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柿子红

汉晋斋

在家乡南岭的一斜坡处，有几棵柿子树，其中有一棵高大的，一人拦不过来，因为雨水冲刷，山体滑坡，树根都露在一边，好像大风再吹，雨水再冲，就要倒下去。

范大爷看到这里，立刻围着树打了地基，将一块又一块的石块垒上。那些石块大大小小，挨挤在一起，垒成了护堰，将露着的树根圈起来，又担来些土填上。

范大爷一连干了多日，终于完工。其实想法很简单，只为大树不会倒下去……此时，他仰望着树，擦擦汗，心生乐意。

大树边是范大爷的一处自留地，老早就有的，碎石薄土。但多少年来，只要一有空，范大爷抬抬脚就来了，摆弄来，摆弄去，还又开垦几块细长的山地。

一块种上山杏，一块种上山楂，又一块种上枣树，再一块种梨树，桃树等。更不用说在地头堰边埯上豆角，扁豆，南瓜了……

累了，就来到大柿子树下，抱抱树，拍拍树，抬头看看树叶，看看枝子，然后坐在树下的石块上，倚着树，抽袋烟，或眯眯眼，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每逢春日里，就会看到范大爷种的各种树，先是山杏洁白的花开了，活鲜鲜的，还未落，粉色的桃花开了，粉嘟嘟的，那梨花也凑份儿，白花花，水灵灵，米色的枣花晚些开，黄灿灿的……五颜六色，清香四溢。

可是，柿子树没有这些花好看，而钟形的，淡黄白的花，藏在碧绿的椭圆形的叶里边，时隐时现，香气扑鼻，自有一番情趣！

大树屹然挺立，威武雄壮，总是给人一种勃勃向上的力量！其纹理深深，彰显沧桑，饱经风霜之致，大枝小枝伸缩有度，虬曲横生，苍劲有力，如画一般。

有道是: 千笔万笔是一笔，疏密自然天成，万千姿态，奇趣百出，妙合绿叶、花朵，织成若大绿伞状，可乘凉，可观，可感，望之喜从心出，随之思绪飞扬，伴之精神振作！

至若八至十一月份，柿子逐渐由青绿，泛黄，到深红，一嘟噜又一嘟噜，枝子被压弯了，摇摇欲坠，随时担心枝子会折断……

高枝之上，单个柿子不孤单不寂寞，鲜红可人，双双成景，自有情致，三五个相拥，四六个相依，一片片，若红色的宝石，辉映其间，光彩夺目，间有小鸟自由自在，啄食嬉戏，鸣唱翩舞，动静乐融！一派生机！

远远地望去，如天边一抹又一抹红色的云霞，又如跳动的火焰闪闪发光，尤其在晚秋初冬之时，这一树的红色，充满着温暖和向往，以最大的热情装点秋景的瑰丽！

这是山里头的一种亮色，使人颇感振奋！又使人油然而生出向上的力量！这精神层面的感知，亦是范大爷喜欢柿子树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当柿子红后，还是发硬发涩之时，摘来用温水加适当的食盐浸泡四五天，就是甜甜的时令小吃。去皮做成柿饼，晒干后上面会出现白花花的霜状，浓缩的甜汁结晶为糖，香甜可口。

而软化的柿子，开一个小口，用力一吸，鲜红的酱汁液爽然于口，满腔甜蜜！

不仅仅于此，范大爷家会把鲜红的柿子汁液加到煎饼糊子里，摊成柿子煎饼，成为独具特色的小吃。这大概是范大爷喜欢柿子树的另一个原因。

无论怎么说，范大爷与这棵历尽沧桑的大树有着不尽的情缘，有着谁人无法体悟的意味。

也许是因为大树挺然的雄姿，不屈的身影，或者平凡淡雅的花絮，寓与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火红的柿子又燃起生活的希望，劲枝曲美又极富画意和诗意，在极其艰苦困难的岁月里，给予甘美的食物充饥……也许都不是，简单到二个字: 念想！

当然，那句 “专拣软柿子捏” 的谚语，又极富哲思。比如捏日常工作学习生活中的“软柿子“，捏基础学科中的“软柿子“等等，从而获得智慧，开启深度的思维，巩固所学，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当然，不能牵强附会，衍生说词。那就是一棵普通的山里的大柿子树，是家乡南岭上的平凡的树。

在那里，似乎是一个标识符，乡人远道负载而行，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家，坚持着，坚持着来到树下歇脚！又像一个风向标，叶子飘向哪，就知是什么风向，它又像生活的座标，指引着方向！不会走错路。

此刻，八十岁的范大爷柱着拐杖来到他保护的大柿子树下，摸抚着护堰，望着他当年开垦的荒地，那些成林的花果树木……

那是一种缘自内心美化并留取自然形态的自觉地努力，是一种朴素的审美取向，更是延伸大树的记忆，留下乡情的浓浓情怀！

范大爷又仰望着大柿子树，情不自禁地抱一抱，拍一拍，贴着树站立，远远地望去。聚未散，念想又起……

图片/汉晋斋

文字/汉晋斋

作者其它文章

 山山黄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