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琼州古城的千年遗韵

飞鱼

　　每年的元宵节，府城人都会迎来一个古老而独特的习俗一一换花。

据说，换花节起源于唐末，当时的府城已有元宵张灯结彩、换香活动，成千上万的青年男女、老少出门赏灯，手持香烛，互相交换以示祝福。“换香”蕴含着当地百姓互换香火，换吉纳祥，旺丁兴财的寓意。后来出于安全考虑，在政府引导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换香改为换花。此后的换花节，更成了年轻人表达爱慕和祝福的节日。元宵之夜的府城，也成了灯的海洋，花的世界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我一直好奇，这样的习俗如何得以延续千年之久？还有吃公期，拜公等等习俗，甚至古老的语言以及琼剧，都成了海南特别是府城独有的标签。

近期，查阅了些有限的资料，我把府城残存的古迹作了个粗略的寻访，并简单记录和整理下来，既是了却自已一个小小心愿，也算是给生于厮长于厮的孩子们一个追寻历史的线索吧。

城与池，最初的军事防卫设施

琼州府城始建于何时？有始于唐之说，也有始于北宋之说，更多的说法是，建于北宋开宝五年（972年），时称琼州城。元代为琼州路安抚司、乾宁军民安抚使司治所。明朝洪武三年（1370年)设立琼州府，改称琼州府城。直到民国时期，府城作为海南的政治、文化和军事中心，延续了一千多年。

　　明朝洪武年间，府城得到大规模的修筑及扩建。原城墙长4100多米，高9米多，宽6米多，设东、西、南三座城门和四座角楼，有子城、月城、护城河。和其它城市不同的是，府城并不设北门，只是建了城墙楼，叫望海楼（当然不是当今的望海楼了）。

按照史料的说法，府城的城邑原是防卫性的军事设施，明正德《琼台志》称之为“海南卫城池”，作为抵御外敌入侵的设施，得到不断加固。然而，由于地震和不断的台风侵袭，城墙虽经多次维修和重建，仍然受损严重，加之后人不注重保护，现仅存也只有东、西城门和鼓楼的少许残垣断壁了，而当年的护城河，即“河口河”，就是今天的美舍河。

　　

　　鼓楼，又名谯楼，文明楼，是府城现存体积最大的古城建筑。今天所见的鼓楼为清朝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由当时琼台书院主讲、曾任四库全书编纂的吴典倡修，曾成为当时城内许多文人墨客登高望远、感怀抒情的地方。

　　这是古时人们进城的大门，东门，原叫朝阳门，明朝时改称为永泰门，后又改称“体仁”。

西门城墙。西门叫顺化门，位于忠介路草芽巷，即今培龙市场东北侧。

　　这块石匾在消失五百多年后，在五公祠浮粟泉的乱石堆中被发现。经专家考证，它正是明朝中叶府城南门的门匾。

南门，原称靖南门。旧址应在鼓楼街。

明成化八年(1473年)，广东按察副使涂棐奉饬整顿琼州兵备，加固城墙，整修并改题城门，东曰体仁，西曰归义，南为定海，“定海门”为涂棐所题。这些城门的改称，无不深含了这位儒家官员的用意，只有“体仁”、“归义”，才能“定海”！

如今，只有静静的美舍河依然流淌，见证着古城千年的繁华兴衰、喜怒哀乐……

七井八巷十三街，古老的市井记忆

　　府城城池内地形呈北高南低之势，依地势和功能，街道布局以东西向的今文庄路、忠介路为主线，其余路巷以在南部为主辅开，逐步形成了七井八巷十三街的城市交通网络。

七井八巷十三街，是府城人代代相传下来的称呼，源于何时，已无法考证，但大多数街巷和名称，作为古城历史的印记，仍然存在着。

十三街，即东门街、府前街（今文庄路）、南门街（今鼓楼街）、靖南街、尚书街、北帝街（今中山路北半段）、镇台前街（今忠介路）、县前街和县后街、丁字街、学前街（已消失）、马鞍街、北胜街。

八巷，蛋巷（已消失）、打铁巷、仁和巷（坊）、关帝巷、少史巷、草芽巷、达士巷、双龙巷（已消失）。

七井，有人说是市井之井，上述街巷，构成了府城七大井块，也有人认为是指有特色的七口大井。不论哪种说法，府城内水井众多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抱珥山上的关帝庙，其南端就是关帝巷。抱珥山是府城的制高点，明弘治初年，关羽庙迁建于此，后环山筑台，称琼台。当然，现在的关帝庙是1999年重建的了。

