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逸轩志异》第二十八章

炎的凝眸刘乃智

　　

吴大帅赏雪遇敌袭 陈百户设伏擒清酋

转眼过了半月，关外北风怒吼，大雪如掌，飘飘然下了一夜，塞内塞外都是雪的世界，果然是琼楼玉宇万树梨花。天晓，雪小了，但风依然强劲。吴三桂出帐望着盈尺的雪，忽然有了兴致，要到关上走走，登高赏雪意如何？回头叫上跟随的将僚参谋，要到关上赏雪。吴三桂狐帽轻裘，内穿铠甲，足蹬鹿皮靴，身披黑色金丝斗篷，骑一匹红色大宛马，当真是一派儒将气概，一行沿着箭道上了关隘，由守关将军何斌迎迓，陪着上得长城关塞，城上旌旗猎猎，城外白雪皑皑，吴三桂对众将佐说道：“列位将军看这关山万里，千里雪色，诸公当有感慨，雅兴逸情，古人云：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诸公皆才俊，当乘此雪景，以展文彩，定能字字玑珠，句句精绝，佳章纷成，各展妙才，不亦快哉？何将军，每人一壶佳酿，以佐诗情，另备文房四宝，以成诸公之雅。”

“大将军，您文成武就，成一时之望，岂是我等可及？您当先赐华章，以启吾辈之塞耳。”诸将僚纷纷谦让，谁也不恳逞先。这时酒也备下，文房亦就，吴三桂让诸位先饮玉酿，再作佳章。吴三桂饮了酒，思如涌泉，挥笔就墨，写下三章。

其一 七绝

习惯城头阅甲兵，

难堪慕雪塞风平。

十年能忘居身地，

渤海燕山南北迎。（风）

其二 七律·边塞

一从征戍过燕山，山北山南景两般。

卷地嚣风来万里，铺天大雪笼边关。

直教汉塞披霜甲，肯信梨花羞玉颜。

家国由来何所在，苍茫只在叹思间。（背叔）

其三

鹧鸪天 边雪

万叠危峰云压关，

斾旗飞舞雪盈鞍。

城头一揽琼千树，

羌笛无声画角咽。

金阙动，遍狼烟。

吴钩如电铁衣寒。

直须只箭天山定，

紫殿遥看千盏欢。

吴三桂写罢，有行军参议董德向大家吟诵 ，大家一致称善，吴三桂自是得意。

“ 诸公谦让，不恳先试身手，我先凑几句，权作抛砖引玉耳，诸公莫让，王鹤将军，你是诗之魁手，不能落后呀！”

王鹤将军，四十开外，国字脸，色如枣红，目如朗星，鼻直口方，长髯飘飘，神采奕奕，使一把长刀，骑一匹红色骏马，有关公之气概，文采也好，平时深得吴三桂喜爱，今时盛会，于是就点了王鹤之将，欲观王鹤绝伦之采。

王鹤听得点，知道再藏不下去，只得双手一拱：“大将军，您才高八斗，一挥而就，吾辈怎能和您相比，蒙大将军启塞，又有佳酿壮胆，属下附和一首吧。”说罢，提笔醮墨，一气呵成。董参议又向大家吟诵：

鹧鸪天·边雪

大漠飞花絮满天，

北风吹雁过崖前。

千般归思当除夕，

一曲乡歌算过年。

拈片雪，寄长安，

告娘今我在人间。

寒宵守共千秋岁，

明岁焉知何日还。（背叔）

董德诵罢，大家也称好，酒又喝了一阵，又有李威将军写了一首：

《雪》

玉蝶纷纷出帐帷，

娇姿漫舞半空飞。

凡尘未染春时去，

懒与东风辩是非。（九级旋风）

赵参军吟曰：

风卷微身凝玉珠，

飘飘荡荡落穹庐。

仙人欲问何方景，

除却北疆他处无。（九级旋风）

张将军吟曰：

琼花一夜隐山蹊，

万里晶莹入眼迷。

趁得红梅时未绽，

先邀墨客赋诗题。（九级旋风）

董参议最后谦虚一番，说附大将军骥尾，赋得一章，以博大家一笑，其曰：

弱体冰肌不畏寒，

横空自舞笑峰峦。

任凭数九霜风冽，

不减逍遥且更欢。（九级旋风）

大家诗酒已已，吴三桂余兴未尽，加上斥候侦得拉尔。海兰察领残兵败将撒回后，被多尔衮革职查办，清兵再没来对峙，虽前几天有满兵游骑侦探，这两天也没见，山下再没发现敌兵，吴三桂就乘诗酒之兴，到关外驰骋一番，好好出出心中好浊气。

