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我家

栾力

　　  寒流来了，气温骤降，再走到东湖，感觉也是另一种感觉。虽然没有雪，可天儿干冷干冷的，偶有一丝风儿掠过，真像小刀割去了一片肉。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眼睛又不好，就应该听老伴的话，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可我非得要出来，好像内心里还像年轻人一样逆反。其实，刚出楼门，冷风一下子就打透了衣服，懊悔也随之而至。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我以往走过的几十年里，像这样为了面子而“胡作非为”的事，简直数不胜数。而因此遭受的挫折，或引发变故带来磨难，也不在少数。对于自己的这种脾性，我深知不讳，只是秉性顽劣难以改过。就像今天一样，这么冷的天，非得要跑出来挨冻。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没跟她说:我要找到这棵树，看看阳光照射它时的样子——

        我想到此刻鸟窝里的鸟儿，不知阳光带给它的感觉如何？我觉得应该和我一样，冬天里的阳光都是令人和鸟儿喜欢的。是啊，还有什么比冬天的阳光更能给予万物温暖呢！

        我和鸟儿一样，向往阳光。没有阳光时，我家的窗子是这样的——

       玻璃上积了厚厚的冰霜，在风的作用下，形成变化万千的花纹图案。那种美丽是人力难以完成的，可谓鬼斧神工。因为我住的房子有些年头了，窗子有缝隙透风，冬天时便会出现这种难得一见的景象。我常常为窗上冰花的奇异而忘乎所以，全然不觉这也是因暖气不热而带来的结果。

        冬天暖气不热，是我们这栋楼多年的弊病。我和别人一样，找过供暖单位，也打过X长公开电话。可是什么作用都没有，原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供暖单位的搪塞理由冠冕堂皇，X长公开电话的回复耐人寻味。于是，我想到自己从小受的是正统教育，只能给组织增光添彩，怎么能给组织抹黑呢！再说，就算再冷点，不是也要比旧社会好得多嘛！这点小困难，自己咬咬牙就克服了。忍一下，太阳出来就好了。

       阳光出来了，慢慢地照到窗子上；冰霜开始慢慢融化，屋子里渐生暖意。那些美丽的图案也在逐渐融解消失，这却让我心头徒然生出一丝失落。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像树上的鸟儿一样，渴望阳光和温暖。只是这光和暖除不去心底的阴影，因为那里照不到阳光。所以，好羡慕树上鸟窝里的鸟儿。它被阳光无遮无拦地照耀着，每一根羽毛都沐浴在温暖的光线里。我在树底下仰头望着，望得脖子酸痛。

        其实，我不敢和老伴说的是，在那一刻，我特别想变成一只鸟儿，飞到那洒满阳光的巢里——仿佛那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