　　尚书街。明万历年间，琼州地方官员在府署前为定安人南京礼部尚书王弘诲立“学士尚书坊”，街名由此而得。

尚书街的关帝庙，至今仍然香火不断。

尚书街黄忠义公祠，始建于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由清代海南唯一探花张岳崧题匾。

　　尚书街邢知军书舍，建于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邢氏族人为纪念万安知军邢梦璜（文昌人）所建。

　　打铁巷。传说清朝时有几家铁器作坊，打铁巷因此得名，但也有说是铸打金银首饰的作坊。

　　仁和巷（坊），意为“仁爱和气”，原称夏宅巷，因出了明代正三品官南京太常寺卿夏升而得名。虽然不长，却转了四道弯。

这是位于仁和巷的丹霞井，井深10米，为府城诸井之冠。传闻丹霞井位于府城中央，古道台、镇台、琼台等“三台”的核心，吸天地之灵气，故也被称“长寿井”。

草芽巷。依西城墙而建，由于此处原长满青草，成为兵丁瞎草喂马之处，故得名。

清代海南入翰林的第一人吴典的家族便居住于此，是八巷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条。

　　达士巷。是全城最长的巷，也是唯一保存完好的百年青石板路。明清时曾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此定居，故而得名。明代“岭南巨儒"钟芳、清末民初琼岛文化传承者王国宪的故居都在这里，马皇庙等古庙至今仍香火不断。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昔日的荣华，在岁月的冲刷中，只留下了淡淡痕迹。

　　百年古井一一钟芳井，布满七十多道绳子勒痕的井口，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久远和沧桑。

　　绣衣坊。也曾叫北门街，是连接马鞍街和北胜街的街道，相传明清时期，出入此地的多为文人墨客，他们多穿绸缎刺绣衣裳，当朝皇帝听闻海外还有这样人文荟萃之地，大悦，钦赐“绣衣坊”牌坊。

一里三贤传美谈，钟灵毓秀耀琼州

　　回顾古琼州府的千年历史，无论是军事的强盛，经济的繁荣，还是中原文化的传播，我个人认为，其文明的鼎盛时期当属明朝。

在府城生活多年，我常听到最自豪的事就是“一里出三贤”，即在明朝时期，府城地区在一里范围内，先后出三名进士名贤，他们是金花村的丘浚、朱桔里的海瑞、北胜街的许子伟，其中，丘浚和海瑞合称“海南双壁”。

　　丘浚故居。位于金花村三巷，现仍保留有前堂、可继堂等海南现存年代最早的木结构建筑。1996年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一代文宗、布衣卿相丘浚在京为官四十年，历事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四个朝代，担任过翰林院编修、国子监祭酒、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等职，尤其在不同学术领域都取得了极高成就。

晚年时，贵为相卿的他产生了辞官归乡的念头，却多次遭到拒绝，最后在“心志时时思报国，神魂夜夜梦归田”的感慨中走完人生之路。

　　海瑞故居。位于现在的红城湖路边。1997年海瑞诞辰480周年之际，由社会各界筹资建成。

相对丘浚而言，“南海青天”海瑞的名气在今人的心目中要大得多。在故居旁边仅一墙之隔，另有一座小庙宇，那是当地百姓自发修建的，逢年过节或是海瑞生辰，周边的百姓都会前来祭拜，香火旺盛。

作为清朝时琼州的最高学府，琼台书院已有三百年历史，琼台之名，据说是为纪念丘浚而起，这里曾培养了大量科举人才，谁说海南是蛮荒之地、教育落后呢？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古老的建筑虽有据可查，却已残败不堪；曾经繁华的街道虽仍人声鼎沸，却成了杂乱的城中村……府城又好似一个没落的贵族，无奈地在喧嚣的尘世中回味缥缈的过往。

可是，府城人骨子里的骄傲还在。

如果你曾在府城居住一年以上，你会发现这个地方好象一年到头在过节，无论大街小巷都供有土地神或关帝庙，逢年过节的拜神礼仪甚是庄重而热闹。你如果够细心，会发现，在各家张贴的春联横联上，都贴着五张利是纸；大年初三子时，府城人还要祭拜赤口星君以避免小人嚼口舌……细细思量，这些其实都是古老文化的传承。

这些，或许就是府城人骄傲的根基吧？千年文明的遗韵，不是在勉为其难保护的建筑里，不在人为仿制一个商业化的假古城中，而是在世代流传的言行举止的规矩，那是流淌在血液和骨子里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