“列公，你们看这千山雪色着实令人陶醉，王鹤李威将军，带上此护卫，我们到关外看看敌军的残营如何？”

“大将军，您是国之干城，社稷之柱，千金之躯，怎能轻身犯险？不能去呀！”李威先自急了。

“大将军，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呀，自古帅不离位，不能须臾之离，还望大将军三思！”董参议也劝道。

“大将军，不能去！”众将纷纷劝说。

吴三桂豪气云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纵横疆场数十年，杀敌无数，在这无敌之地走走，有何惧哉？满夷都退回老家了，我们还担心什么，一个破营盘也不敢去看看吗？列公好意，吴某感激。请大家好好守关，我去去就回。两位将军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

大家一来想到关外无敌，二则三人都勇猛过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说一些小心保重的话。

吴三桂和王鹤李威带了三十多个护卫出关纵马，雪侵古道，树生琼枝，吴三桂深深的吸了口清冷的空气，感到轻松了许多。树上的积雪不时地坠地，四周显得更加请寂，只有人与马呼吸声，呼出的白气遇上冷气就没了，可能化成了水，变成了霜。

没多时，一行人立马小华山顶，这里平时是双方巡逻的默认分界线，一般都不相互过界。山下是辽西走廊，大石河蜿蜒其间，更远处是大青山依稀可见。大雪之下，到处是白莽莽一片，廖无人迹。忽然，吴三桂将马鞭一挥，马像箭一般的冲下山去，后边的王李二将及护卫也冲了下去，马蹄趵起团团的雪块。

满兵的残营到了，依水背山又向阳，还真是立兵之地。残戈破弓都压大这厚厚的雪下，没烧完的大物什还有一点轮廓，其他的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交战了多次互有胜败，这次，诺大的军营竟让一把火烧了，几个人成就如此巨功，令人感慨，说起来刕夫陈丘也真是人才呀。

吴三桂正在想着这一切，营后的土岭上己冲出二百多匹战马，兵士们张了搭箭，随一个头领一声令下，箭如飞蝗，明军已有几人落马，几轮射击，满兵开始了冲杀。吴三桂一行大惊，谁想这土岭之后还伏有这么多满兵，斥候只怎么侦查的？

王鹤李威二将带余下的二十多名护卫拔出兵器护在吴三桂马前，准备与敌厮杀。敌人呈弧形包围过来，情况十分危机，王鹤大呼：“李将军，你保护大将军后撒，我来掩护，快！”吴三桂深知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敌情不明，对抗下去，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大呼一声：“大家都撤退，不要硬抗，撤！”

李威和王鹤护定吴三桂先撤，护卫们断后。满军头领是拉尔.拉兰察时副将叫做哈刺楞，因为被明军举火烧了营寨，主将被查办心中愤怒，也想报复一下，半夜乘大雪出来，伏在旧营后的山中的几个大山洞之中，雪还在下，掩盖了人马的痕迹。明军斥候查了敌残营这片，虽上了土山侦查，也没查出情况，谁知吴三桂非要关外踏雪，又出来几十里来弄险，正好会被清兵发现，时也命也。

哈刺楞认得吴三桂，他也没想到会撞上这么大条鱼，又激动又吃惊：“兄弟们，前边是吴三桂，擒杀都有重赏，兄弟们冲呀，杀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呀！”重赏之下有勇夫，满兵像发疯般的向前冲。吴三桂及护卫们都是良马，满兵为了立功和泄愤马追的也很快，一时间千蹄翻飞，地动山摇。

吴三桂和军士们上了小华山，离关还有二十几里路，满兵捉吴三桂心切，也不怕中埋伏，其实是红了眼，也没想埋伏的事，吴三桂在前面，太诱人了，所谓利令智昏，言之不虚。吴三桂转过一个山口，前面是一个只容一车的狭道，有十几丈长，两边有几丈高，明军人少依次通过，哈刺楞也一马当先追了过来。只听一声飞炮响，狭道两边木头大石落下阻断狭口，哈刺楞暗叫不好，马失前蹄，跌下马来，几把刀架在脖子上，只得束手就擒，过来的几个同伴都被绊马索绊倒拿下。狭道的木石砸死多人，狭口外的收马不住，有撞在木石上的，有相互撞马的，相互兵器伤的马踩的死伤大半。“兄弟们，上岭上射敌人！快！”招呼的正是陈丘。陈丘的手下及护卫们分在狭口两边向敌人激射，敌兵纷坠如落叶，后边十几个没死的看大势已去，救人无望，于是乎就落荒而逃。是役，陈丘他们俘敌大将一名，校尉兵士6名，杀敌二百余名，真是大获全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