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宋老汉的喜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宋老汉，当年黑龙江19团2O连“东方红"拖拉机手，属机务排，属基建排编制。舟山知青Z君与其素昧平生，和他相见，是在他的婚宴上，因他父亲的邀请，Z君有幸喝上了他的喜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国庆节刚过，天高云淡，秋风送爽，2O连沉浸在大秋收的间隙，难得的休整之中。老职工家的庭院，炊烟袅袅;知青宿舍前，女战友们洗衣晒被，男战友们或蹲在门口或躺在炕上抽烟聊天，快晌午了，伙房飘来了窝头的香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小苹果，小张，宋排长叫你俩快去他家!"一排一班的老职工徐福新，呼哧呼哧地跑到我们宿舍前连声喊:叫你俩快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宋排长一一宋玉珍，一排基建排长，当年北京知青顾学泉(绰号小苹果)、牛增山等，上海知青郑克劭、吴国安(绰号狐狸)，哈市知青苗铁军、徐英华、陈玉模、王树忠、王旭滨、司玉良、唐宝君等，舟山知青毕祥丰、王俊刚、徐显根等，都是他的属下，个不高，有权威，一声令，谁不听?"老资格"的小苹果，亦对他服服帖帖。我和小苹果立即掐灭烟头，从炕上蹦下来，跟着徐福新快步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宋家庭院，人声鼎沸，院里摆了四桌酒席，坐满了机务人员，隔壁院子，一班的马忠福和他爸“老马头”，正招呼着一帮乡亲(老职工们)，徐福新去那院了……宋大婶把小苹果和我让进里屋，大炕上，“主桌"已摆满了酒菜，老瓦工唐忠茂端坐在主座右边(左边是宋排长的位置，他忙，还没来就座)，左下手，是一班长王世文和老瓦工宋杰，右下手，是小苹果和我的位置，大伙儿都盘腿而坐。恰时，狐狸来了，我问他:侬咋来啦?答:我看侬搭小苹果奔宋排长家来，吃中饭辰光，肯定有好事体。宋大婶:小吴，上炕，和小张挤挤，好好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好好喝!”老唐对Z君仨说:“今天是老宋儿子殿胜大喜，老宋不容易，从关内来，干到今天，俺们都是一班的，今天得给他撑脸啊!”小苹果深谙人情世故，问:咱送礼吗，送多少?老唐:不用送，酒喝好了就是送大礼!我闻听，心想:一排那么多知青大哥，小苹果是65年“上山下乡”的"老井岗”，我Z某，一个初一没读完就在家吃了几年闲饭，才响应伟大领袖号召支边来到2O连不久的小知青，一没向排长“拍马溜须"，二没给一排“建功立业“，宋排长怎么会喊我来呢?可能是前几月党的生日那天，舟山知青郎伟利跟Z君打赌:“侬喝下去这瓶红标签的北大荒酒(65度)。Z君在舟山知青顾国平、王俊刚、徐显根等人众目睽睽之下，Z君嚼着炒黄豆，2O多分钟就把这一斤白酒喝光，且撒腿奔篮球场打球，兴许是这件事使宋排长"注意”到了Z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Z君正寻思，宋排长在前，引领着新郎新娘来到里屋。宋殿胜中等个，挺帅，红光满面，穿一身蓝色中山装，端着酒碗(土碗，半斤容量)，先朝老唐、王世文、宋杰师傅鞠了一躬，喝了一大口:"叔，敬了!”老唐端起酒盅(五钱容量)一饮而尽，一抹嘴，王、宋师傅紧跟着端起酒盅，也一饮而尽。新郎面向小苹果、狐狸和我了，这时，新娘拿来三只土碗，在Z君仨面前各放了一只，且倒满了酒，宋殿胜厚道地朝大家笑笑:敬了!一仰脖子，把碗中的酒一口干了。小苹果没犹豫，端起土碗，也一饮而尽，宋杰师傅拍响了巴掌，满屋子笑声朗朗。宋殿胜端着空碗，面对狐狸和我，狐狸马上端碗，大嚷:昨晚拉稀，肠胃不好，我敬新郎新娘!说完，也一饮而尽，王班长鼓起了掌，掌声未落，老唐隔空大喊:干了，小张，干了!我二话不说(第一次参加，也不知道说啥)，端起滿满一土碗白酒，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口气灌进肚子，掌声，再一次热烈地响起，满屋子那个欢腾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宋殿胜的大婚恰逢"文革时期"，简单、朴实，没有仪式，没有挂灯结彩，没有音乐鞭炮，不送礼金，不闹洞房，菜肴并不"丰盛”，但，酒却是烈的!酒席上，就一个词:热闹!就一个字:干!喝!按东北习俗，女的不上酒桌，新婆婆宋大婶等忙着上酒上菜，里里外外地劝:多吃点，多喝点。新公公宋排长，在谁面前一站，谁敢不喝?