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艾滋病人的十九年

吕娟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被铺天盖地的艾滋病信息刷屏，甚至半夜，仍有师弟转发普及艾滋病知识，当再一次看到柏林病人布朗同时患艾滋病和白血病，二种病都被治愈，成为世界上艾滋病被治愈的唯一一例，不由得想起我和一位艾滋病人的十九年。

     1999年，我还是一名主治医生，和刘主任、孟xiao美女医生（97届）加一位女进修医生陈tao四人一个医疗组，一个寻常的周四上午，刘主任上专家门诊，我是下夜班，安排了两台“小”手术，一个乳腺1cm大小的小肿块（当时乳腺和妇科在一起，我们也做乳腺手术）；一位28岁的时装模特，盆腔有一个5cm的肿块，估计可能是个畸胎瘤吧，我想快速做完二台手术，就可以下夜班回家啦。

 

　　周四上午，打开腹腔，我傻了，竟然是个晚期卵巢癌😱😱，28岁的漂亮女孩呀，电话请示刘主任，让我自己做，他来不了。于是和孟虓陈涛一起做了平生第一例卵巢癌手术，全子宫双附件大网膜阑尾切除（患者已IIIC期，可以不做盆清（正好当时还不会做盆清），术后残留病灶小于0.5cm，达到了满意的肿瘤细胞减灭术）。术后化疗二个疗程，病人便再也不来了，说是去寻访偏方和中医药治疗。

     2004年，晋升副主任医师，需要上交三份病历，显示我的医疗水平，第一个选中的就是这份病历，仔仔细细研读几遍，确认无误，和另外两份一起上交。同年，顺利晋升副高。

      时光流逝，总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一晃，似乎又过去了四五年，一天，医务处突然通知我和孟虓去查HIV病毒，什么情况呀，吓死人了😨。原来，这位当年的模特，因某小病在中大医院住院，检查发现抗HIV 阳性😱，问病史知道在我院开过卵巢癌手术，本着负责的态度通知了医院，医院通知当年的手术医生去检查（1999年的医院，术前检查没有抗HIV这一项），因为我们和她有过亲密接触呀，给她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术前术后检查换药什么的，谁也不记得有没有被针扎到，被血污染到😓。

   

　　当然，我俩查的结果都是阴性！✊😄

     时间的长河继续向前流淌，又过去了几年，已经记不清了，某一年的年末，来了一位六十多岁挺健壮的女性，拿着一份出院小结，哇，就是这个病人，孟美女工整的楷书，我升职称前反复看过的，太熟悉了。这是病人的母亲，来开疾病证明，办低保用。十多年没见了，母亲说，女儿得了这二个病，没有工作，没有结婚，和她一起生活，靠低保过日子。

   

　　她拿着我开的证明走了，至此，第二年，第三年，年年来开一次，有二次，带着女儿一起来，当年身材高挑，皮肤光滑白净的姑娘，现在像一位普通大妈一样身材走样，皮肤粗糙😨。我没有像对待别的病人那样：“你复印几份，以后不要来开了”。对她们，我从不说这话，也从不喊病人复查，每次，只是问问，知道她还好，就够了。

      可是可是，大约三年前啊，她的母亲一个人来，说她病好了，HIV已经转阴了，我不知道真的假的，可是我还是相信的，至少，咱们的卵巢癌该是治愈了吧，马上就二十年了，或许，负负得正，上帝为她关上了门窗，可是二个凶狠的疾病恶魔在里面打架，或许就是又把门窗给砸开来了，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又到年末了，这一次，我期待她们的到来，想着动员她，做一次检查，最好再聊聊，这二十年都干啥了呀，也好让一些悬而未决的谜，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