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走长城十三战:孤楼记

莲蓬

这一篇就不以诗句为标题了，因为这是一次未能完成的穿越。我们完成了对孤楼的考察，却被阻于黑崖顶墙边。

2018年11月10日，十走长城第十三战，暨十走长城第四段：相约九门口。寒老设计的路线，是从王家峪进大峪沟上墙，通过黑崖顶，再由通往新台子、碧云寺的大沟下到九门口。体弱者可由炮咀子沟经青龙寺下山，体强者也可上790，或再左行一公里到达山海关第二高峰塔山顶（海拔900出头），但这个线路，让我犹豫了半天。

因为整段线路上，没有一个楼子，全是墙。其中黑崖顶上墙体保存较好，级别是二等二级长城吧，有青砖墙顶和垛口。唯一一个敌楼，却远远孤立于墙外，与长墙本体难以互通。犹如敢死队深入敌阵，让我想起《兄弟连》中的一段对白：你们要被包围了。答：是的，伞兵就是被包围的。这孤楼，就如伞兵一样空降在关外敌方地盘中。整座楼堡，也做好了被包围殊死一战的觉悟吧。

从王家峪到孤楼，尚有细细的轨迹。孤楼到黑崖顶，则没有任何轨迹。好友沧海树上周六走了加强版穿越，到达黑崖顶断崖处，居然牙一咬，那啥……他说是“跳了下来。”（千万不可模仿，此处相当危险）于是我多少有了现成的线路和经验可参考。虽然这时候我还是想随大队穿越，走纯锻炼身体的路线。但与刘建民老师聊天，他建议我去孤楼看看。想想也是，身体哪儿的山都可以锻炼，楼子却不是哪儿都能看啊。于是最终决定脱离大部队去孤楼，但这时候我想得还挺美：此去无路难行，就算走得慢，下不了新台子原订路线，还可以走炮咀子就近下撤吧？结果失败于黑崖顶墙边。

当然，说实在话，能上去。最后一米多距离，石头是圆的，脚和手都不好着力，攀崖技术好者没啥问题，我自己是勉强可以。但媳妇实在不敢让她冒这个险。掉下来不是屁股墩的问题，而是直滚深渊了……怪不得十几年户外，无人设计孤楼与黑崖顶长城两全的线路，因为真的不现实。总之，不建议大家于黑崖顶断崖处尝试上下。想看孤楼又上黑崖顶还是绕行吧，就是路远点，适合自驾来玩没有团队时间限制的。

孤楼到底孤不孤？远方看似乎很孤，但现场考察，它并非没有连接的。敌楼并没有造在山顶，而是建在了东面山坡上，向西直对黑崖顶长城断崖，冲着黑崖顶断崖有石墙遗址到山顶，但到了山顶石墙却又右拐向北，北向和东北向还有一段保存不错的石头长城，对面的山顶遗存一处烽火台，塌圮比较严重。石墙与烽火台都是石头垒成，因时间关系我们无法过去，看样子是三等二级长城，那么烽火台之后，长墙又走向哪里？下撤路上看到山坡有成线体的石阵，从烽火台处下来，到底是塌圮的长墙还是小型石海？暂不好定论。孤楼明显是万历年间所建，但这段石墙和烽火台，则不好肯定是不是明早期。看完整度应该是。要知道，一片石关首建并不是明洪武年间，早年北齐或北周就在此建有长城。所以这段墙和烽火台不排除是废弃的老边，年代北齐或者北周。隋长城也有可能经过此线。

孤楼选址于此，可谓深具匠心。如一辆重型坦克深入敌阵。楼的设计是典型战台，可打可封，可烽火传信。且视野极为开阔，西与黑崖顶遥相呼应，若有战事，黑崖顶上可万炮齐发与孤楼夹击入犯之敌。北与九门口另一孤立敌台望海楼遥遥相望，烽火炮声传信，并能望到三龙会首的锥子山。南向不远，则可得到五道楼处的重兵支援。虽然它极可能被上来的敌人全面包围，但解围也是短时间的事。不过，有一个问题，明晚期后金强盛，烽燹四起，辫子军强攻九门口，此楼里的明军大哥，一切安好？──毕竟，你们孤悬于外了。

下车后，跟领队佳人说了下我们去向，然后顺村路急行而去。倒不是为了赶时间，而是这次路线有探路性质，失败可能性相当大，自己玩最好。

一路风景优美。但路很容易走岔。比如我们望着孤楼走，以为走对了，其实是去老边的线，去孤楼得过沟登上另一个山脊。

山腰间的风景和对面的蓄水池。

没什么好路，全是羊道，没路了就硬穿棵子，好在是冬天了，夏天简直不敢想象。

这动作？──算了，看在空气那么好的份上……

我状态不佳，让媳妇先走了。老远就听到她在楼顶兴奋的叫声。此时，佳人他们都到黑崖顶了。我们真的有点慢了。

楼体南面。两眼，砖制券窗，一券一伏。宇墙边线两平一齿。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像少了点什么吧？──不对，这边厢是关外敌人地盘。所以，居然整楼没有排水槽？！

登楼后的宇墙。墙顶砖和垛口石都不见了，但高度保存得不错了。到底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墙体四面枪眼。

建造工艺不俗。

回看楼道处，两个射孔，一个冲着阶梯，一个在楼道中间。

眺望黑崖顶上的长城及右边我们今天要上去的断崖处。

在楼面上讨论。注意后方那条碎石线，那是长墙遗址。很怀疑那墙恐怕是北齐的，有一千五百年历史了。

专拍一张，可看到老边弯弯曲曲行向山顶。

楼顶有土、碎石，我俩意见基本一致，应该是烽墩遗址。这楼是少见的空心烽火台。战楼与烽火台二合一。

这个射孔是不是有点古怪？就是我上面说的位于楼道中间的射孔。这有点憋屈的地方为啥也置一射孔？──其实外面就是楼门，门高度与山地持平，易受攻击。此射孔可称封门孔，专门用来射击攻门之敌。当然，丢个土炸弹出去也不在话下。

