的“回归”可以推至他早年曾受卫天霖老师的影响,师生经常一起外出写生,一度倾心印象派的画法。此画虽小又笔笔真切不虚,感觉却是空阔辽远,放大来看天空和水面尤为精彩,寥寥几笔就把湖水透澈流动的质量感表现无余,天空则刀笔结合,色泽变化微妙又很结实,高阔之感令人信服。</h1> <h1>雪 29x20cm 1954</h1><h1><br></h1><h1>一幅十分精到的小画,大雪复盖的冰面和阴沉又透明的天空画得结实稳妥,李先生的名言是:<font color="#ff8a00">“要讲究不要将就。”</font><font color="#010101">这幅画</font>和《五十年代的北海公园》(1955,未展)等可以看出,作者此时心态还是宁静祥和、甚至是欢愉乐观的,但随着政治空气日趋紧张,他的处境每况愈下。</h1> <h1>死不了 1961</h1><h1><br></h1><h1>这是民间对这种再普通不过、但生命力极强的弱小植物的昵称。三年“困难时期”刚过,万物复苏,生活充满希望。李先生作画时当有属意,和煦的阳光下,“死不了”画得丰满、厚实、暖心,那些可爱的小花好像一排排跳动的音符,欢快地低吟浅唱,这是他善于在平凡中发见真美的又一例证。<font color="#ff8a00">李先生用色极有控制,不过分张扬狂肆,却耐人久久寻味。</font></h1> <h1>葡萄 1979</h1><h1><br></h1><h1>文革总算过去,失去了又一个最宝贵的黄金十年。激情与年华俱逝,沉静落寞中,只有品味不减而愈加醇厚。画的右下方题词:“单纯、素净,别有一番浓香味,只怕无人识。” 意近徐文长题画《墨葡萄》:“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李先生平日沉默寡言不事应对,只能在画中寄托倾吐,<font color="#ff8a00">如果把他的画当作文人画来品读,或可以领会更多的东西。</font></h1> <h1>197?年,他发起组织了北京油画学会并亲拟章程,在中山公园水榭举办了文革后的第一个“迎春画展”,有不少名家和新进参展,唱响了油画界的春之声。</h1> <h1>芍药 1982</h1><h1><br>追忆华年重焕生机。构图仍是中国式的大块布白,简洁洗练主题凸出,和欧洲油画的满构图拉开了距离;色层斑驳的墙面控制在合适的空间深度;花瓶和衬布近于大面积平涂,似乎没有多少色彩变化,却谜一般地表现了体积和空间。</h1> <h1>花朵使用了油画传统的衬色法,色彩沉稳讲究、丰满莹润(李先生爱说“油画要滋润”)。</h1> <h1>前面说过李先生画红色是一绝,这个红罐画得最有味道,沉稳雅静恰如其分地待在那里,通体近于单色却体量感十足,这样用红非李先生莫办。(原作比照片还要冷一些、亮一些、灰一些)</h1> <h1>呼噜 1980</h1><h1><br></h1><h1>这幅画充分展现了他精湛的油画技巧,同时又有更加浓厚亲切的中国味道。端正而略有偏移的构图视角,白猫和藤椅的工写对照,色彩深沉典雅显得极有节制,而藤椅底下地面的画法虚透,使我想起卫天霖先生……,画家一生的修养(修炼)与心的安顿似乎尽在其中。只有历尽世间苦难和荣辱升沉,仍怀有一颗温情与诚敬之心,才能画出这样的画。</h1> <h1>画猫使用了复杂的技法,包括:在暗底色上提白形成银色的“光学灰”效果,这是佛拉芒派大画家鲁本斯等习用的方法;以及厚涂与薄染、粗放与精细(猫头部画得尤为精妙而透明)交替使用,形成皮毛的蓬松、莹润的质感,这是李先生的绝活。</h1> <h1>以上为凸显色的层次和运笔,我降低了明度。这张过去拍照的亮一些,可对照参看。</h1><h1><br></h1><h1>画完意犹未尽,索性在画上方用红笔题款:“驯猫,等待人去喂它,吃饱了就睡,再没有任何的思虑,也许这就是它生存在世的乐趣 ?” 米开朗基罗为美地奇家族陵墓雕刻《夜》的题诗大意是:但愿长眠不再醒来。都是艺术家人生况味的弦外之音。</h1> <h1>雏鸡 1963(未展)</h1><h1><br></h1><h1>作于六十年代的《雏鸡》就已显露了这一高超本领,而且画得更为松弛、写意、传神;至于色彩优雅含蓄之美至今罕见其匹;就格调意境而言,直可以作宋画看;依照我国传统对于绘画的品鉴,又该入于何品?我个人看,按徐悲鸿先生的习惯说法是称得起“第一”了,可惜此次未展。另一张可与媲美的经典是吕斯百先生的《鲶鱼》,堪称双璧。</h1> <h1>鲶鱼 吕斯百</h1><h3><br></h3><h1>转载于网上色彩失准见谅。</h1> <h1>美是多样的,审美问题是复杂善变的。在普遍追求“视觉冲击力”的今天,我们看惯了争奇斗巧和强刺激、或者摄影般的逼真,能否再回头品赏接受这种过时的<font color="#ff8a00">雅正中和之美</font>呢?