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藏穿袍子———露一手

吉文艺

‌ 1983年5月初，我时任炮八团指挥连连长，带侦察、计算、测地、有线、无线兵参加团指挥分队野营训练。有一天晚上，团作训参谋袁四喜跟我说：“吉连长，你马上要去三营当营长了”，我大笑：“别开玩笑袁参谋，想喝酒抽烟就直接说，怎么可能呢？我现在是连长，一下子当营长有这个先例吗？打死我也不信啊”，“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仍然觉得是不可能的事。第二天正准备随测地兵去训练，团长成福顺来电话叫我去他那里，到了团长那儿，团长开门见山就说：“把你调到三营当营长去”！成团长平时虽然很严肃，但对部属也很随和，我平时也跟他“稀拉”惯了，就没当回事，和他打着哈哈说：“团长，这不能开玩笑啊，当不上我可跟你没完啊”，团长立刻认真起来严肃地说“吉文艺，你别跟我嘻嘻哈哈的，我是代表团党委正式跟你谈话的，今明天把工作跟指导员交接，两天后去三营报到”。我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了，不由得心里发慌，连忙说“团长，真干不了啊，我不懂射击指挥，也不会计算”，团长没有絲毫商量的余地说：“你不干也得干。你笨呀，不会跟战士们学，跟连长、付营长学，练练就会了＂。

‌ 破格提拔当然高兴，但不会射击指挥怎能当好一营之长？！技不如人即使当了营长也是个窝囊官被人看不起。就这样，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和较大的压力去三营走马上任了。

‌ 六月中旬，师长龙凤宽到八团检查工作。早操时见到龙师长，即向师长报告完毕后，他说，“吉文艺恭喜你，你是建师以来军事干部中第一个从连长破格提拔到营长位置上的，一定要好好干。你们营今年担任全师先训营，完成炮兵营进攻战斗战术示范任务，3个月后表演”。我紧张地说：“师长，我还不会射击指挥呢＂，师长语气严肃地说“师机关派工作组到你营具体指导，3个月后还不会就回去继续当你的连长”！

‌ 从这天起，我除了正常工作外一有时间就和计算兵在一起，从调制图板开始学起，从简易法、精密法、成果法练起，白天和兵在一起练，晚上在宿舍一个人练。好在我是测地兵出身，基础计算都会，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并能够独立计算。又向柳玉安副营长学习偏差法、夹叉法的射击方法和射击法则，射击口令的下达，射击偏差量的修正计算等。经过一个多月的勤学苦练，基本上较熟练的掌握了计算及指挥射击的方法。

7月份师副参谋长林木对带作训何参谋，侦察参谋姚奎(金湖老乡)到我营，并把我营拉进了坪城靶场石家塘村。观通炮驾进入了战术课题训练，先分练后合练。从观察所、炮阵地的现场堪察；到阵地占领；战斗打响；转移阵地；围歼战斗，撤离战场。指导组和我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对战术情况的处理，手把手的教，逐条逐段的讲，一步一动的做，帮助分析训练中的问题，对不符合战术要求的及时纠正，使我很快就胸有成竹的进入到指挥全营训练、演习的角色之中。

‌ 8月初，进行了一次实弹射击。从占领阵地到撤出战斗，按战术示范的程序进行，每个目标用实弹检验。这是我第一次指挥实弹射击，心里既兴奋又很紧张。试射时，柳付营长带计算兵计算诸元，并小声向我传达口令，我下达口令：“8连1炮射击，试射点，榴弹瞬发引信，一号装药，表尺288，方向向左0一85，1发实弹装填”，“1发实弹装填好”，“放！＂。我拿起望远镜观察炸点，“偏左0一10，近80”。此时忘掉该干什么，还把自己当成指挥连长了，忘掉了自己正在指挥着全营的试射。柳付营长急得直喊：“营长下口令，4发15秒放，”猛然听到柳付营长的提醒，连忙下达了口令，结束了试射。随后，按战斗进程导演组给出许多战术情况，我都能按战术要求处理，正确实施对目标的射击。在射击中，我下共同口令，柳付营长下诸元口令，基本上是柳玉安付营长帮助我指挥。回撤驻地后，认真的进行了总结梳理，查找了存在的问题。特别是通信问题比较多，全营观通炮一个有线大网，采用扩音喇叭，全营12个炮阵地，3个连后方指挥组，一个营后方指挥所，加上线路维护人员有几十人，在演练中有说话的、开玩笑的、吹口哨的，直接影响指挥。我要求部队反复摆、反复练、先分后合，先小场地后实地距离，严要求、细分工。做到线路一架通，营部排长点名向营长报告后，大家都不能说话，除营长口令声就再没有其他杂音了。

