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的窗外，阳光衔来花影

素心绿叶

文|素心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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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在《花影》中写道：“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顿时我的眼前就有一树花影在台阶上一层一层，苏轼命小童拿上扫帚去扫花影，他横扫一下，竖扫一下，花影丝毫没挪动一寸。

多年前的午后，有个小丫头想将树上的桃花摘回去戴在母亲的发上，可是她个头太矮了，无论怎么蹦跳都够不上那朵花。就在她低下头委屈流泪时，被地上的花影所吸引，她咧开嘴笑了，坐在地上想把那些花影揽在衣兜里，一次次尝试后却落了空。

如今，那棵桃花树早已被人砍伐，那个小丫头也已经长大，那些花影被记忆拉长，淡忘在时光深处。往事悄悄爬上树梢，一朵开成牵绊，一朵开成想念。记忆可以遗忘，花影却无法从眼前扫开。

我一直对花影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说不清也道不明，却时常会陷进一树花影里。那像一个女人温柔的怀抱，她的发上簪着一朵桃花，她开始哼曲子哄怀中的婴孩入睡，而我并不舍得睡去，怕一闭眼，就从花影中抽离出来。

我

从小我就不喜欢夏日，也不喜热，却独愛那一树花影。而今，时常放任自己呆坐在花影里，把往事坐穿，把回忆坐空，一树花影，一纸诗行。路，弯弯曲曲。梦，似真似幻。一树花影，就是一条小径，就是一场好梦。

往事的窗外，阳光衔来花影，一出皮影戏即将要上演，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台上，只有我迷恋着那一树花影，目光没有丝毫的转移。当帷幕落下，所有人散场，空留我一人久久不肯离去，只因那一团花影还未散去。

往事如花影，层层叠叠旖旎在心波上，任时光的扫帚如何扫，终是不能清扫干净，那些痕迹越久越深刻，越久越让人迷恋。

去古城小镇，特别喜欢那些雕花的窗户，窗外要么是竹子，要么是花树。竹影瘦美，花影动人，我会在花影前来来回回地走，想象自己也披了一身花影，心里的美意如酒醉人。

披一身花影的人，向前迈一步，一脚踏进古意中，向后退一步，一脚跌进往事里。无论向前还是退后，有花影披在身，我就不怕迷失方向。

往事的窗外，阳光衔来花影。时光列车倒着往回开，那个不善表达，却很能干的庄稼汉是父亲，那个编着麻花辫，穿着红袄的女人是母亲。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没有我，但其实是有我的，因为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花影的这一头是父亲，另一头则是母亲，他们眼神坚定，相互对看，谁也没有转身离开。

花有再开日，月有再圆时。花影之外的他们早已不再年轻，他们也不可能返老孩童，所幸的是他们能够相互搀扶，偶尔吵架拌嘴，然后双双老去。

往事的桌上放着一本时光相册，阳光偷拿了几张照片放在花影中，我频频回头，看了又看，念了又念。我曾试图想把它们拿回来，但转念一想，还是让它们留在花影中，常看常新才能念念不忘。

某一日，若有人来寻我，我一定先躲在一团花影中，你若懂我，必定会凝神于那一团花影，待我数到三，就一定出来见你。

在岁月的书签上，若要留下些痕迹，那我只写一句：往事的窗外，阳光衔来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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