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雨思

汪明生

　　"绿荫乃春夏,落黄已秋深"。时间太短暂，短暂到未感受春夏，渐行渐远的春夏故事在心中多了一份眷恋，又到一年秋寒时。当人们收获秋的喜悦，欣赏这色彩斑斓的世界时，落叶的静美就成了大自然的主角。但秋风紧、秋雨寒、秋霜冻……，霎时落叶缤纷、树木凋零，万物瞬间失去了生机。宋玉《九辩》中曰"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而变衰。"秋日的肃杀之气让人感觉有些窒息，使人善感多愁起来。

连续的阴雨天气，让这秋天的夜晚早了许多。妻已去了库房值夜班，我独自坐在窗前的几案边，透过窗户望着院内岳母新翻的、被秋雨湿润的菜地，遐有所思。随着夜幕的降临视野而渐模糊，尔后窗外好象扯下了一块"黑布"阻挡着视线，什么也看不清了，思维短路了数秒后，但迅速又清晰起来。思索着刚去逝不久八十七岁的三婶婶的一段往事，那无言的沉默是碎心的情怀，有些许伤感!想着前不久朋友圈二十四小时不息的灯火里，有关重庆公交坠江事件和前央视著名主持人李咏患癌病逝的评论消息文章，让人觉得这个季节是个多么多么的多事之秋!

人生就象近日天气变化多端，秋风秋雨秋寒多莫测，无常紧接着跌宕，意外紧挨着明天。所以说春花易逝，秋月无常。生命盛衰不定，繁华靡丽转瞬凋零!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不可预测，但公交坠江事件中的恶妇行径、不理智的司机和十三个无辜的冷漠看客，还是名利双收患癌病逝的前央视主持人李咏，告诫大家一要远离并堤防世上垃圾人，是避免灾祸发生的最低成本。古书言道"天地之义，暖则生，寒则杀。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唯和气热心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就是这个道理;二要学会管控自己的情绪，是非面前提高负面情绪的阈值，稳定情绪不冲动，将伤害置于萌芽状态之中;三是要保重身体，"安不将息，病时悔"。拿生命健康与人生一场豪赌，你注定是个输家，在病痛和死亡面前，生命都如此不堪一击。请记住"荣华花间露，富贵草上霜"，平安健康，才是根本。但愿逝者安息，世人警醒，勿重蹈覆辙!

　　时光匆匆，四季更迭，万物流转不息。人生如四季，但岁月不再回头，谁也摆脱不了生老病死这一自然规律。有人说人生不过三个三十年，第一个三十年为青春无悔;第二个三十年为柴米油盐;第三个三十年为老有所依。对于近天命之年的我来说，已站在第二个三十年的人生十字路口，而父母正走在人生第三个三十年之间。青春离我远去，奔波的是柴米油盐，操心的是孩子前程，担忧的是父母老有所依的晚年生活。

有一位八十多岁老人，五年前他的老伴一次手术以及后来多次住院，他在照料老伴时与我相熟。老人瘦小精干，上世纪五、六十年干过基层干部的缘故，很健谈。他在叙说老伴病史的同时，也细述与老伴结合的过程，算是恩爱夫妻。家中子女早已成家立业，子孙满堂，但他们都长年在外打工，春节期间一家人才能相聚。现在老伴生病时子女不在身边，又不好打扰他们，因为他们生活也不易，说此句时老人眼睛有些红润和表情的无奈。我频频地点着头，很有耐心地听完老人与病情无关的情感诉说，但我除了诊治疾病，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因此每次查房交待医嘱后，不忘多安慰老人几句，他们内心甚是感激。今年与老人见面时，已大不如从前:佝偻着腰、步伐蹒跚、神情呆滞。因有慢阻肺，说话喘着气儿，从中得知他的老伴已去逝，儿女轮流回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他说现在不缺钱缺物，缺的是连说话的人都没了，孤单、寂寞伴随着他，活着也没啥意思。老人的境遇，同情之余，我除了安慰，还是安慰，目送他的背影而去。这是农村空巢老人家庭的一个缩影，这种情况随着人口老龄化加重而持续下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时光不经意在流淌，父母逐渐地向岁月的深处走去……。我和妻是幸运的，父母亲这世上最美的语言，至今我们还能叫着彼此的爹娘，我们又是幸福的。但父亲的病情年又一年、日复一日加重着，我是怕叫一声少一声了。父亲自幼患有先天性房间隔缺损性心脏病，祖父四十七岁去逝那年，三岁的他又从睡篮跌落致右下肢残疾。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所限，疾病加肢残伴随着他一生。即使这样，祖母让他顺利完成了初中学业。与同龄人相比，疾病和残疾使他失去了应有的童年乐趣和对人生事业(升学、参军、招工和招干)正常追求，在后来生活中也产生了许多心理阴影，这是近年与父亲攀谈中知晓的。

