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黄金白玉汤”

秋浦歌

<h3>  童年的美味,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锅粑汤”,金黄色的锅粑和白如玉、浓如乳的米汤混合在一起,冒着丝丝热气,色、香、味、形俱佳,令人垂涎欲滴。如果把锅粑汤称作“黄金白玉汤”,真可以和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乾隆的“红嘴绿鹦哥”相媲美,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比喻了。</h3> <h3><font color="#010101">  生在皖南山区一个小山村,小时候,锅里、碗里的饭菜都很单调,但山上、灶下的柴火却很丰富,所以每当米饭熟透,下面总会结出一层厚厚、黄黄的锅粑。烤干的锅粑,沾上母亲亲手酿造和调制的辣椒酱,那就是我们儿时的主要零食。在童年的山村,常常会见到这样一种壮观的景象:几个或十几个孩子,排成一路长队,脸上洒满美丽的朝霞,手里捧着叠成宝塔似的锅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走,一路吃得津津有味、嘎嘎作响,而我就是其中最快乐的一个。</font></h3> <h3>  家乡有句俗语,叫“一碗锅粑两碗饭”,在那些艰苦岁月里,为了全家的温饱,父母通常是舍不得把全部的锅粑留作孩子们的零食。当每人吃完一小碗饭后,母亲总是及时地把铁锅中间最厚、最黄的一块锅粑留出来(烤干后放在瓦罐里储存,作为孩子的零食,或作为方便食品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把乳白色的米汤倒进锅里,再塞上一把毛柴,把汤煮沸,这样便做出一锅浓香四溢的“黄金白玉汤”。虽然是满满一大锅,但很快就被我们兄妹几人瓜分并消灭的干干净净,每当这时候,母亲总是站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h3> <h3>  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已普遍改善,特别是一些大城市,大鱼大肉早已无人问津,人们又开始在回忆里寻找过去的那些“美食”,马兰头、苦菜、蕨菜、紫藤花等山野菜,南瓜饼、烤山芋、玉米糊等粗食杂粮,又重新回到百姓的餐桌甚至成为星级饭店的特色菜肴。锅粑汤也是如此,每次和同学、朋友聚餐时,总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吵着要吃锅粑汤,但每次总是失望和失落。因为真正的锅粑汤需要新鲜锅粑和米汤作为原材料进行现场制作,特殊的加工方法使香浓美味的锅粑汤成为现时大小饭店的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尽管各色快餐锅粑已摆上超市的醒目位置,可总是有一种机械化、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金属般冰冷感觉;尽管一些所谓农家饭店或土菜馆也把锅粑汤写在食谱上,可端上桌来的却是清淡寡味的开水泡干锅粑;尽管全国各地的特色风味小吃已塞满我们的眼球,摆满繁华的大街,却依然无法满足人们对渐渐远去的农家生活的回味。</h3> <h3><font color="#010101">  因为父母双亲仍然生活在农村,所以对我来说,正宗、纯粹的锅粑汤一年还能吃上几回。母亲知道我从小就爱吃锅粑汤,每次回老家探望双亲时,母亲总是把锅里最厚、最黄的锅粑留下来(现在再也不必把它留下来当作干粮),给我煮一锅喷香的“黄金白玉汤”。而我也总是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肚子装不下去了,嘴里还想吃。吃着母亲给我煮的锅粑汤,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浓浓的米汤可就是那份浓浓的亲情?</font></h3> <h3>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新柴带叶烧”的艰辛苦涩,在今天早已成为历史的斑驳痕迹和茶余饭后的闲谈。当电饭煲、高压锅、微波炉等先进实用的厨房设备逐渐走进我们的厨房;当肯德鸡、麦当劳、方便面等越来越多的快餐食品摆上我们的餐桌的时候,我们在感谢时代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让自己远离烟熏火燎,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品尝更多滋味的同时,却也平添些许遗憾。</h3> <h3>  那些关于穷乡僻壤、粗茶淡饭、天真童年、纯朴岁月的记忆,就如当年那一碗热乎乎的锅粑汤,时常在我梦里浮现,而梦醒时,却是一种无处可寻的怅惘。</h3><h3></h3><h5 style="text-align: right; "><font color="#808080"> 2003年夏于池州城南</font></h5><h3><br></h3><h5><font color="#808080">注:刊于2003年8月21日《池州日报贵池版》,略有删改。</font></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