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十分特殊的事情,周末,我是一定回老家的。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对娘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和中国许多母亲一样,娘在生了四个闺女,四十多岁的时候,终于如愿以偿地盼来了她唯一的儿子。如今,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三个本命年,娘已经78岁了。 小时候,我总爱和娘比身高。比着比着,我一天天长高,娘一天天矮小。 我十六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全家人失魂落魄,母亲更是没了依靠,在大家的劝说下,信了基督耶稣。 那些年里,家庭开支,除了一亩多银杏地,就是四姐的编织,还有大姐二姐的接济。四姐出嫁后,娘就推着父亲留下的三轮车,到五里路以外的港上药材市场,掰辣椒梗。一开始,两毛钱一斤,后来变成一毛五,一毛。好的时候,一天挣二三十块钱,更多的时候,只能掰十块钱左右。为了省时间,她中午不回家,用塑料袋装一个煎饼,就着一大杯不冷不热的水,简单地解决午饭,到黑天回家。每次从师范学校回家,娘问我要不要钱,我常张不开口,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拿二三十块钱。 等我工作了,可以挣钱养家了,娘不愿意跟着我到学校去生活。她说,还是喜欢住在老家。我知道,那里有老邻居,有自由,有依恋。随她吧,我每周往家跑就是了。 每次回家,陪娘吃饭,坐在她身边,听她聊家长里短,说喜怒哀乐,就像小时候坐在板凳上,一边听她讲故事,一边在针线筐里捣腾,偶尔帮着穿针线,听她夸一句“眼真好”。只是,那时候的娘手脚麻利,现在的她,腰也驼了,耳也背了,那个针线筐也没有过去那样充满魅力了。 在邻居们的影响下,娘也喜欢上了养花。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但,它们姹紫嫣红,让那个庭院热热闹闹的。 <h3>平时,买一些吃的东西回来,老人家总会留着,留着,常常留坏了。</h3> <h3>与其这样,倒不如带一些花草回来,老人家天天看着,浇浇水,侍弄侍弄,心情也好。</h3> <h3>只要心情好,这比吃什么更重要。</h3> 父亲在世时,家里种了枣子、樱桃、石榴、橘子……后来,没人照料,就一样样去了。前年,我从集市上挑来一株“金太阳”杏,第一年开花,第二年结了四个杏子,今年就硕果累累了。每次回家,进门就能看到它,生机盎然的,是母亲的功劳啊。 娘爱干净,任我怎样劝说,都不想养鸡,却喜欢撒一些小菜在院子里,有小虫子了,也不打药,而是戴上那副老花眼镜,一片片翻着菜叶子捉虫。我常自豪地对同事说:昨天吃的是纯天然无公害蔬菜。 去年国庆假期,陪娘、四婶和大姐,看了沙沟湖的菊花展,看着老人的笑,我拍下了一组照片。 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和满足。 后来,来到我所在的新校区,娘惊讶又欣喜:一直以为是在荒郊野外几间草房子呢,没想到学校这么大,这么好!回去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寒假里,开车载着老娘去看我的老姑老姨,年龄都大了,一见面,说不尽的思念和惦记。 曾经,她们都年轻过。有了家庭,尽管相隔不到十里路,却相见难。回家后,和邻居们便有了新话题。 若论尽孝,大姐毫无疑问地排在第一位。 姐姐们多在外地做生意,只有大姐在家,她几乎每周都会带着孙子孙女们来看娘,有时一周会来两次,煎饼、水果和蔬菜,每次都会买来一大堆。 娘还是最疼她的小儿子,看,我要出发了,她拾掇了满满一车厢,给我运到门口装车,然后一如既往地目送,目送。 娘在,庭院里的花会准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