我想,笔墨固然当随时代,但真美并不随时而易,她既不为流风时变所拘役裹挟,也不因意识形态而扭曲变性,如浑金朴玉历久才愈见其真价值。</h1> <h1>洱海边 73x130cm 1980</h1><h3><br></h3><h1>八十年代李先生以年老多病之身重作南方之游,创作了一批风景,尺幅较大,色彩明亮,意境寥廓寄心幽远。他似乎拼了老命要追回他的青春,追回不堪回首的十年和更多被无端虚耗的生命,可毕竟年华不再已是力有不逮,我为先生的才华、修养和未竟之志喟叹并深感不平。</h1><h3><br></h3> <h1>李瑞年先生是一位重要的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家,他自觉肩负着传承中西方美术和美术教育的历史使命。范迪安院长在《前言》中称他为<font color="#ff8a00">“一代名师大家。” “一大批中国画、油画名家都曾先后受教于他,并且难忘他的教诲与师恩。”</font></h1> <h1>早期教育和家族影响</h1> <h1>老师和同学</h1> <h1>1935年发表的论文《欧美博物馆及美术馆陈列方法之演进》,他的博物馆学研究当时在我国尚数领先。</h1> <h1>李先生在1952-1953年赴西北文物考察时担任摄影工作,这两本画册图片都出自他手。</h1> <h1>李先生收藏的部分文物被毁于文革,左下是一尊舞俑残存的头,曾用在人体课上讲示韵律之美,这是他<font color="#ff8a00">注重启示学生感知艺术美的教学理念和方式</font>的例证,尽管对于我们这些基功不足的幼稚学生来说是高深了一些,但却是非常重要和受益终生的。</h1> <h1>任教经历</h1> <h1>不少画界元老级的人物都曾做过他的学生。</h1> <h1>他把创作、教学、科研视为一个整体,这非常符合艺术教育的自身规律。</h1><h1><br></h1><h1>徐悲鸿先生对他的评价。</h1><h3><br></h3><h1>但我认为,在他教学的后期,从五十年代末到文革后,由于当时的教学体制和左而多变的行政命令(以致好端端一座艺术学院都被解体);政治运动、劳动、教改等干扰,正常的教学秩序得不到保障;风云突变又无情的反右使得知识分子如惊弓之鸟,尤其像李先生这样出身和“社会关系复杂”的人,“原罪感”所造成的巨大思想压力可想而知;还有往往和政治纠缠在一起的复杂人事,前面说过,以李先生的性格本不善应对和调配这种复杂情况——这些,都大大捆住了他的手脚,损耗和委顿着他的精神,他的教学理念和艺术抱负也很难得以施展。</h1><h3><br></h3> <h1>1981年被聘为第一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h1> <h1><br></h1> <h1>部分学生作品图片。</h1> <h1>李先生的生活与创作环境(1950年代—1985年逝世)。</h1><h3><br></h3><h1>(图)北京艺术学院教工宿舍,原系会贤堂饭庄旧址,大门和门内一侧的木楼梯。</h1> <h1>后院与吴冠中先生比邻而居。</h1> <h1>最后几年才有的画室就在临街楼上。</h1> <h1>沉浮~李瑞年先生像 100x100cm 2004</h1><h3><br></h3><h1>题目是出自李先生晚年一幅风景画《沉浮》,他的事业和生命随时代与环境变迁,而历尽沉浮坎坷与悲欢荣辱,他的品格和教养却不允许他像司马迁说的那样“卑论侪俗、与世沉浮而取荣名”,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他太不“活泛”了。这幅画没有画完,也没必要再画,它意喻先生的未竟之业。作为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某种典型,这也是历史的宿命。</h1> <h1>画家大约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以艺术为第二条生命,至诚无息;另一类则与世沉浮,甚至游戏人生。李先生当然属前一类,所以我们尊敬他,纪念他。</h1><h1><br></h1> <h1>天香庭院~雪(恭亲王府遗址,1956-1964为北京艺术学院校址)80×80cm 2001</h1><h1><br></h1><h1>这张画就是纪念李瑞年先生和我的母校的,有意用他的方法:方构图,木炭加油彩。</h1><h3><br></h3><h1><br></h1> <h1>在画展上和李蒂雅老师合影</h1> <h1>与北京艺术学院老同学侯小红合影</h1><h3><br></h3><h1>编写此文参考了《李瑞年研究》(论文作者:季海洋),谨表感谢。<br><br>谢谢观看,诚请批评。</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