‌ 8月下旬，我营给全师部队汇报示范，部队从石家塘转移到土沟村。8月26日凌晨，接第一次敌情通报，上午8时30分接第二次敌情通报，便立即召开营党委会通报敌情，要求全营做好出动的一切准备工作。上午10时，接到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命令，导演组带观、炮分别堪察地形；我和营部指挥排长随导演组现场堪察。各连长在山脚下荫蔽，任务明确后，组织各连长、营部指挥排长进行现场堪察，要求时间30分钟。只见山头边上站滿了人，全师各团团长、参谋长、营长、师司令部科长都在观看。我也顾不上紧张了，按正常程序进行，现场用了29分30秒介绍了地形、敌我情况、方位物、试射点、目标，占领观察所时间，完成射击准备的时限及要求，声音洪亮，干净利索。只听龙师长介绍说：“这个营长是从连长直接当营长的，才3个月，怎么样啊”？师长话音刚落，山头上响起了一阵阵掌声和赞扬声。

‌ 当天黄昏组织观、炮占领阵地，架设通信线路，构筑伪装工事，完成射击准备。第二天凌晨7点30分试射，经过第一次的体验，这次就不紧张，心里踏实多了，发挥也正常。命运之神总是眷顾着我，试射第1发就命中土堆，参观的人群沸腾了，接着4发，结束了试射，干净利索。按导演组战术想定，对突破口实施炮火准备30分钟，支援步兵压制机枪火力点，破坏敌碉堡、堑壕，转移火力打击敌暴露步兵，压制敌炮兵连，打击集结坦克，打击敌坦克火力点，打敌运动坦克等目标，基本上都是靠近弹，覆盖目标，多个目标直接命中。上午11时30分对敌集结坦克射击，3发实弹检验，直接命中2发，此时示范表演达到了高潮，团政委田泽先当场用扩音器给三营口头嘉奖，山顶上一片赞扬声和欢呼声。

‌ 敌在我强大炮火的精准打击下，在步兵英勇冲击下向后溃逃。为了支援步兵全歼该敌，奉命转移观察所、炮阵地，完成射击准备后，15时又进入战术状态，对敌目标进行射击，阻击敌运动坦克对我步兵冲击，敌人在我步炮密切协同下大部被歼，残部龟缩在指挥部工事内，负隅顽抗，上级决定于21时50分对其实施围歼战斗，步兵发起冲击前炮火准备20分钟。“全营射击，指挥部，榴弹瞬发引信、一号装药、表尺325、方向向右1一20，虎，放！”最后用3发实弹检验，阵地指挥所提出打了一天，8连4炮没有发射实弹，最后1发实弹能否让4炮放，我想让全营火炮都用实弹检验一下也好，同意并下口令“7、9连1炮、8连4炮1发实弹装填！”“装填好！”“放”！，只见目标附近2发闪光和爆音，另1发好长时间偏左在远方对面山里面发现了闪光和爆音，山头上一片唏嘘声和可惜声。我十分恼火，立即让阵地检查，阵地检查后报告，8连四炮瞄准镜紧定螺絲没有紧定，造成重大误差，一天都很优秀，围歼战斗1发偏弹，虽然师首长、师工作组没有批评我们营，但大家仍然有些沮丧和遗憾。

第二天上午，我乘车去找寻偏弹位置，走到坪城靶场门口碰到师长在散步，下车敬礼，师长说：“吉文艺，不错！你昨天是‘老藏穿袍子——露了一手’啊”！接着他又风趣地说：“昨天示范演习你做了一大盘菜，色香味俱全，大家都说好看又好吃，吃到盘底子，发现有一个大绿头苍蝇，你说恶心不恶心。”我很惭愧地说：“师长批评的对，我们一定认真总结教训，进一步找出差距，把训练抓实，今后再不出现类似问题＂， 师长鼓励说：“任务完成的很好，认真总结一下，相信你以后会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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