我们这一桌，按“辈份”，不用出屋去“碰酒”，而新郎(机务排的)和新娘(后勤排的)以及宋排长的亲友们，那必须来向老宋贺喜敬酒。老唐德高望重，又仗着和宋排长平座，凡来敬酒的，“代表老宋”，一应俱喝，小酒盅几乎没空过，随着，王班长，宋师傅，小酒盅也没闲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轮来了，这回是新娘端碗，殿胜陪伴。新娘秀气端庄的面容，洋漾着喜悦，浅浅地喝了一点:敬唐伯王叔宋叔，又朝众人:敬你仨。小苹果、狐狸捂着碗:干不了一碗，喝一口吧。老唐瞪眼了:"熊样!喝一大口拉倒，换酒盅!"宋排长、宋殿胜在旁，不知机务排的哪位老哥给我的土碗斟满了酒，王班长劝我:干不了少喝点，老宋不怪。这个时候，我边上的狐狸吴国安唱起了"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狐狸歌喉不错，加之又喝了半斤多老白干，唱得慷慨激昂，激越的旋律响彻屋里屋外，小苹果也歪在一边跟着哼哼……这首当年的“流行歌曲"，唱一遍鼓劲，唱二遍来劲，唱三遍浑身是劲，"革命干劲冲云霄”!狐狸唱到第三遍，"去争取胜利"的"利”字还在舌头打转转，我合着他最后一节音符，端起面前一土碗白酒，一口闷了下去，没喘气，没打嗝，"啪啪"一一宋排长、老唐带头鼓起掌，围观的人群叫"好”声一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婚宴在继续进行，酒席上，但闻欢声笑语，各桌暂时“休整“，进入"边吃边聊"阶段。我们这桌，老唐又开始讲"过去的故事”，大伙平时都听腻了，不感兴趣，老唐也识相，不言语了，顾自抽他的“经济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王、宋二位师傅本不善言，又吃又喝的堵着嘴，没说辞。这当口，小苹果(已大半斤老白干下去，七分醉意)开张了:"咱祖上是大清国王爷，您去北京瞅瞅安儿胡同8号，那是咱家王爷府啊……”(我返城后，在80年代初常去北京公差，曾抽空找过安儿胡同8号小苹果家，一个四合院，挺精致，打听了，确有姓顾的住家，但未见到小苹果和其家人，那时通讯不便，以后也就与之"失联"了)狐狸也已喝了不少，接过小苹果的话题说:我爷爷在上海滩，十六铺、公平路，哪只码头不认识他?黄金荣，杜月笙，算个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正说笑间，宋排长和新郎新娘又来到了里屋，老宋上了炕，回到了他的主位，吃了几口菜(忙半天了，肚子肯定空了)，端起斟满酒的土碗，朝我们说:“谢谢了，俺干了!"说完，将碗中的酒几口喝光，老唐、王班长、宋师傅赶紧端起酒盅，狐狸也端起，Z君瞥了一眼:空的。新娘拿来了一瓶"红标签的北大荒"(65度)，和郎伟利跟我打赌的那瓶一样，给我的土碗斟满，此时，满屋的人都看着Z君，鸦雀无声，Z君犹豫片刻，一咬牙，一狠心，端起土碗又一口气将酒全部倒进胃里，狐狸立即往我嘴里塞了块炒鸡蛋，老唐又一次鼓掌…接下来，Z君拿起新娘放桌上的半瓶“红标签”，向宋大婶要来一只酒盅，给自己满上，先后敬了宋排长(宋大婶)、新郎、新娘、老唐、王班长、宋师傅各一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坐Z君旁边的狐狸，冲Z君竖拇指:侬今朝喝下去有二斤多?答:瞎讲，三只土碗一斤半，三记头闷下去，侬看勒煞清爽，敬了六盅，半两一盅，一斤八两逃勿脱……狐狸:一只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晚霞，已渐渐地将宋家和左邻右舍抹红，晚风，已带着凉意来轻拂酒兴，宋殿胜的婚宴已近尾声，欢聚的客人络绎离去，Z君和狐狸扶着小苹果回到了一班宿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z君最后一次见到宋殿胜老汉，是在1989年6月，返城后首次回访2O连，宋殿胜时任2O连(五九七农场三分场十一队)指导员，那天中午，和时任连长赵本学(当年也是老机务)一起，热情地款待我，老班长王世文在座，"蓝标签的北大荒"(6O度)摆了几瓶，战友们一杯接一杯(那时己不用半斤容量的土碗，改"口杯”了)喝着、聊着，拉着家常，拉着流逝的岁月，酒香中，似乎还飘逸着当年的"喜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Ol6年8月，Z君和王班长宋老汉合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Ol6年8月，Z君和王班长合影。</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