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父亲晒太阳(散文)

奎先达坂西

<h3>父亲喜欢晒太阳。每年冬春季节,只要天气好,天天都要到大门口晒一晒。今年刚立冬,又见父亲晒太阳。</h3><h3><br></h3><h3>父亲当兵那时候,因战斗负伤住院治疗,为恢复体力,早归队上前线杀敌,服从命令晒太阳。那时是在冬季。</h3><h3><br></h3><h3>我当兵那时候,因修建南疆铁路咽喉奎先隧道,成天见不到太阳,为增强体质,减少非战斗员,提前打通奎先,也是服从命令晒太阳。那时是在夏季。</h3><h3><br></h3><h3>昨天上午回趟老家陪伴父亲晒会儿太阳。阳光照得身上热烘烘、暖洋洋的,很舒服,很惬意。边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边说着话儿,父亲不知不觉又提起过去,并断断续续地回忆着…… </h3> <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亲说那是1947年9月17日,他在莱西县七格庄战斗中负了重伤,昏死在战壕里。当晚深夜,党组织派人掩埋烈士遗体,一妇救会主任从泥土中扒出父亲时发现还有气息,便救下藏了起来,第二天夜里党组织派担架队,绕过敌占区,把父亲送往在海阳县桃村的胶东行署流动医院,医生马上做手术,取出了打在父亲肩骨里的子弹。一周后,父亲因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被紧急转移到在乳山县哨里村的胶东军区野战医院,医院又给父亲做了二次手术,抢救过来后安置在村祠堂重伤员区养伤。</span></h3><h3><br></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span>到12月初,胶东我军开始攻打莱阳城,对进攻解放区的敌人进行反击,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残酷,官兵伤亡较大,送进医院的重伤员多,住不下,父亲和四名伤员被转到老乡家里养伤。那时医院和所有伤员,均隐蔽地分散在周边山村和老乡家里。养伤期间,只要天好,父亲和战友们必须到外面晒太阳。每天护士来换完药,就会大声喊:“命令你们,出门晒太阳!”父亲说,伤员们都自觉地相互搀扶,到外面晒太阳,为了尽快养好伤,早归队,早上战场杀敌立功,恢复胶东解放区,解放全中国!</h3> <h3>父亲轻声慢慢地回忆着,我把帽子扣在脑门上,闭目沐浴着阳光听着,不一会儿,温暖的阳光便把我带进了梦乡。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火热的军营……</h3><h3><br></h3><h3>1976年8月的一天午后,我正在换墙报,老连长胡家升朝我喊:“文教,快去看看二排起床没有?都给我叫出来晒太阳。”“是!”我忙放下毛笔,跑进二排宿舍走廊大声喊:“连长命令,都起床到门外晒太阳!”</h3><h3><br></h3><h3>我连是铁道兵“老虎团”的“尖刀连”,驻在天山南麓奎先达坂西坡下,担负南疆铁路奎先隧道下导坑掘进任务,从1975年5月正式施工开始,一直实行“三班倒”,战友们工作在隧道,很少见到太阳。再加上驻地海拔高,远离城乡,交通不便,常年吃不上新鲜蔬菜。劳动强度大,多数人体质较弱,易生病,不少战士脸色呈蜡黄色,手指甲盖呈凹陷形。</h3> <h3>那年刚过“八一”,兵部从北京派来医疗队,在隧道出口铁道兵第二指挥部设点为官兵查了体。根据官兵的健康状况,兵部给奎先隧道施工部队提高了伙食标准,要求各单位调剂和改善好伙食,利用菜窖搭架生豆芽,改变天天“盐水煮黄豆的”现状。给官兵适量补充维生素,并命令隧道施工单位,保证官兵每天晒四十分钟至一个小时的太阳,增强官兵体质,减少非战斗减员,确保按期打通南疆铁路咽喉奎先隧道。</h3><h3><br></h3><h3>于是,我们勤杂班又增加一项任务,每天定时督促大家晒太阳。部队驻地和北京时间有两小时时差,上小夜班的,午饭后晒太阳。上大夜班的,下午起床先晒太阳。上白班的下班后,洗洗手、脸马上开饭,允许官兵离开饭堂,端着饭碗边吃饭边晒太阳。由于战友们太疲劳,有的刚放下饭碗,靠墙晒着太阳就睡了过去,连工作服也来不及换。到时间不醒,还必须把大家从梦中叫醒。</h3><h3><br></h3><h3>“文教,到一排看看,谁还没有出来晒太阳。”</h3><h3><br></h3><h3>刚吃罢午饭,大嗓门老连长又在喊:“都给我叫出来,一个不落,晒太阳……”</h3> <h3>“热,好热啊。”暖暖的阳光晒得我出了一身汗,热得我从梦中醒来,见父亲仍在我身旁,忙坐了起来。“睡着了,睡着了……。”</h3><h3><br></h3><h3>揉了揉眼,见时候不早了,我对父亲说:“回屋吧,明天再晒……”<br></h3><h3><br></h3><h3>父亲望望我,会意地点了点头。</h3> <h3>作者李勋修(奎先达坂西),山东莱西市人,1976年2月入伍,曾在原铁道兵5师和新疆军区某陆军师服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