射击视野。

登顶楼梯，券门。上面还遗存部分拱顶遮雨。

楼内题字，兄弟，帮你扬名一下，有意思么你？

券顶上方的加固。这个就不如五道楼那边的条石加固了。

楼内保存完好的拱顶。

从窗口望向黑崖顶。

炮咀子方向。

这个窗口还保存有券顶。

出门！

我们离开孤楼，看到黑崖顶墙上很多队友在了。但我俩依然需要不少时间才能上去，且不知道怎么上墙。队友们在崖顶停留时间也不多，马上又继续赶路了……最近纪律抓得不错啊，好几次都没有人迟到。

向山顶途中发现的老边遗址，还有烽火台。《四镇三关志》载，明洪武年，修边墙二十里，是否包括这段？

拉近看老边与烽火台。若是明长城，顶多算三等二级吧？有意思的是，烽火台前还利用一段山险。有人注意到最左边的细节吗？一一一座大佛像。

回身看山坡下的孤楼。墙垛下五个射孔，门上方的射孔犹为醒目。门上有射孔的敌楼其它地方应该还有吧？

向上途中的官样台，坐下来摆个POSE

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孤楼。

远眺三龙会首锥子山一角。

由老边遗迹行过山垭口。

绕行上山中，但黑崖顶长城上所有队友暂时都离开了。

这种花纹是怎么形成的？──水冲？

攀山途中。上行基本上没什么难度，除了陡点险点。

抵达黑崖顶长城根儿，上面的砖制墙垛和枪眼历历在目，但很快我们就傻眼了，找不到上去的路，丈把高的石墙危立崖边，向左攀崖往南看看，因为崖上似乎有人经过的痕迹，──但前方依然不可能上去。估计以前来的驴友也在此左右逡巡找上去的路吧？──下来才发现路口被人用树枝横上，在驴界语言中，这表示此路不通。

但“此路不通”标记，同时也暗示了另有出路。我再次掏出手机用沧海树的轨迹定位，同时绕行长墙断崖边观察。终于找到能上去的两条路──但，真的太险了，都在悬崖边上，都是万一失手就滚落万丈深谷。其中一条从沟缝能上，也好下脚，但中间却有一块尖石突出把你往外顶，眼看着上面缺了一角的矮墙徒增叹息。别一边则是圆滚滚的大石，手脚不易受力，我试了试，自己勉强能上，但媳妇可不敢想。上去后我无法接她，下面托？不用想，陡坡不能托人──从两步路上转一张驴友下行图。这是另一个方向，不好下更不好上，上行中很难保持平衡和受力，下行多加小心则勉强可以出溜下来，因为下面相对不陡一些。

在此我们耽误了半小时时间，最终宣布放弃。我觉得吧，户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不是你能到达哪儿。虽然强行突破也可能幸运的成功，但我相信做出放弃的决定是正确的。

再次强调，不建议从黑崖顶长城断崖处上下！

无奈摸摸石墙，它虽垒砌十分平整，但未勾缝。缝中的卡石能拿出来，我就拿出来一块又放回去。这些能拿出来的小石头，也是好几百年没人动了啊。

下撤返回路上看到了一块墙垛石，媳妇好奇的用手杖捅捅眼有多深，结果捅穿了，好深。这是插旗用还是插牌挡用？──上面没有楼只有墙啊，墙垛上也会加牌挡么？据说董耀会老师认为是插单足火器，我觉得更是勉强，还是插旗吧。

路过的山体，全是危崖。

黑崖顶上还有个别队友，试图往断崖方向去。

再见黑崖顶，真是恋恋不舍啊。这段上下路，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走了吧？年纪渐大，已失去玩高难技术的能力。

这是去王家峪的大沟，不太好下。如果看完孤楼还想去黑崖顶，建议顺山脊绕下去再从对面上墙。

回到孤楼了，前方是我们曾经下来的山顶。

天空中掠过了喷气式战斗机，下方几百年前战楼孤独的身影。战争，已于地面进化到了天空。

从山顶切向炮咀子，眺望中……我们需要下去山麓的松林中，再左拐炮咀子。不过在到达松林之前的山崖路──有点险。这还真让我意外。

走错了路，有一段崖我横切过去了，她不太敢切。幸好旁边有正确的崖路可以下来。

以动作来掩盖心虚。。。刚才下崖她真有点吓着了。。

终于下到松林前的石台，很漫，当然也很好走。

两块可以休息的石头与山下的王家峪村──若有小情侣坐在两块石头上眺望家乡多应景啊。──后面那块小石头咋说？嗯，──他们有了。

不明白媳妇为啥总想显示她的力气──双手分开大石？

石缝中刚长出来的一棵小松树，愿它至少活过几百年。

新松如画。

山麓松林，此处和公园一样，路很好走，空气清新，有平整石头可以休息，要不是时间提醒我们还得回去，真想坐下来不走了。

出了松林，钻铁丝网进入果园。其中的通道四通八达，这样的桥有好几处。

在果园里看孤楼、黑崖顶、我们下来的不知名的山（最前方那个帽顶样山，果然陡崖）、远方疑似塔山、青龙寺与它后面的山刻大佛。

这大佛用整块山体岩石刻成。也就是刚才在孤楼处看老边时看到的。

在路口是个采石场，聊以一拍，从此上行也可去孤楼，或者切过去大峪沟脚上墙。

进入炮咀子村的大路，各种关掉设备，我在此关掉了轨迹。穿越──其实是休闲结束。