　　父亲做过缝纫工，祖母退休后顶替在商店当过营业员和会计，市场经济大潮下，商店倒闭而失业。失业后开一爿小店到后来的早点摊来维持五口生计，直至把我和弟弟培养成人。可想而知，柴米油盐和孩子前途，在他们奔波中是那么劳累、曲折和艰辛，时常遭受着世人的白眼和讥讽，我是最深有体会的!我和弟弟走上工作岗位，父母亲也拿了社保工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由于长期疲劳，日积月累，父亲的先心病引起室上性心动过速，导致心源性休克。幸亏抢救及时，在ICU住了三天后转入普通病房，终于恢复过来。就在父亲发病那天，妻子预产期到了，面临分娩。我把病危的父亲转到铜陵市人民医院后，迅速赶回来陪妻子办好住院手续，准备剖宫产。父亲病危旦夕，妻临分娩，担心的事一桩接一桩，我焦头烂额、度秒如年!回想二十年前那一幕，心有余悸，很是后怕。心存善念，天必祐之。也许上天怜悯这个善良家庭和不幸的父亲，事情的反转让我喜极而泣。父亲转危为安，妻手术顺利、母子平安!孩子的降临冲淡父亲的病情，母亲又忙碌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家人沉浸在喜庆之中……

父亲那次发病后，心内科专家告诉我，你父亲是个人间奇迹，一般患此病的年龄长不过三十岁而已，在他从医四十年中未见活到五十岁的先心病患者。任何疾病的发展都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心脏是人体永不停转发动机。塞翁失马，因祸得福。残疾制约着父亲，不能从事重体力和剧烈活动，减少了心肌耗氧量，故活到今日，已逾古稀。我谨记医嘱，告诉母亲生活要低盐清淡饮食、安静修养、防范感冒等等。为防患未然，家里购置了十升小氧气瓶和五姨夫妇送的制氧机进行氧疗，按时服药，定期检查。期间疾病时有发作，但都有惊无险。父亲的生命奇迹得以延续着，眼下还能叫着"父亲"，要感谢母亲的长期照顾和巨大付出!因为时间证明治疗是暂时的，而爱和陪伴最为有效，也是对子女最好的教育。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着，楼房的排水管道流水声时而湍急、时而平静，此刻我的心情如流水般跌宕起伏着。与往年不同，今年久旱无雨的天气是破了纪录，地里的庄稼植物被火竦阳光炙烤的无精打采，人们心急如焚，雨成了人们的祈盼。秋夜静的曲奇，听这珊珊来迟的秋雨声，仿佛是那天与地的昵喃诉说，亲吻着院内岳母的菜地，滋润着地里庄稼，岳母无需早晚菜地浇灌它们了，此时老人心中应很开心吧。哦，一周前我们七姊妹全家，在安庆黄梅山莊为岳父大人举办的八十寿宴时，老人开心幸福的场景……。想到生活中的美好，心中疑虑尽消、雾霾尽散，驱走秋夜的寒意，心中顿时温暖起来，吟着刘禹锡的诗句: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2018.11.12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